霅川温氏原本
古高阳氏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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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略三
唐王
右闽疆纪略第三。
○王英才大略,在藩服之时已思有所施为;及遭逢患难,磨砺愈坚。两京既覆,枕戈泣血,躬行节俭,以裕兵食。性喜文辞,手撰三诏、「御制祖训后序」、「行在缙绅便览序」,皆典雅可诵。所至访求书籍,军行亦载书数十乘。听纳谏说,拔钱邦芑、金堡于下僚,置之言路,欲其有所开陈。章奏朝至夕发,或送后代批。后亦读书,通明识治体;王尝与之决事。笃念旧恩,不遗纤微;于从兴诸臣,恩泽尤渥:不可谓非一时令主也。论者徒见其不能出关,遂言好作聪明、自为张大,无人君之度;此以成败论耳。夫郑氏起盗贼,目无君上,据有全闽,富贵已盈,始愿亦不及此;而欲责以鞠躬尽瘁,经营天下,难矣!王之托于郑氏,所谓「祭则寡人」而已。其二、三心膂之臣,所藉以恢复者,如黄道周、苏观生皆儒雅可观,祗将略未优,又束缚其手足,不能一展所长。悲夫!悲夫!天之所废,谁能与之?虽有忠义,如之何哉!
纪略三
唐王
·唐王
唐王,太祖九世孙也。讳聿键,小字长寿。其先唐定王,高帝第二十二子,封于南阳。父器墭,唐世子;追封裕王。母毛氏。王生十二岁,祖端王惑于嬖妾,欲立其爱子,遂囚世子于承奉司,王亦从之。有大志,虽处患难而意气不挫。年二十有八,尚未请名。世子为其弟毒死,端王讳之,将传国于次子。分守道陈奇瑜入吊,谓王曰:『世子薨逝不明,若又不立其子;事且露,国法重』!王惧,始请名立为世孙。崇祯五年,端王薨,王袭位;年三十一矣。选妃曾氏,诸生曾文彦女。七年,流寇入河南,南阳当其冲;城卑薄,王捐千金谋修筑。知府陈俊豪勿授工;王上言,诏逮俊豪下狱。王乃援潞藩例,请增兵三千人,设参将一员以陈永福充之;不许。八年冬,贼再犯南阳。上疏言:『臣府护卫一千二百人,近制以其半为汴梁班军,给抚臣以下策使,无谓。惟明诏念臣困阨,以全军见还』!庄烈帝报之曰:『南阳番军班直,祖制已久,朕不敢变』。时欲行宗室换授之法,陈子壮署礼部事,执不可;王贻书于子壮相驳难,称说典训,援据经传,皆有本。廷臣顾勿及知,特以为诸侯王尚气持异同而已。子壮寻下狱,众口惜子壮者,辄以尤王。王亦薄公卿为不足重,而尊宗藩体统。劾总督卢象升不朝。其所建请,颇多与群臣相抵牾,帝意亦不之善也。九年秋八月,京师戒严。王率军勤王;汝南道周以兴制之,不听。至裕州,巡按御史杨绳武以闻;旨下切责。会前锋值寇,亡内竖三人,乃返国。十一日,下部议,废为庶人,安置凤阳高墙。押发官同知张有度欲以槛车行,王自裁不殊。至凤阳,守巷奄人索贿不得,墩锁以困苦之;不胜其辱,病几殆。曾妃割股以进,始愈。有司廪禄不时,资用乏绝。时有望气者以高墙中有天子气,言于淮抚路振飞。振飞假赈罪宗名入见王,心异之。王告以吏虐状;振飞上疏请加恩罪宗,赡以私钱,且责吏之无状者。王甚德之。
甲申春三月,北部陷,南京福王立,大赦,王出高墙。礼臣请复王爵,不许;命徙驻广西之平乐府。
乙酉夏五月,行抵杭州,而南都已覆。王劝潞王监国,不听。时镇江总兵郑鸿逵自京口、户部主事苏观生自南都,胥会于杭;遂奉王入闽。六月甲戌,次浦城。闰六月癸未,福建各官迎谒于水口驿,南安伯郑芝龙、礼部尚书黄道周、福建巡抚张肯堂等三笺劝进。王出御用银一百五十两,令有司葺行宫,勿扰民。丁亥,至福州监国,建行在太庙社稷。时郑芝龙拥兵骄悍,鸿逵欲王早正位以系人心,芝龙犹豫弗决。群臣多言监国名正,建号宜迟;不报。
丁未,祭告天地、祖宗,即位南郊。以福建为福京、福州为天兴府、布政司为行殿。大赦,称号隆武。追尊皇考为皇帝、妣为皇后,遥上福王尊号曰圣安皇帝。芝龙、鸿逵俱进爵为侯,其弟芝豹封澄济伯、郑彩永胜伯;并赐号「奉天翊运中兴宣力定难守正功臣」。以黄道周为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苏观生为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福建巡抚张肯堂为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何楷为户部尚书、四川按察使曹学佺为礼部尚书,福建巡按御史吴春枝为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周应期为刑部尚书、郑諠为工部尚书、黄锦为礼部右侍郎,并赐号「奉天翊运中兴宣猷守正文臣」。各官进秩有差。自道周外,凡有声望者何吾驺、蒋德璟、黄景昉、朱继祚、林欲楫、姜曰广、吴甡、高弘图、路振飞、曾樱、郑三俊、熊开元、黄土俊、顾锡畴、陈子壮、林增志、李先春、陈洪谥等皆遥授阁辅;戎车转侧,至者数人。后林增志、李先春先至,同入阁办事。
王性素俭,少遭患难;既即位,慨然以复仇雪耻为务。布衣蔬食,不御酒肉。敕司礼监:行宫不得以金玉玩好陈设,器用磁锡;帏幄被褥皆布帛,绝去锦绣。后宫无嫔妃,御执事者三十人而已。中宫懿旨选女厨十人;王闻之,以为扰民,不许。勤于听政,批阅章奏,丙夜不休。上书陈言军国大事者,辄以手诏答之。素好读书,博通典故,手撰三诏与鲁监国书,群臣皆莫能及。重风节、重文学,收召名士不次擢用。其志欲大有为于天下,而呃于时势乃尔。感路振飞旧恩,募能致者赏千金、给五品秩。
六月,浙东张国维、朱大典、孙嘉绩、方逢年等迎鲁王监国绍兴。时浙西已降附,大清兵方在江、楚,吏部侍郎杨廷麟、兵部侍郎万元吉、国子祭酒刘同升等以义师往来捍御,克复吉安、临江等处。遂加廷麟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赐剑便宜从事;元吉副都御史,总督江西、湖广诸军;以同升为南赣巡抚。
时王优礼郑氏,以闽事属之。芝龙长子森入见,奇其表,赐国姓,改名成功;命提督禁旅,以驸马都尉体制从事。芝龙议陈战守事宜,自仙霞关外当守者计百余处,应设守兵若干;其战兵以今冬简练、明春出关:一出浙东、一出江右,计兵二十余万。合闽、粤饷,不支一年;仍请于两税正供内米一石预借银一两,令群臣捐俸、劝绅士输助。察府县历年积榖银两未解者,悉催赴行在;遣侍郎科道征发。吏部主事王兆熊兼御史督御饷急迫,不输者榜其门曰「不义」:于是闾里骚然矣。芝龙又请清理寺田,可得饷八十万;王不听。户部侍郎李长蒨请广开事例,从之;无论厮养隶卒皆得给札授官,犹苦饷不足。守关兵仅数百人,率疲癃不堪用。
设储贤馆,定十二科取士,以苏观生领之。已而招徕者多挟邪士,王亦厌罢。
王以盗贼之兴皆由贪吏虐民,欲效高皇帝之法惩之。建阳知县沉炉■〈火豦〉贪酷被劾,特敕诛之;辅臣申救,不听。由是人稍知惧。
廷臣日请出关,王屡戒征期,芝龙辄以饷绌为辞。会赐宴大臣,芝龙自以侯爵,欲位首辅上。黄道周争以祖制武职无班文臣右者,终先道周;芝龙鞅鞅不悦。道周知芝龙无意视师,乃自请出关号召义旅图恢复;王许之。请兵、请饷,芝龙皆不应,仅给羸卒千人、赍一月饷。秋七月辛未,道周率以行。
八月乙酉,颁祖训五十七条于阁部科道,大学士林欲楫率诸臣表谢。
庚寅,命肃卤伯黄斌卿出镇舟山。命吴江诸生孙文中赍手敕召路振飞;及其至,拜太子太保、吏兵二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官其子太平为兵部员外郎。
壬辰,册曾妃为后;赠后父曾文彦为吉水伯。
癸巳,行郊天礼于南郊,芝龙、鸿逵称疾不从。户部尚书何楷劾其无人臣礼,宜正厥罪;王喜楷敢言,命掌都察院事。命妇朝后于太和殿。
邵武知府吴炆炜、推官朱健闻敌畏葸,弃城先逃;下狱诛。
靖江王嘉享僭号桂林,执巡抚瞿式耜幽之,两广总督丁魁楚遣总兵陈邦傅往攻。封魁楚平粤伯,加式耜兵部侍郎。式耜得释,即令中军焦琏合邦傅兵擒之。
行保甲法于天兴府。定锦衣卫军制:设中、前、后五所,每军百户曰一威所,八威所为一禁军。
时兵事皆掌于郑氏,芝龙自知众论不平,不出关无以弭众,乃请以鸿逵出浙东、彩出江西,各拥兵数千,号数万。既出关,托候饷,仍驻不行。鸿逵驻仙阳镇,虑有上书言事者,严禁仙霞关不听四方儒人入。王檄催孔亟,不应;彩行百里而还,称饷缺,留如故。
九月,大清兵取徽州。
时李自成兵败奔九宫山,为村民鉏击以死;楚督何腾蛟以闻。其众无所归,推其兄子李锦为主,同自成后妻高氏、高弟一功等乞降;腾蛟与摄抚堵胤锡往受之,一时增兵数十万。王大喜,告庙。进腾蛟大学士,封定兴伯;胤锡右副都御史,实授湖北巡抚,总制其军。降将皆授总兵官,赐李锦名亦心、一功名必正、高氏为贞义夫人,号其营为「忠贞营」。已而粮不继,降者稍稍散去。高、李十三部就食施州卫,其余郝摇旗、马进忠、王进才、张光翠、袁应第、牛万才、张先璧等十余营悉隶腾蛟麾下,军势颇振。然王内制于郑氏,不能出关相应援也。
十月,科臣刘中藻颁谕浙东,鲁王不受。自是,闽、浙相水火矣。
原任兵部郎中王期升、御史彭遇颽至行在,加期升总督衔、遇颽佥都御史;大学士路振飞、曾樱封还内传,谓遇颽依附马士英,期升在太湖奉朱盛澄称通城王派饷苛虐,不可用。王乃止。
杨廷麟疏至,请王幸江右;何腾蛟请驻湖南,浙中诸将请如衢州。王以芝龙不足恃,欲出赣入楚倚腾蛟。会原任临清知州金堡朝行在,言腾蛟可倚,急宜弃闽幸楚;王大喜,即擢堡兵科给事中,决计由赣以赴长沙。遣大学士苏观生先诣南安募兵。
户部尚书何楷请告去。未几,死之。
十一月甲午,类于上帝;乙未,禋于太庙;丙午,禡于社稷。丁酉,以郑鸿逵为御营左先锋出浙江、郑彩为御营右先锋出江西,驾幸西郊,行推毂礼。先期为坛,设先帝高皇帝位;王御翼善冠诣坛所,百官陪位,武臣戎服听事。王皮弁升坛拜谒,立于神位西、南面;御营先锋北面跪。兵部授钺,王东向揖之。赐饯,光禄寺授爵;御营先锋跪受爵。诫劳毕,谢恩出,率将士跪坛下;王甲冑誓师,乃鸣金鼓扬旌而出。当授钺时,风雨晦冥,大风陡起,坛上烛尽灭、神位皆仆。鸿逵出城,马蹶踣地。识者以为不祥。
下诏亲行,以唐王聿钊、邓王鼎器监国,大学士曾樱协同芝龙留守。以吴震文为随营兵部侍郎,王觐光为随营户部侍郎,皆兼吏、户、礼三部事;张家玉、陈履贞为随营兵科,亦兼吏、户、礼三科事。命曹学佺修「思宗实录」,设兰台馆以处之。
十二月甲申,王戎服登舟,大学上何吾驺等随行。舟次芊江五溪,百姓壶桨迎者载道;皆赉以银牌。
壬寅,黄道周师溃婺源,被执。南赣巡抚刘同升卒,命万元吉兼摄其事。
大清顺治三年(丙戌)春正月己酉朔,唐王在建宁,称隆武二年。不受朝贺,以三大罪自责,令百官皆戴罪从行。
交趾、日本国皆遣使入贡。
广东布政使汤来贺运饷十万由海道至,擢来贺户部右侍郎。
马士英叩关求入朝;王数其罪,谕守关将士勿纳。士英七疏自理,终不许。
鲁监国遣柯夏卿、曹维才来聘,王加夏卿兵部尚书、维才光禄寺少卿。手敕谓:『朕无子,王为皇太侄,同心戮力,共拜孝陵。朕有祚土,终致于王』。取浙东所用职官同列朝籍,不分彼此。寻遣佥都御史陆清源解饷十万犒浙东江防诸军;以散给不平,方国安纵兵夺饷,杀清源(或曰:士英使之也):而闽、浙衅益深矣。
熊开元罢。以苏观生兼吏、兵二部尚书、行在文渊阁大学士,出为经略;赐上方剑便宜行事。王御门,赐银印曰「瞻奉南北山陵、安集军民文武官」。召见泉州布衣蔡鼎,授为军师。
二月,马胫岭兵变,命路振飞至浦城安抚之。江、楚迎王疏相继至。
诏宽「逆案」之禁。王曰:『北京陷于东林、南都亡于魏党,厥罪维均。今中兴之初,嘉运綦新;其附党诸臣概予洗濯,以收后效』。擢堵胤锡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
丁亥,大雨雹(闽所无也);风霾昼黑,对面不相见。
广西有僧自称弘光,召九卿科道议,将迎请。廷臣曰:『即真弘光,甫经失国,有尊奉而无迎请』。已而有司审知其伪,下狱诛之。嘉亨俘至,下诸王议,废为庶人,以幽死;诛其臣顾奕、吴之琮、杨国威、张龙翼等。
三月戊申朔,督师大学士黄道周殉节南京;王闻,恸哭撤朝,赠文明伯。
王将出汀入赣与湖南为声援,芝龙使军民数万人遮道号呼,拥驾不得行,芝龙因具表请回天兴;王不得已,驻札延平。封成功为忠孝伯。以张肯堂为留守;旋加少保,总制浙直,给敕印便宜从事。
辛未,大清兵破吉安,郑彩弃广信奔入关。
夏四月五日万寿节,不受贺。未几,抚州亦破。
命礼臣追复建文年号,立方孝孺祠。
先是,汀、邵间有大帽山峒蛮最强,屡征不服。益宗永宁王慈炎诱之出降,以与大兵战,屡捷,遂复抚州,大兵围之。郑彩屯广信府,永宁王请救,其监军给事中张家玉以三营往援,围暂解。已而复合,彩军溃,抚州遂破;永宁王死之,峒蛮亦散。报至,举朝震惊;命削职戴罪图功。廷麟、元吉退守赣州,大兵追攻之。
五月,琉球国入贡。
廷试贡生,取万荆等十二人;命为萃士,照庶吉士例送翰林院教习。
擢湖广监军道章旷为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北。
鲁监国遣都督陈谦入闽,久驻衢州,持两端;自云鲁已爵为侯,欲邀封。召赴行在,御史钱邦芑劾其外媾,下狱将杀之。芝龙与谦有旧,亟入朝,请以官赎谦死;王故留芝龙久语,密促行刑。芝龙出,已死矣,因厚殓之。由是,益怀异志。
加吏部尚书郭维经六省督师衔,募兵援赣。时赣已被围两月,巡抚刘广胤战败,受执;援兵皆不敢前。
六月,开科取士。命广额七十名,流寓者皆入试;以编修刘以修、闵肃为主考,举叶琐等一百七十五名。士子多以贿进,乃命覆试,落四名。逮同考推官王三俊下狱,追赃一万两。
兵部侍郎前南赣巡抚李永茂遣粤兵五千援赣,与大清兵战于李家山,围暂解;粤兵退守南康。时赣城坚守已久,奉谕奖劳,赐名「忠诚府」。加杨文荐右都御史,偕郭维经出闽入援,与杨廷麟、万元吉等为协守计。
浙东报至,大兵已渡江取绍兴,鲁监国航海去,江上诸师尽溃。鸿逵驻城外,警报我兵至,乃徒跣而逃;三日,抵浦城。事闻,行在大震;削其封爵。
秋七月,元子生。大赦,加恩从兴诸臣,悉进爵;御史钱邦芑言:『浙东新破,唇亡齿寒。举朝正切同仇之日,非蒙恩受赏时也』。不报。
己巳,王御门,内侍捧小匣置御前;诏谕群臣曰:『朕本无利天下心,以勋辅拥戴,不得已勉徇群策。浣衣粝食,有何人君之乐。朝夕干惕,恐负重付,岂意诸臣已变初志!昨巡关之使得尔等出关迎降书二百余封,今俱在此。朕不欲知其姓名也,今命锦衣卫焚之午门前。尔诸臣其有名者,尚洗心涤虑否?倘能竭节奉公,不渝终始,是所望也』!王长身丰颐,声如洪钟,闻者悚息。
时锐志出赣,芝龙百计阻之,欲留王以自重。既而阴通款于洪承畴,托言海寇至,驰还临安,尽撤关隘,水陆诸兵随之去。大清兵既破浙东,长驱而前;仙霞岭空无一卒,遂如入无人之境焉。
何腾蛟遣郝永忠以铁骑五千迎驾,将至韶州。大兵已出衢州,于八月乙未抵仙霞,守浦城巡按御史郑为虹、治饷兵科给事黄大鹏、延平知府王士和死之。
丁酉,王自延平出奔。宫眷皆骑,犹载书十余簏以从,辅臣吾驺、继祚等随行。庚子,入汀州城。
辛丑,大兵奄至。有十余骑叩城称扈跸者;开门纳之,则追骑也。直入行宫,从官迸散,乃执王与曾妃去。妃至九泷潭,投水死;王死于福州。其从难之臣,有部郎赖垓、给事中熊纬、御营总兵胡上琛等(或曰:建宁代死者为唐王聿钊、汀州代死者为张致远,王实未死。后郑成功屯兵鼓浪屿,有遣使存问诸臣者,云为僧于五指山;然亦莫必其真伪也)。
是冬十月,赣州闻王讣,全城气索。会天雾雨雪,城夜破;督师大学士兵部尚书杨廷麟、兵部侍郎左副都御史江广总督万元吉俱赴水死,吏部尚书郭维经、御史姚奇胤入嵯峨寺自焚死,湖西兵备佥事太常卿彭期生自缢死。兵部职方主事周瑚被执不屈,戮之。右都御史杨文荐擒至南昌,绝粒死。后以闻难继死者,御史艾南英缢于汀州僧舍、大学士蒋德璟于泉州不食而卒。
粤中永明王立,遥上尊号曰思文皇帝。丁酉春,复谥曰绍宗襄皇帝。
「勘本」曰:闯贼败走九宫山为村民锄死事在九月,原本载于『杨廷麟、万元吉以义师守赣』之下;错讹甚矣。其『李锦、高一功等乞降』下至『浙中诸将请如衢州』一节,原阙;又卷末『是冬十月』下赣州殉事诸臣及后闻难继死者,原本皆阙书。今悉纂补。
案唐王躬行节俭,伤国家之多难,至敕断酒肉。其初孤身南来,郑氏进美女十二人以充后宫;王意不忍拂,姑留之,然卒未尝一御及也。夫福京之亡,亡于芝龙之通款;其衅则在王杀鲁使臣陈谦而起。谦为南直隶武进人,先以乙酉之春赍福王诏封芝龙南安伯;比读券,误书「安南」。芝龙故南安人,心不怿。谦曰:『南安一邑也。安南则地兼两广,当是将军福命所致,为他日拓地开疆之兆,又何不乐为!请即留券易诏,而更爵为侯』。芝龙喜,乃与之订交,称莫逆。谦之行成于闽也,先诣郑;言者谓芝龙有异图。御史陈邦芑挟夙嫌,遂谮谦于王所。吾独怪以唐王之贤,而肯信一陈邦芑。且芝龙百计营救,甚至请以己官贷谦死,而王直以必杀谦为快。究竟谦何罪哉?呜呼!此残明气数使然,展转致败尔。闽中苟无此失,则芝龙虽有二心,而未必恝然投款掣兵以去。芝龙存,而福京或可旦夕延也。芝龙子森,故为王弄儿,王为之改成功名。厥后背父入海,独搘一面。虽经屡抗王师,死有余辜。而于鲁监国则修颁诏之怨,终其身不肯奉;徒以张司马煌言以忠义相激劝,仅为之施寓公礼。至王虽殂而犹称隆武号,则其尽于唐事也,至矣。
曾妃固通交义,辅王管章奏;凡外廷拟进批答,悉由妃所决可否。妃父文彦颇知大义,绝不干与朝政,较监国之张国俊胜矣。然王则内惮于妃,亦多所牵制。及王将巡赣,命妃先发;甫出城而大兵猝至,妃亟投水死。
温氏于宫壶俱阙书,续当补纂后妃传也。今以舟山、安隆殉节妃嫔附「摭遗」纪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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