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导航郎潜纪闻二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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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文恪疏请御制祭蝗蝻文

  乾隆十八年,近畿蝗,曹文恪公秀先为御史,疏请御制祭文,颁发有蝗郡县,誊黄祭告,并稽古典,举行蜡祭。手敕曰:“蝗蝻害稼,惟当实力扑灭,此人事所当尽。至于祈神报赛,礼亦宜之。若欲假文词以期感格,如韩愈之祭鳄鱼,其鳄鱼之远徙与否,究亦无可稽求,未必非好事者附会其说。朕非有泰山北斗之文笔,似此好名无实之举,深所弗取,所请不必行。”按:文恪立朝端谨,是折固非迎合揣摩,纯皇帝宸断精严,犹必毅然谢绝。设有以封禅、谶纬之说进者,其能稍淆聪听乎?不问苍生问鬼神,贾长沙生不逢时耳。

  ◎皇帝老爷

  纯庙南巡,江浙耆老妇女,道旁瞻仰,有称皇帝老爷者。前驱卫士将执而治之,纯皇亦惊讶,询之尹文端公。公奏:“南方愚民,不明大体,往往呼天为天老爷,天神地祗,无不老爷者。”纯皇大笑,扈从诸臣,遂不复言。公奏对敏慧,为廷臣所交推,玩此数语,洵称得体。

  ◎鄂容安赐谥刚烈

  鄂襄勤伯容安,西林文端公长子也。家传方略,勇敢性成,连任疆圻,多所筹画。乾隆二十年,偕班第公驻守伊犁,值阿睦尔撒纳叛逆,力战自尽,上深轸悼。及阁臣议谥,以公由词苑起家,议文刚、文烈以进。高宗抹去二文字,取刚烈二字以赐,盖夙知其忠义果毅,不欲复以常例拘之。

  ◎于清端之廉俭

  国朝贤臣,必以于清端为清廉第一。罗城非人所居,即王恺、石崇到此,岂复能豪举。公之得力,在动心忍性,不必以俭德称也。自江防迁闽臬,舟将发,趣人买萝卜至数云。人笑曰:“贱物耳,何多为?”公曰:“我沿途供馔,赖此矣。”其自北直赴江宁也,与幼子赁驴车一辆,各袖钱数十文,投旅舍,未尝烦驿递公馆也。在制府署,日惟啖青菜,江南人或呼为“于青菜”。仆从无从得茗,则日采衙后槐叶啖之,树为之秃。诸子冬衣褐,或木棉袍,未尝制一裘。官楚时,长公子将归,署中偶有腌鸭,刳半与之。民间有“于公豆腐量太狭,长公临行割半鸭”之谣。公卒之日,僚吏见床头敝笥中,惟绨袍一袭,靴带二事,瓦瓮中粗米数斛,盐豉数器而已。公之贤,不仅以廉俭见,特公之清操苦节,夷险一致,尤为人所难能。若夫身为大臣,但能却苞苴、安澹泊,于国计民生,坐视其窳败惰偷而绝无补救,然则植木偶于庭,并水不饮,不更愈于只饮杯水者乎?

  ◎陈恪勤任县宰时循绩

  陈恪勤公初知西安县,邑经耿逆变后,版籍残缺,豪强侵占,多至数十百顷而无税。其流亡归籍者,往往无田可耕,而转困追呼。公下车,即以清丈为急,务使税出于田,田归各户,民庆更生。于公生日,醵钱欢饮,号“陈公会”。邑有溺女之习,公惩劝兼施,浇俗顿革。民生女,半以陈名,或以湘名,以公湘潭人也。烈女徐氏含冤死,公为建祠以褒其节,邑人为演“铁塔冤传奇”。公忠清强直,为康熙朝有数名臣,百里报最之初,固应早著循绩也。

  ◎海兰察有殉节女伶

  阿芸,苏州女伶也,失其姓。超勇公海兰察平定台湾,还过吴,当道饯之虎丘画舫。芸出侑酒,公大钟爱,为脱籍挈之去,宠专房。公性粗躁,纵嗜欲,芸婉曲陈谏,多所保全。公子安禄尤不检,芸能裁抑之。公殁之日,芸不哭泣,独絮絮向安禄规劝,语以功臣子孙不易为,贵家门户不易守。安禄甚感其言,是夕,芸投缳殉矣。公喑呜叱咤,气盖万夫,偏有此缠绵悱侧之贞姬,报公一死。英雄儿女,奇事奇人,惜无谱宫商以流传乐府者(按:公孙女未婚守节,曾蒙特旨旌奖,芸事独湮没,惜哉)!

  ◎圣祖称完颜给谏为大儒

  满洲完颜给谏阿什坦,通经学,笃于践履。顺治初,翻译《大学》、《中庸》、《孝经》诸书,刊行之,以教旗人,皆出其手。时稗官小说盛行,满人多翻译。给谏上言:学者宜以圣贤为期,经史为导,此外无益杂书当屏绝。又请严旗人男女之别,定部院九品之制,俱报可。康熙初,退闲家居。鳌拜专政,欲令一见,终不往。嗣以荐起,圣祖尝召入便殿,问节用爱人。对曰:“节用莫要于寡欲,爱人莫先于用贤。”圣祖顾左右曰:“此我朝大儒也。”

  ◎于清端畛念饥民

  于清端罗田之治,备载政书,稍谙掌故者,耳熟能详矣。既贵而后,清操如故。康熙二十年,公方以兵部尚书总督江南、江西,在官日食粗粝,佐以菜把。年饥,屑糠杂米为粥,举家食之,客至亦以进,谓曰:“如法行之,可留余以振饥民也。”

  ◎于清端忧谗畏讥

  清端晚岁,或有以蜚语闻者,公心动。时熊文端罢相居江宁,一日,过文端舍,坐梧桐树下,语及之。文端曰:“公亦虑此耶?大丈夫勘得透时,虽生死不可易,何况其他?”公曰:“敬受教。”其明年,乞休弗许,再过文端,有忧色。文端厉声曰:“遂忘梧桐树下语耶?”未几,公卒于官。康祺按:本朝名臣踵接,康熙间尤众正盈庭。至清贞介特如于公,不可谓非铁汉,然忧谗畏讥,贤者不免,卒赖天子神圣,末路幸全,公亦可无憾已。熊文端梧桐树下数言,良臣蹇蹇,良友,全是一腔浩气。

  ◎郭胡煦之被诬

  即墨郭总宪诱,康熙间与莆田彭中丞并以直声震中外,世称“彭郭”。总宪镌职家居时,佛伦为山东巡抚,劾公父景昌原名尔标,曾入贼党伏法,并诬公私改父名,滥请封典。部议追夺,并夺公冠带,逮赴江宁勘治,议遣戍,得旨宽免。后再起督湖南(按:时湖南专设总督),入觐,具疏讼冤:臣父郭景昌,系县庠生。邑匪郭尔标,无妻室,安得有子,不知佛伦何所闻而诬蔑若此。佛时已入相,上亲诘问,以舛错对。命仍给诰轴,然已被诬十年矣(二十九年夺封,三十九年复给)。光山胡侍郎煦,亦康熙朝道学名臣,治《易》究图书之蕴,著《函书》数十万言。圣祖屡召见,问爻象疑义,命画图讲说,叹曰:“真苦心读书人也。”雍正九年,奏河南水灾,忤总督田文镜(按:时河南专设总督),文镜奏侍郎子胡基孟本异姓,不当冒官卷中式。诏斥基孟,侍郎亦落职。乾隆元年,事白入觐,复原官,并复基孟举人,然亦被诬六年矣。以圣祖、世宗之圣明,郭总宪、胡侍郎之气节学问,久邀知遇,而佛伦、田文镜亦尚非神奸巨憝,乃至家庭骨肉之间,横被倾诬,至十年、六年之久,不敢以一言早自白于君父;设使人寿不及待,则其含负奇屈于地下者,当复何如!吁,直道难行,仕途荆棘,可畏哉!可畏哉!

  ◎借马诗

  汤西崖少宰未遇时,与西溟先生同客都下,每出,则从西溟借马乘之。一日,西溟投以诗云:“我马瘪郎当,崚嶒瘦脊梁,终朝无限苦,驼水复驼汤。”一时传以为笑。按:西溟先生吾乡文雄,呼疲瘦为瘪,亦吾乡土语也。

  ◎西陲贡瓜

  云中鲍钅《稗勺》载:“瓜以哈蜜为上,上常以之颁赐,皆西陲所贡者。每见邸钞,山右进献有榆次瓜,闽中腊月进瓜。”按:鲍,康、雍间人,今邸钞无进瓜事,罢贡不知始何时。

  ◎王渔洋前身为高丽国王

  《稗勺》述高南阜云:“渔洋先生前身为高丽国王,将诞之夕,有人止村庙中,见途中羽葆鼓吹,仪卫甚盛,其人骇惧,询之从者,云高丽国王降生新城王家。其人素善封翁,急入城探访,先生已堕地矣。南阜与王氏交好,此说得之于其后嗣,非齐东野人之语也。”康祺按:本朝名臣张文端为王敦后身,裘文达有河神感梦,河间、湘乡两相国,亦相传灵物降生,此外见之纪载,不可枚举,风节文章如文简,固应生有自来。

  ◎粤东西两抚之龃龉

  昔有粤西抚军,假公事谒制府于粤东,东抚面诋其非,西抚不堪其辱,云:“公不可独为君子。”东抚答云:“哪个教汝做小人?”或谓东抚是佟青村法海。

  ◎虎入年大将军宅

  雍正三年八月,有虎夜逾城,入年大将军宅。是月,大将军被逮。右二则,亦见鲍氏《稗勺》。

  ◎赐藏佛

  纯皇帝朝,新安曹文敏公文埴,以大司农归养,特赐藏佛于其家,为父母寿,天下荣之。

  ◎宸萼集

  紫幢王孙所录天潢之诗为《宸萼集》,分上中下三卷,共二十八家,计诗三百七十六首,各著小传,自序一篇,撰于康熙庚辰岁。第一卷中,世庙与焉,盖潜邸之作也。

  ◎鸿博主试之被嘲

  鸿博科之初开,以议修《明史》始,自高等者授官过优,外间遂有“野翰林”之目。此举主司,为宝坻杜文端、高阳李文勤、益都冯文毅、昆山叶文敏四公,有以诗讽之者曰:“自古文章推李杜,而今李杜实堪嗤,叶公懵懂遭龙吓,冯妇痴呆被虎欺;宿构零耕璇玉赋,失拈落韵省耕诗(试题为璇玑玉衡赋、省耕诗),若教修史真羞死,胜国君臣也皱眉。”按:此必当时制科翰林所为者,妒宠争荣,甘为妾妇,于持衡四公得第五十人,何损乎?

  ◎吴[B16g]次崇尚风雅

  吴[B16g]次守吴兴日,崇尚风雅,延致海内名士,山水游燕,极一时之盛。解组后,梅村赠以诗,有云:“官如残梦短,客比乱山多。”州人至今能诵。

  ◎诗帐诗枕

  施愚山先生尝制苎帐,题诗其上,远寄友人,一时文士多属和,名曰诗帐。徐蝶园相国尝创制诗枕,当世名流,亦多题咏。二事极新,为他日词赋家添一佳料。

  ◎苇间集之讽刺

  西溟先生《苇间集》中《苦热行》、《苦寒行》,颇寓讽刺。又有咏史《二疏事》一篇,注云:“龚芝麓司马欲告假,而其子尼之,余为此诗以讽。钱饮光持以示龚(按:饮光字澄之,桐城人,著有《田间集》),龚读之,谓是有心人;数日,遂以病告。”西溟是举,洵不愧古之友道矣。乃若芝麓,亦贤者也。

  ◎沈夫人佐守广信

  两江制军沈文肃公葆桢,以御史典郡。咸丰六年守广信时,粤逆杨辅清由吉安长驱直入,所过辄陷,公激厉兵民,登陴死守,城卒获完,其受知大用,肇始于此。相传当围城岌岌时,林夫人撤内署金帛犒士,列巨锅于大堂,亲职炊爨,以饱饥疲。时公卧起睥睨间,督士卒守御,幕僚星散,军火刍薪,文檄判牍,咸出夫人手。士民感颂慈荫,与章贡长流。夫人,林文忠公女也,盖家教夙湔已(按:文肃夫妇守城事,曾文正公以之入告,亦归美于文忠家法)。

  ◎沈文肃之恩遇

  沈文肃公以知府告养,温旨慰留,擢吉南赣宁道。复申前请,许之。江皖军事棘,命赴曾文正营,未出境,特旨超擢江西巡抚。时明诏有云:“该抚虽系回籍养亲之员,第贼匪一日未平,则臣子之心,一日不得自安。况移孝作忠,古有明训。该抚家有老亲,因择江西毗连省份,授以疆寄(敬按:旨意以公籍福建,与江西毗邻也),风土不殊,迎养亦近。如此体恤,如此要任,谅不至再有渎请也。”公自此一出,累任封圻,创举船政,武功焯耀,吏事修明,威惠滂敷,中外翕服,卓然为东南柱石者二十年,即此见两朝简拔之真。

  ◎圣祖圣孙至德同揆(二则)

  高宗生而神灵,天挺奇表,规度恢远。年十二,谒圣祖于圆明园之镂月开云,见即惊爱,命宫中养育,抚视周挚。其年秋,随侍避暑山庄,赐居万壑松风,读书其中。一日,望见御舟泊清碧亭畔,闻圣祖呼名,即趋岩壁而下。顾谓勿疾行,恐致蹉跌,爱护殊常。狮子林北,为世宗藩邸,扈跸时赐园。圣祖幸园中进膳,特命孝敬宪皇后率孝圣宪皇后问安拜觐,天颜喜溢,连称有福之人,以生有圣德豫信也。木兰秋弥,入永安莽喀围场,高宗甫上马,熊突起,控辔自若。圣祖御枪殪之,事毕,入武帐,语温惠皇贵太妃曰:“是命贵重,福将过予。”厥后圣祖圣孙,至德同揆,大福亦复同符,三圣相承,非偶然也。

  雍正元年次辛祈谷礼成,为世宗登极初次大祀之典,特召高宗入养心殿,赐食一脔,盖已为他日付托之本,仰告昊苍,故俾承福受祚也。是秋八月,即遵圣祖故事,御乾清宫密书纯皇帝名,缄存宝箧,召谕诸王大臣敬藏正大光明殿匾额上。

  ◎叶文敏之居乡

  叶文敏公夙著清操,家无余财,以斯文为己任。诗宗苏、陆,文宗眉山,生平服膺王阮亭诗、汪钝翁文,而公实兼有二家之长。予告归昆山,有密陈其居乡不法者,上命苏抚田雯察之。雯以乡评之实入奏,上曰:“朕固知叶方蔼不如是也。”

  ◎王西樵激厉后生之语

  《筠廊偶笔》:王西樵常语子弟曰:“陈其年短而髯,不修边幅,吾对之只觉其妩媚可爱,以伊胸中有数千卷书耳。”按:此语颇可激厉后生,可见薰香傅粉,世所称翩翩佳公子者,倘扪腹唐虚,西樵见之,有不惊其丑怪与?

  ◎周氏一门风雅

  华亭周茂源釜山官秋部时,以恤刑驻节雪苑。有山人得罪别驾,欲加以刑,山人仓卒中托言秋部执友,冀缓其责,实未尝谋面也。别驾谒周问之,答曰:“此余好友,幸君相谅。”山人得无恙,一时推为长者。按釜山后守处州,有《鹤林》、《云岫》、《樵风》诸稿,诗名在施愚山、宋直方之间。有子名纶,字鹰垂,羁之年,尝诳客,以其诗杂釜山集中,客无以辨,由是著名,著有《芝石山堂稿》。纶子稚廉,少年作《钱唐观潮赋》,为时传钞,下笔千言,天才雄放,尝署门联云:“论家世如阁帖官窑,可称旧矣;问文章似谈笺顾绣(按:二物皆松江产),换得钱无?”其不羁若此。周氏三世清才逸韵,屡见于《居易录》、《池北偶谈》、《今世说》、《筠廊偶笔》诸书,可谓一门风雅矣。

  ◎秀水三李

  秀水三李,自以武曾为白眉。《说铃》称武曾善为古文,间作排俪体,脱稿辄弃去。客问其故,曰:“吾家伯季,并擅斯长,阿京未欲争胜耳。”阿京,武曾小字,其风趣殊不减魏晋间人。

  ◎王渔洋咏纪阿男诗

  纪伯紫,渔洋诗友。有妹映淮,字阿男,亦工诗,嫁莒州杜氏,早寡,年五十余,以节终。《池北偶谈》载昔在秦淮赋诗云:“十里清淮水蔚蓝,板桥斜日柳毵毵,栖鸦流水空萧瑟,不见题诗纪阿男。”伯紫见之殊不喜。康祺按:渔洋近体诗,先选词而后运意,意为词缚,亦随词转,词鲜妍而意掩抑,反在有意无意之间,即渔洋所谓西川织锦坊,及所谓神韵也。此绝只是舍不得纪阿男三字好诗料耳,秦淮板桥、栖鸦斜柳,宜凭吊寇白门、郑妥娘一流人,干白头孀妇何事,宜伯紫之见愠也。

  ◎朝鲜重翁覃溪诗

  鹤汀相国赛尚阿,道光朝尝出使朝鲜,携彼国申纬诗翰一册(按:申纬,字紫霞),归示朝士。笔墨娴雅,称覃溪先生曰翁文达公,盖东人私谥也。昔鸡林贾舶购白香山诗,此事尤为隽雅。

  ◎中兴将相多起家幕僚

  中兴人物,多由辟幕起家,其最著者如合肥二李之客曾文正,左、刘二公之客骆文忠,尤为表表。顷读祁文端公{宀隽}藻《<谷曼><谷九>亭集》,载文敏节相百龄督两江,林文忠及陈芝楣中丞銮,均为幕僚,文敏均许以封疆之才,后果不谬。陈中丞佐文敏时,居署西偏池上百八十竿精舍,尝作小篆榜于亭曰“个中乐”。及陈权两江督篆,复居此亭,旧同幕友顾蕙,为作《个中真意图》,僚属多有题咏。

  ◎柏却朝鲜王赠金

  静涛相公柏,以咸丰戊午科场事被戮,世皆知肃顺、端华修夙憾也。按:公尝于道光朝以少宰使朝鲜,朝鲜国王馈五千金,却之。请益坚,携归奏闻,请存礼部,还其使臣。清节如此,通榜受赂,良非信谳矣。

  ◎一百三岁老人应会试

  道光丙戌春闱,广东一百三岁老人陆云从应会试,恩赐国子监司业衔。同时朝臣,多以诗笔纪述盛事(按:陆,广州府三水县人,百岁始入学)。

  ◎本朝三元

  本朝三元,仅江苏钱、广西陈继昌两人。陈为桂林相国文恭公元孙,故嘉庆庚辰胪唱时,仁宗尤极嘉悦,御制诗有“大清百八载,景运两三元,旧相留遗泽,新英进正论”之句。

  ◎遂园耆年禊饮图

  昆山徐氏《遂园耆年禊饮图》,禹鸿胪笔也。图凡十二人:常熟钱陆灿、孙,昆山盛符升、徐乾学、徐秉义,长洲尤侗、何秉,太仓黄与坚,华亭王日藻、许缵曾,上海周金然,无锡秦松龄,通得年八百四十二岁。其修禊之日,则康熙三十三年甲戌三月三日也。

  ◎赐耆臣紫缰

  道光戊申正月二日,上以元日晴朗,年丰兆象,嘉奖耆臣,特赐大学士潘世恩太傅、紫缰,时年八十;赐大学士宝兴太保;尚书保昌、阿勒清阿、李振祜,左都御史成刚太子太保,年均七十以上。

  ◎澄怀八友

  澄怀八友,已纪之初笔矣。兹读《<谷曼><谷九>亭诗注》,知绘图在乾隆丙子岁,越九年甲申,图中人惟无锡张公仍内直,其七人或迁或归。陆续入直,又得七人,则星斋陈公兆仑、海住金公牲、文园李公中简、抱经卢公文召、金圃谢公墉、敬堂倪公承宽、晓园汪公永锡也,因补识之。

  ◎翰林特简知府

  翰林例由京察一等外迁道府。道光甲辰、乙巳间,召对词臣,特旨简用知府者:邓尔恒、恽光宸、刘源浚、徐之铭、胡正仁、祁宿藻,先后凡六人。盖宣宗晚年忧吏治之日偷,知承平之难恃,破格求才之举,不止此也。

  ◎南书房旧直庐

  南书房旧直庐在禁园东如意门外,乾隆年间翰林入直之所。嘉庆初,复于勤政殿东垣赐屋三楹,地逾清切,而旧直庐亦不废。道光初年,凡奉命交勘书画,辄留连累日,诸臣退直余暇,亦时憩此,有宫监守之。见祁文端《<谷曼><谷九>亭集·直庐槐树诗注》。

  ◎国学东厢丁香花

  国学东厢,旧有丁香一株,明嘉靖二十一年司成龙石许公赋诗寄兴,张水南、王前峰诸公和韵镌石,传为掌故。国朝康熙五十七年,司业昆明谢公补栽数本,与司成花西坡、李南屏、登宣之诸公,并赋古诗,以继前轨。道光二十三年,松岑尚书花沙纳方官祭酒,复补植紫白二株,赋诗追和,并属翁玉泉孝浚图以纪之。诗画精妙,酬唱遍于群雅。许公初植时,岁在壬寅四月,相距三百年,岁月适符,亦一奇事。康祺按:尚书经画边事,致有桂花柏叶之谣,其政迹自有定论。若太学种花,绘图索句,不可谓非儒臣雅韵也(又按:吴桐云小酉腴山馆赠希将军诗注云:花文定师诗画之外,兼善鼓琴。将军,文定犹子也。可见文定平生,风流儒雅,但论承平黼黻,原无愧乔木故家也)。

  ◎讷亲之功过

  讷亲以恃宠骄倨,复贻误金川军务,致罹重谴。闻其人操守颇廉介,当隆隆赫赫时,门无苞苴。部院司员以公事关白,必反复驳诘,见有才器出众者,荐引惟恐后人。讷赞枢垣时,武毅谋勇公兆惠、诚谋英勇公阿桂,均为庶僚,讷即密保二人内堪尚书、外堪督抚,无一知者。迨讷身后,高宗将原折发出,人始服其论荐之公。然则讷虽功名不终,其识量才猷,殊非拱默私禄者可比,宜高宗之异常眷倚也。

  ◎乾隆初年内监三姓

  乾隆初年,奏事太监系秦、赵、高三姓,盖高宗借以示儆也。秦太监为先帝旧仆,偶有过失,谴罚必严。后世臣民,皆以高宗为宽闳阔达之主,而谨小慎微乃如此,圣人之所以不可测与。

  ◎谕旨前军机署名之例

  军机处寄信直省将军、督抚,向例于恭录谕旨前一行,用满、汉居首大臣挂衔。嘉庆二年,阿文成公卒;九月,太上皇召见枢臣于万寿山,谕和珅曰:“阿桂宣力年久,且有功,汝随同列衔,事尚可行。今阿桂身故,单挂汝衔,外省无知,必疑事皆由汝,甚至称汝师相,汝自揣称否?”词色甚厉。嗣后遂止写军机大臣,不列姓名,著为例。可见高宗之于和珅,不过使贪使诈,如古之俳优弄臣,远不逮文成诸公,真倚为股肱心腹也。

  ◎潘德舆之学行

  山阳潘解元德舆所著《养一斋诗文集》,与李申耆集同名,其学行亦原本经术,负时令望。阮文达公及朱庄恪公桂桢、周文忠公天爵督漕运时,皆愿与纳交。文忠至,欲微服往郊外相访。潘以义无所居,徒骇流俗,力辞,文忠喟然有望尘之叹,世两贤之。

  ◎林文忠辞南中绅民赎锾之举

  林文忠戍西域时,南中绅民有赎锾之举,不期而会集白银至巨万。公闻之,邮书婉谢,而公子汝舟言尤切至,遂不果行。未几,即赐环,且重膺节钺矣。是举在三吴士民,自出于中心感激之私,不暇权衡审度,而揆之大臣事君之义,身罹谪籍,方自咎辜恩溺职,贻误封疆,何敢冀君父垂怜,尚有生入玉关之一日。当公在伊江,即罄私家之财,足以自赎,度公亦必不为,况赀出他人乎?公父子忠孝纯笃,能见其大,固非世俗所知。而宣宗皇帝之明圣,雷收电霁,廑念劳臣,卒有以慰中外喁喁之望。书之史策,千载一时已(按:宗侍御稷辰《躬耻斋文钞》,倡是举者,唐梦蝶、金眉生,而远近应之。公既命子苦辞,遂以金还诸其人)。

  ◎汤文端受知三朝

  汤文端公以公廉强正,受知三朝。宣宗在潜邸,夙敬礼公,登极后,言听计从,如石投水。屡被命驰传出使,七年九月使山右,明年使宣化,十月使四川,明年四月还至褒城,复奉命循汉而东,治狱于武昌,六月抵京师,十月又使闽中,英所届,申枉锄强,不可殚纪。其奏疏最有裨国脉者,嘉庆间尚书英和请定州县陋规限制,道光初总督孙玉庭请南漕浮收不准过八折,公皆痛陈流弊,其事获寝。世多称公为小睢州。公特无道学名耳,于睢州奚愧哉?

  ◎汤文端之治狱

  汤文端治川陕狱时,署按察使李廷锡、知涪州杨上容、知江津县郭彬图,皆公门下士,并吏议。公当官而行,无所阿芘,人称其平。康祺座主朱文端公凤标,公同县后进也,尝语康祺:“此案全卷吾尽见(按:系御史许球劾陕抚杨名溺职一事),公劾章适当其咎。不徇私谊而避重就轻,亦非沽虚誉而矫枉过正也。”康祺敬对曰:“此文端之所以为端。”公首肯。未半年,而吾师骑箕,易名之典,适符汤相,亦奇。

  ◎西选年选佟选

  吴三桂开邸滇云,擅选月官,时号“西选”。年羹尧在西域行营,引用私人,但咨吏部,不由奏请,谓之“年选”。隆科多长吏部时,所办铨选官员,皆自称为“佟选”,佟其姓也。三臣罪状,罄竹难书,昏制谬封,若合符。后三桂伏天诛,羹尧赐自尽,隆科多死于禁锢,不知当时依草附木之辈,忝列长名榜上者,作何面孔向人。

  ◎姚朱王之逸事

  姚姬传在京师,与辽东朱孝纯子颖、丹徒王文治梦楼,最称深友。一日,天寒微雪,偕过黑窑厂,置酒纵谈,咏歌击节,旁若无人。明日,盛传都下。既而王自€南罢官旋里,朱为两淮运使,闻姬传归,三人者,相约复聚于扬州。朱特修书院梅花岭侧,一夕植梅五百株,延姬传主讲席,即梅花书院所自始(按:江阴亦有梅花书院,在君山顶)。

  ◎王次山之志节

  王次山侍御峻,常熟人,在台垣志气岳岳,到官三日,劾罢都御史彭维新,称其很忮无学术,时论向之。退归,修《苏州府志》。有明季大僚曾污伪命者,其子孙乞为之讳饰,侍御不可。赂千金不受,介要津求更一二字,终不许。刚耿如君,吾甚惜其归田之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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