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湘绮运论近代名人书法,谓“吾涉世乃觏三君,陈子鹤行草绝伦,莫子思篆分入圣,何媛叟早学钱氏(钱南园沣),晚专汉碑。至其意趣,纯乎《黑女》,则亦仍包氏之说,通碑贴之畦町。要其临池勤力,日课有程,最为用力。其生平自命,方古无惭;然墨迹照曜,上石则减,反不若陈莫小大可镌,由纯用笔锋,韵趣在墨故也。”又谓:“尝以为逸少不如北海,子鹤胜于香光。”按:香光书无论正行大小总是裹足乡下大姐。
余尝谓自赵松雪始为俗书开山,香光实传衣钵,后世场屋当行,不足与于书林。其书胜之故不难,然子鹤书犹不能胜王梦楼,安能胜香光乎(子鹤陈孚恩字,清同治初,肃顺、端华当政,子鹤亦相附用事)?若谓“逸少不如北海”,可谓妄语之极,以此知其根本不识书法,然此老固自言“不谙运笔”也。北海书从逸少出(唐人书画尽然),随在可证。而犷厉之气充于字里行间,盖如近世画之有海派耳,何讵得比右军,况谓逸少不如耶?至谓爰叟书“墨迹照曜,上石则减,由纯用笔锋韵趣在墨故也”,此亦外行之言,爰叟书虽不能比于龙跳虎卧,然自非流俗之笔可比,刻工不佳,便失其真。余既得笔,作书入石,匠人束手,如许叔玑墓碑,几乎已不能辨矣。尝书聚骨扇股,高心尔奏刀亦以为苦,是则何关作者工力?子思书笔墨尽在纸上,故抚刻自易。湘绮一生以抄书为日课,数十年不辍,故其耄年犹能作蝇头书,然固不知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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