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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六 / 序三】
送按察使汪青峰序
贈穆明府序
壽郡太守雲屏張公序
再贈宮保胡公序
贈范中方參政河南序
贈歸少參赴滇南序【脫稿後不及投贈弃之篋中】
贈陳憲使赴贛序
贈荊烏程序
贈蕭石潭擢令江浦序
青霞先生文集序
贈黃丞擢甘肅行太僕主簿序
贈林金壇給由序
送沈迫子赴塞上輦其父參軍公遺骼返葬序
白華樓藏稿卷之六 歸安茅坤順甫著 邑人姚翼翔卿編 序
送按察使汪青峰序
予少時聞安期生以策于項羽羽不用避去而黃石公秦之隱君子也輒以兵法授子房卒為帝者師予固巳恠之巳而舉進士從長安邸舍中瞰予同年友青峰汪君當是時宰相奇君才欲驟顯之君獨辭謝不受時時稱病閉戶鉤簾諷養生家言又時時從養生家尋異人煮丹砂可化為黃金者君悉與之深遊而得不得君固未可知間以扣君則君每自奇身固陸沉金馬間而其心未嘗不遊於終南少室之深者也因貌君君兩眸凝然若水碧之峙數烟霧起雖予亦不能以不奇君也巳而君且浮湛郎署者十餘年一出為廣東按察副使持兵璽擊海上賊遂以知兵名未幾來參吾浙藩君復能吐胸中 之奇以佐總督胡公卒之元孽授首而吳越以寧豈韜鈐參同其說相表裏彼河上公所稱翕張予奪攘無臂仍無敵君固能倐焉取之為養生訣倐焉取之為兵家符而因以出而將戎伍耶總督公疏君功擢廣東按察使以行予因謂公安期生黃石公兩人者既羽化仙去世固不能求子房得黃石公秘方其亡暴秦誅項王而漢皇與之剖符封列侯遂托赤松子以自逃君得無猶有翩然自喜者乎 國家尚多故君第去他日候君功成受爵道東海上予固當從君所好而竊願有以請也
贈穆明府序
世之刺州郡之吏者豈與孔子之旨或同或不同耶孔子之羣弟子其以才推擇為吏顯名於諸侯者甚眾咸不之與而柴之愚則憐之憲之貧困甚且敝衣冠而不能以朝夕也則愛之周之若求之藝而或為季氏厚歛也則擯之又從而與二三子鳴鼓共攻之孔子豈不知賦訟甲 兵之間彼之可以幹局焉而辦而此之否也特不忍廉且墨者之相浮湛恣睢不得不為別黑白正人心以待天下之來世焉云爾吾郡穆君盖世先正文恪公之教以飭其躬者也其來判吾郡也三年矣吾不知其它至於郡之人不敢以一??系一繒一蔬一魚入於其庭君亦不敢以郡之一??系一繒一蔬一魚而汙其名斤斤乎庶幾古之廉而無欲而嚮所謂愚且貧困者之近也今卒坐不稱移官以行嗟乎孔子君之鄉人也其歸也過孔子廟宮幸為酹之以酒弔而卜之曰其為彼乎為此乎聞孔氏禮器猶在堂君雖不免於刺州縣者之口其猶及免孔氏之鼓也矣
壽郡太守雲屏張公序
始閩中張公故嘗綰縣綬令我烏程其所以字縣之人者甚勤也巳而入為戶部尚書郎以行他綰縣綬者來或稍稍不相及矧軍興來海上烽燧數內嚮而縣且蕭然矣於是黯然思公而 漆漆於公之曩所為勤而字之也低徊涕洟相與伐石紀其事碑在縣郵亭下久之 天子愍湖郡濱海上甚苦當得良二千石拊循之特察尚書郎張公故嘗令湖下邑而以能名者於是佩公二千石印綬出典郡太守事而公之函檄而至也縣之吏與民前諸州縣走數百里遮道而逆之郊諸州縣既以得隸故烏程公為慰而烏程人又自以故且席公之愛也無不人人喜公顧見故吏民亦灑然觧頤有不知所以然 者居頃之會公履始生月日諸州郡各帥吏民以稱觴入壽於公而烏程令荊君察縣之吏民所衘公者深又不當例他州縣也於是獨謀所以壽公者於予予告之曰君將同諸州縣進酒灸炮往體纍纍然效華封之祝巳乎抑亦按縣印綬即公所故佩處也特條畫其令補緝其政且首他州縣以申公之遺愛巳乎苕之水卞之山於古今無以異也曩之井里溫然猶纊之挾也雖以烽燧之未及也而公所以拊而字之者 若彼也今之井里則頹然易子炊骨者之相望也雖以烽燧之聿至也而後公者所以拊而字之者若此也公之去而吏民相與愀然志以思再至而吏民相與躍然佚以愉此於其中必有所以杳然入乎肌理漸於腎腸有不可以聲音笑貌支離牽葺於其間者古之人愛其道則及其樹樹且勿伐焉而况於君之繼公之政者乎漢人之歌南陽者有言曰前有召父後有杜母盖言畫一也君視縣吏抱牘以過公所按行故事猶一一在君衣帶間也君得無意乎君能之則公之愛不特在烏程而諸州縣且有以觀風於君也巳客有以其言聞於公公曰善遂書之
再贈宮保胡公序
總督胡公之縛王直也 聖天子既憐其功特下有司議之加公太子太保及從事諸將校以差予於郡太守張君某之請紀其事也盖嘗按公之所以縛王直與其始之所以俘徐海並由帷幄間以收戰鬪乲功或古名將所不及聞 有識者並頷之而公頗亦稍稍自喜然此特疏公之搴旗斬馘之槩耳而至於公之以身殉國之隱則未之及也自古大臣之以身捍國家者其利害常相權苟權吾身之利害與國均身安而國安身危而國危此猶其淺者而至於如彼則身為虜而國家可無恙如此則身或可免而國家之患殆土崩而魚爛所謂事機之際間不容髮當是時必置其身於榮名死生之外者然後其氣安閑而吾之舉措一而不亂方海之遍 引諸島夷併力而寇也分他酋以劫吳越江淮諸州郡而自引部下最鷙悍故嘗格鬪中國者數萬人突擊乍浦脅錢塘以撼金陵公於其時收卒不滿千人而欲倉卒起而支之公策欲戰則力屈欲遲之以待戌兵之至則遠不及於是不得巳厚遺諜者直入海所擁歌唇舞褎之間以羈誘海而又從中朝衡暮縱以擕其黨此於其間情甚微矣而中外之士或不察疑者與忌而讒者日且盈道路四面而起予時過公壘公 左手籌軍吏右手飲醇醪若忘敵然予間以色危之公獨引劍畫地呼謂曰特於國家事當不當顧吾則唯以此報 朝廷耳君何憂嗟乎然則公之許國亦巳審矣氣之至者可以開金石貫虹霓公之心有所獨殉而忘乎榮名死生之外此敵之所以紛拏轇轕不踰吾筭而卒為吾虜也於乎古今來覆敵之將易而殉國之士難若公之縛直與俘海有司之所得而言國家之所得而賞他日史官猶得而書之而至於公之 區區以身殉國之隱則直與海之所殺而不以怨雖鬼神有不能窺其微者而况於世之學士大夫乎况有司之所得請而議其賞乎久則公之誼當或零落蕪沒於好議之口非惟史官不之知雖稗官野議亦或所不及載予是以悲之竊因德清令沈君某之請而輒有所云云且以語後之欲以功業自壴啫必一其氣於榮名死生之外以殉國家如公焉而後可也
贈范中方參政河南序
中方范公之督學予浙也一切文章經術既採兩漢以來閎深典雅之旨風厲學士而其為人免和而內剛莊而思縉紳大夫樂與之遊且上下也及擢河南參政藩皋諸君子相與欷戲咨且不忍其別以去又按故事督學大夫以最聞者例得入補卿寺公既以治行名當世世共推挽公鱗次執政矣不及補而補河南頗疑之予按國家輿地圖而系之言曰聞公轄南陽南陽者天下咽侯也西窺武關南捷襄鄧北及宛葉 成皋之間故楚漢以來侯王百戰其地四方無大故則巳不然鼓鼙之聲熢燧之跡且四面至也國家非得重臣以臨鎮之得無南顧之虞乎况其地土深而厚世稱抱道術龍臥其中又他多強弓悍弩淬甲利劍昔人所稱韓之勁一當百即其處也公過之試停車而望雲霧草澤之間當必有奇掘魁壘超躍踢宕之士出而從公遊公倘籍而羈之蘇文忠公其亦無憂豐沛之士矣乎較之領卿寺諸曹又孰得孰失也或曰然因書之以為公贈
贈歸少參赴滇南序【脫稿後不及投贈弃之篋中】
近代以來學士大夫之宦遊中朝者往往繇通籍迄衰白不欲一日離去輦轂其當次補藩臬郡縣又多擇便地以自結納稍稍移置邊徼非其左遷即孤矯之士無厚援者爾間獨按古傳記彼所謂奇節自喜之士或自請使絕國其飄忽魁山??之氣若非世之閭里兒女之情所得而羈且濡涊之者何其壯也予數以是陰求天下 之士而頃聞長洲歸公來方其由給諫言事出僉予浙予頗疑其孤且矯矣越三年又參滇南以行滇僻處象郡百越之最南界去京師萬里士大夫所不樂遊者也公引車之日無離色予祖觴錢塘道上且謂之曰聞漢武皇帝嘗於長安上林中令水衡都尉穿池象昆明以習戰彼其氣若此此所以能鞭撻四夷也公今入滇當過其下攬其山川道路之勝間覩伏波將軍所奮立戰疠處得無有翹然自喜之心乎噫嘻公倘圖其山川道路之勝以歸令世之仕宦故不出長安者見而指畫之予又知其當爽然自失泚然汙發霑衣也矣
贈陳憲使赴贛序
贛之寇介閩廣及江西諸省之州邑而窟而又阻大山長谷懸崕塹壁翳林深菁嶔巘嶻壑自以為猿猱之所灴能越飛鳥之所不及度一切戍兵所不得深入而鷙擊之者其深入也我為客而彼為主而勢不能久留彼且得陽壘於其 西以捍我而陰穴於其東以避我故馘未及懸而師巳疲矣不得巳而櫜甲以歸又未幾旁界之舉燧以聞者不旋踵而至或者共難之及予間嘗讀陽明王公所剿浰頭橫水桶岡諸疏往往諜其中之所向背乖其中之所耳目掩其中之所不及石?藺石列柵以鬪我或鳶翔而驚或虎踞而待或火篝而突或糒氷而伺當是時窟贛之遠近故為患者鳥舉而魚逝千里之間連蜷震怖不敢出氣而數十年來嚮所故為患而若 鼪鼯之嘯號風雨夜至者則又稍稍起嗟乎贛即故贛也豈非係乎守之者之能與否與杭州太守陳君之視郡也法而練介而溫嘗擊治下邑有古渤海之遺焉久之以能聞 天子憫贛多盜特徒按察副使佩印綬以行予於其去也餞之錢塘之上而告之曰君之入其境也即陽明先生所故嘗提戈處君按其故壘而訪其遺事得無有朝引而夕禔者乎予竊書之以俟君不知他日君過焉以為何如也
贈荊烏程序
雲洲荊侯之蒞烏程也未幾輒有聲而部使者按月日猶不得書其賢與能以聞於 朝遂檄而奬之而其寮黃君輩及邑之諸父老以知侯之深者莫予若相與請予文張其事予頜且久之顧草未屬也或疑予後焉予竊惟古者史氏之書其於名公碩輔非為國家建大勳勞捍大患也不以書其餘百執事中材以下一言一動之中擘畫則汲汲焉以書其於韓彭之戰非破 趙下齊擊魏滅楚裂千里之城邑而殉也不以書而絳灌之屬自搴一旗斬一馘以上則悉書若此者何哉非與名公碩輔之後而獨與百執事之勤也名公碩輔其賢之鉅且眾者也而事而為之書則不勝書矣百執事以下則其賢之微者也事而不為之書則不得書矣惟古循吏之為聞於時者亦然終其身以郡縣顯者則以郡縣書然亦擇事而書若溉田若種樹若治盜其為時久而有功德於民鉅者而後書他則不 書苟鉅矣及表為九卿封列侯而又有也勳德載在國家列之鼎彛也則亦別為列傳因附以書而不屑屑然以郡縣書古之於才賢之士所因其善之微與鉅而書之或勤或後或詳或略也固如此若今之郡縣之間其才且良而按月日最初者監使者始為檄而獎之爾若期月以上則疏而聞之矣其尤卓石?犖過人 天子或下璽書召之矣又再則於其立像而祠之而伐石而誌之矣以予觀於荊侯才完而鬯職敏而 練且勇悍之資儻偉之氣不數月而民席之如父母嚮久如神明數十年來所間見者以彼之材異時游列卿當為 明天子名公碩輔而捍大患建大勳勞以為聞於時則其風流人物所以燿天下而垂後世者盖未艾也若今之部使者所檄特自下車之始政者言之耳而後之疏而以聞於 天子相鴈次也 天子之或為璽書而召與邑之所以不忍忘其功德而相與祠而伐石焉略其微而撮其鉅以書於以 備采風者之錄而附之史氏之列傳予皆有所不能拒而予亦不忍於終默者又何必今之區區部使者所檄而侈而書之也哉或曰茲亦可覘侯之得民之始矣故併序之
贈蕭石潭擢令江浦序
江浦輦轂下邑也多中貴勢人者之業與金吾氏之邏卒稍稍龐雜其間又綰南北舟車水陸之衝朝夕飭廚傳治供張以奔走為能或謂石譚先生質行君子也不當煩以此予謂之曰蕭 君抑聞老氏所謂靜勝躁柔勝剛治大國若烹小鮮者乎世之士以氣自耗者也以氣自耗者蔽故其智內困於毀譽利害愛憎情Q欲Y外疲於獄訟賦役簿書米鹽一切市交炫名之私得以熒惑乎其間故邑之劇且肘轄者或為患君以道自勝者也以道自勝者達其智恒游于世之繳矰網弋之外而彼之所共勞乎其形悴乎其神者並不得以撼君而鬪君而君獨超然若曠蕭然印綬而南嚮入而治文書出而采風問俗 於其郊即如向之所謂中貴勢人者與廚傳供張者朝且夕於君之襟帶間予固知君應之甚暇矣故予嘗謂宓子賤之彈琴與巫馬期之戴星勞逸不同而孔氏以來學士大夫之所折衷或不以彼而以上愭盖有以也邑阻大江上多山水之勝都城宮闕之麗及我 高皇帝開國之遺烈往往在焉君能移其治官之暇為我賦之否乎倘為寄之山中予受而讀之固可以覘君之政矣
青霞先生文集序
青霞沈君繇錦衣經歷上書詆宰執宰執深疾之方力搆其罪賴 明天子仁聖特薄其譴徙之塞上當是時君之直諫之名滿天下巳而君纍然擕妻子出家塞上會北虜數內犯而帥府以下束手閉壘以恣虜之出沒不及飛一鏃以相抗甚且及虜之退則割中土之戰沒者與野行者之馘以為功而父之哭其子妻之哭其夫兄之哭其弟者往往而是無所控籲君既上 憤疆場之日弛而又下痛諸將士之日菅剎我人民以蒙國家也數嗚咽欷歔而以其所飲鬱發之於詩歌文章以泄其懷即集中所載諸什是也君故以直諫為重於時而其所著為詩歌文章又多所譏刺稍稍傳播上下震恐始出死力相煽搆而君之禍作矣君既沒而一時閫寄所相與讒君者尋且坐罪罷去又未幾故宰執之??丸君者亦報罷而君之門人給諫俞君於是裒輯其生平所著若干卷刻而傳之而其子以 敬來請予序之首簡茅子受讀而題之曰若君者非右之志士之遺乎哉孔子刪詩自小弁之怨親巷伯之刺讒以下其忠臣寡婦幽人懟士之什並列之為風疏之為雅不可勝數豈皆古之中聲也哉然孔子不遽遺之者特憫其人矜其志猶曰發乎情止乎禮義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為戒焉耳予嘗按次春秋以來屈原之騷疑於怨伍胥之諫疑於脅賈誼之疏疑於激叔夜之詩疑於憤劉蕢之對疑於亢然推孔子 刪詩之旨而裒次之當亦未必無錄之者君雖沒而海內之薦紳大夫至今言及君無不酸鼻而流涕嗚呼集中所載鳴劍籌邊諸什試令後之人讀之其足以寒賊臣之膽而躍塞垣戰士之馬而作之愾也固矣他日國家采風者之使出而覽觀焉其能遺之也乎予謹識之至於文詞之工不工及當古作者之旨與否非所以論君之大者也予故不著右予所為青霞序其文章詩歌若干卷僕盖僅得覽覩其所為小言鳴劍及籌邊諸刻而序之者也巳而卒讀終袠中多斷簡訛字以之覆青霞所故寄予者或亡或多不合予因前扣伯子敬敬復泣曰此特先大夫故帙之什一耳予少隨先大夫几席為文章先大夫每落纸輒自喜屬敬繕寫累四十卷而予之從塞上返越也業巳裒次成帙將擕歸入刻而先大夫不可竟留之篋中比予歸而先大夫之始發難也督府以下故受宰執所嗾欲搆之他罪以為功而外又以先大夫所從塞垣擘畫戎務一切便宜緩急類多與諸將帥以下不合甚且即其閉壘養寇詐馘奏功者往往發之篇什而其所最忌者方大同右衛之被圍也先大夫數移書促督府乘間勒兵襲虜破圍督府業巳謝如約巳而督府公??巽愞竟不敢出兵城之圍凡六匝月幾陷者數矣而三戌卒從圍城中突圍出走也其二人名某某者入以告於督府督府立笞斃杖下其一人名某惶怖乘間走乞食道上或問之輒涕告前狀先大夫稍就問之益憤激嗚咽為書餘萬言以告督府大略並指陳虜之虗實及縱我兵竊擊之槩將以聳踴督府公也而文詞間又稍稍侵毀督府督府愈窘不自安且恐先大夫以其事聞之中朝因闔某御史互為飛語上疏以搆殺先大夫而又懼先大夫所著文辭稍及流布則其中所載情事多與疏搆者不合它日士大夫或按其事而覆之禍且不測也於是即日籍沒予家因發先大夫所篋留故帙並燬之而又以先大夫帷中故多弟子諸弟子必有副本藏于其家復榜書于市凡藏某遺稿片纸隻字者即按捕同罪於是先大夫帷中諸弟子相錯愕股慄輒悉以燬而今所僅存者特小言鳴劍籌邊諸稿故巳入刻者而兵說八十一首及它所著詩什與蘇司馬以下書則諸弟子間武國忠所獨以死抗而私藏者也然武亦業巳窘陳所手繕稿吹燬甫焚香而禱腸若刃倳者俄什地若隕夢先大夫緋衣而劍叱曰子亦燬我之遺文以媚帥府也乎遂驚寤於是大怖即掘地為窟而以稿藏之故稍得無燬然督府又以□□□□□□□□□恐為先大夫訟其事於朝也輒移檄過浙並收捕予比逮繫過督府予泣訴無他罪狀督府曰爾父好著文章詆訶當世爾其悉出之吾猶當爾貨予以實聞督府益發嗔厲聲榜笞不巳明日送御史臺御史臺復如督府狀榜笞不巳誡守獄者三日內以絕狀聞當是時予亦分死矣翌日忽聞給事中吳公時來劾督府及御史罪狀詔收督府及御史臺以下予始獲出獄及出獄家巳散而因遍從先大夫諸弟子泣請故稿卒無可得晚僅得武君所穴地而藏者如此其中斷簡脫字則又武君故稿所不及載而或他弟子所私相口熟而傳之者其令溧陽令茌平令清豐及錦衣諸稿則又釋獄後所遍從先大夫交遊中轉錄之者也敬之所口誦本末者如此予聞而系之以言曰嗟乎古之賢人志士所被讒搆而以罪奪其官或沒其身窘其妻子者有矣未聞有并其文章而燬之者宋歐陽文忠公嘗痛蘇子美之被宰執擊去其官也序其文章以為世之忌子美而擯斥摧挫流離窮厄其怨家??丸人嘗出而擠之死矣然其文章巳自行於天下不能少毀而揜蔽之也嗚呼青霞之所罹既誅其身籍其家係纍其妻子而又舉其生平文章而燔之其慘割獨至於此又安在其不能毀耶嘻亦可以覘世變矣
贈黃丞擢甘肅行太僕主簿序
予嘗按秦漢以來方其困於戰鬪離合之際則世之天切材智辯慧瑰瑋倜儻之士並得以乘間搆會售其所長以自見于世傳記所稱奮於收竪起於鼓刀者何可勝道也天下稍屬晏然無事則上之人操品資循繩墨以隔絕天下之 士天下之士非尺伍不列非鴈行不進雖有異能崛出者亦共為之偃蹇浮湛於下寮而不復敢希覬上之人離品資劖繩墨而任使之也巳今之世海內為一車書會同然而北困於虜南困於夷海閩廣之州荷戈而鬪者不可勝數抑所謂外若晏然而中寔未嘗離於烽燧之警鼓鼙之馳者而世有材如歙州蒲江黃君者顧猶特以貲為郎來丞吾烏程嗟夫君非千里之鵠而羣鷄鶩而啄且唼者乎君渥顏長髯機穎絕 倫每與語及當世之務若干將莫邪之剸犀兕而截鯨鯢也予頗寄之又三年君始以能改甘肅行太僕寺簿於乎甘肅者界陝以西所當漢之燉煌之地即武皇帝所城築以斷匈奴之右臂處也君生平過州邑好觀山川形勝城邑陿??戶乙?指畫古今利害得失之際君今躍馬而過之得無翹然自喜露彼所謂材智辯慧瑰瑋倜儻之奇如古之邊郡之士而置塞以聞者乎 天子春秋高其厭亂思治也久或或旦夕下明詔徵??斤??也非常之士而驟顯之其及君與否抑未可知也
贈林金壇給由序
友人金壇簿施君於其令林君之以考最行也墨其所曩為令溧陽而碑者且移書以告之曰茲碑也即故司寇南垣劉公所手次其溧陽之德政者也劉公於君為襟帶交其不輕許可人君所知者其所稱侯明法而濂吏民於其去而不忍忘之者若此可以知其人矣君得無意乎又告之曰侯之令溧陽特由其始釋褐綰 天子印綬出吏茲土况特以期月爾其再至金壇也則侯之習 國家之法者日以深所間風於其土而能盈縮之者日以洽二三年來數遭凶旱水溢侯之所以日夜吐哺而捍救其間兩漢循吏傳所載桐鄉以下不是過也曩溧陽猶特以其邑阻輦轂下所當鋤奸訾猾之政數多故於其去而輒思之爾若吾邑則侯之所以字其吏民也往往出於世之俗吏簿書期會聽斷 役賦之外而吏民之相與德侯也抑往往非簿書期會聽斷役賦之所能盡而怛乎中藹然繫乎父子兄弟肉骨手足之間而不尼其去者侯未行而吏民之思相與綰車而遮道及伐石而鑱碑者巳介遠近矣侯之所習於民者如此君好文辭而海內之名賢學士因君之評次得失以為重於時者多矣君抑亦肯為引譽其間以遺於世乎巳而適予故所令丹徒吏民過焉以施君之言覆之盖丹徒於金壇為齒錯壤其所 稱述林侯者亦大較與施君之言合予因低徊久之為之書以復於施君曰前繇劉司空所為碑系則侯之治溧與溧之人所以志侯之惠施而不忘者可知之矣後繇丹徒使民所口則侯之治金壇與金壇之人所以志侯之惠施而不忘者又可知矣按侯治行當與兩漢循吏傳所載無以異予雖未及面林侯然古之人有讀其書聞其遺事願為之執鞭者而况生而幸及與侯同時乎幸為告侯曰侯之茲行也當入為聖天子耳目侍從之臣且次跡公卿矣然所當朱轂而馳予雖不能從抑願以夢思而參乘乎其間侯我乎否也
送沈迫子赴塞上輦其父參軍公遺骼返葬序
予友參軍沈公之上書忤宰執也賴 明天子仁聖特薄其譴徙之塞上宰執既深憾公及其徙塞上又嗾諸將帥以下互為飛語以搆之公遂坐誅并繫縲其妻子至不得???葬當是時海內學士大夫無問識不識共為郗歔流涕而悲其以忠受戮顧不敢訟其事於朝而公之骼亦遂稿覆塞垣下迄乞未返也巳而搆公者以罪去又若干年故宰執亦報罷而公之子敬久匿名姓竄山谷始服衰出因以遍謁公之友及其門人故吏將謀所以輦君之骼而歸葬之也予於是觧囊中金以投之而告之言曰屈原忠於楚故以其身投汨羅而不悔伍胥忠於吳故以其身為鴟夷浮之江而不化先參軍之以忠 殉國家於原與胥無以異者夫其視死猶之生也塞亡即從塞覆之矣吾聞季子之葬其子也猶特寄於贏博之間故參軍其肯以沙翳蟻引之骨嚮兒女子窽木為匵剡藟為緘纍纍然必返乎故丘為耶於是敬聞之泣予亦泣因觧所佩劍以挂之左肘而復為言令告之參軍曰參軍雖巳沒而其忠義之魂猶當憑塞垣之戰馬而陣嘶者其能躍予所贈劍而以之衡擊虜騎也乎雖然死者終生之化而物之歸也故狐之 死也猶首丘况 聖天子覺寤近巳罷參軍所故詆宰執曩所熒惑國家者一切屏去改絃而聽海內外之士喁喁嚮風矣參軍其及 明時以遺骼而返乎中土雖沒其身猶不及其身之後也乎敬聞之復泣予亦泣因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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