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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以前文字未刻印,多是写本。齐衡阳王钧手自细书(五经),置巾箱中。巾箱《五经》自此始。后唐明宗长兴三年,宰相冯道、李愚,请令判国子监田敏校正《九经》,刻板印卖。朝廷从之。虽极乱之世,而经籍之传甚广。予曾大父遗书,皆长兴年刻本,委于兵火之余,仅存《仪礼》一部。

  世传王氏《元经》、薛氏《传》、关子明《易》、《李卫公问对》,皆阮逸拟作。逸尝以私稿示苏明允也。晁以道云:“逸才辩莫敌,其拟《元经》等书,以欺一世之人不难也。”予谓逸后为仇家告“立太山石,枯上林柳”之句,编窜抵死,岂亦有阴谴耶!

  《说文》云:“姓,人所生也。”古之神圣之人,其母感天而生,故从女。又古姓姚、妫、姬、姜之属,皆从女者,其义甚异,典籍难著云。

  伊川之学以诚敬为本。其传“震惊百里,不丧匕鬯”曰:“动之大者,莫如雷,故以雷言之。‘震惊百里’,其威远也。人之致其诚敬,莫如祭祀。匕以载鼎实升于俎,鬯以灌地而降神,方其酌灌以求神,荐牡而祈享,尽其诚敬之心,虽雷震之威,不能使之惧而失守也。故云‘不丧匕鬯’。夫临大震惧,能安而不自失者,惟诚敬而已。”诚敬最善,予故表出之。

  伊川说“纳约自牖”曰:“约,所以进结其君之道也;自牖,因其明也;牖,所以通内外之象也。人臣以忠信善道结于君心,必自其所明处,乃能入也。人心有所蔽,有所通。所蔽者,暗处也;所通者,明处也。就其明处而告之则易也。自古能谏其君,未有不因其所明者也,张子房之于汉,是也。高祖以戚姬故,将易太子,是其所蔽也,群臣争之者众矣。嫡庶长幼之序,非不明也,如其蔽而不察何?四老人者,高祖素知其贤而重之,此其不蔽之明心,故因其所明而及其事,则悟之如反掌。且四老人之力,孰与子房、周昌、叔孙通,然不从彼而从此者,就其蔽与就其明之异耳。”予不论于《易》之义当否,于理则善矣,故表出之。古《易》:任《卦爻》一,《彖》二,《象》三,《文言》四,《系辞》五,《说卦》六,《序卦》七,《杂卦》八。其次第不相杂也。先儒谓费直专以《彖》、象》、《文言》参解《易·爻》,今入《彖》、《象》、《文言》于《卦》下者,自费氏始。孔颖达又谓王辅嗣之意,《象》本释经,宜相附近,分《爻》之《象》辞,各附当《卦》。盖古《易》已乱于费氏,又乱于王氏也。予家藏大父康节手写《百源易》,实古《易》也。百源在苏门山下,康节读《易》之地,旧秘阁亦有本。

  程伊川说:“黄裳元吉,妇居尊位,女娲氏、武氏是也。非常之变,不可言也。故有黄裳元吉之戒。如武氏之变,固也。女娲不见于《书》,果有炼石补天之事,亦非变也。不言汉吕氏,独非变耶!”苏仲虎则曰:“伊川在元时以罪逐,故为此说,以诋垂箔之政。”予不敢以为然。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王氏解:“视黍而谓之稷者,忧而昏也。”程氏解:“彼黍者,我稷之苗也。”校先儒平易明白之说,固为穿凿云尔。

  《书·伊训》曰:“成汤既没,太甲元年。”文义甚严,无简册断缺之迹。孟子独曰:“成汤之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始为太甲。”果然,则伊尹自汤以来辅相四代,何在汤在太甲,弛张如此;在外丙,在仲壬,绝不书一事也。考于历,若汤之下,增此六年,至今之日,则羡而不合矣。司马迁、皇甫谧、刘歆、班固,又因孟子而失也。独孔安国守其家法不变。盖《诗》、《书》之外,孔子不言者,予不敢知也。

  东坡《书上清宫碑》云:“道家者流,本于黄帝、老子。其道以清净无为为宗,以虚明应物为用,以兹俭不争为行,合于《周易》何思何虑、《论语》仁者静寿之说,如是而已。”谢显道亲见程伊川诵此数语,以为古今论仁,最有妙理也。

  予宫中秘时,陈莹中诸子出莹中答杨中立辩伊川不论先天之学书,因以予旧见伊川从弟颖出伊川之书盈轴,必勉以熟读王介甫《易》说云云跋下方。士为伊川之学者曰:“吾师《易》学,何王氏足言?”哗然不服,欲我击也。欲更与之辩,则旧誊颖所出伊川之书亡矣。近守眉山,有程生者出伊川贻其外大父金堂谢君书,在晚谪涪陵时,犹勉以学《易》当自王介甫也。录之将示前日以不信遇我者。“颐启:前月末,吴斋郎送到书信,即递中奉报,计半月方达。冬寒,远想雅履安和,侨居旋为客次,日以延望,乃知止行甚悒也。来春江水稳善,候有所授,能一访甚佳。只云忠、涪间看亲人,必不疑也。颐偕小子甚安,来春本欲作《春秋》文字,以此无书,故未能,却先了《论》、《孟》或《礼记》也。《春秋》大义数十,皎如日星,不容遗忘,只恐微细义例,老年精神,有所漏落,且请推官用意寻究。后日见助,如往年所说,许止蔡般书葬类是也。若欲治《易》,先寻《易》绎令熟,只看王弼、胡先生、王介甫三家文字,令通贯,余人《易》说无取,枉费功。年亦长矣,宜汲汲也,宋相见间,千百慎爱。十一月初九日,颐启知县推官。”

  《春秋)书鲁文公毁泉台。《公羊》讥之曰:“先君为之,而己毁之,不如勿居也。”靖康初政,尽毁宣和中所作离宫别苑,宰相不学之举,非上意也。康节手写《易》、《书》、《诗》、《春秋》,字端劲,无一误失。胄子之贤者,其谨藏之勿替。

  范淳甫内翰迩英讲《礼》,至“拟人必于其伦”,曰:“先儒谓拟君于君之伦,拟臣于臣之伦,特其位而已。如桀、纣,人君也,谓人为桀、纣,必不肯受。孔、颜,匹夫也,谓人为孔、颜,必不敢受。”东坡深叹其得劝讲之体。程伊川《易传》,得失未议,示不过辞也。故为鄙近,然亦辞也。在康节时,于先天之《易》,非不问不语之也;后伊川之人数为妄。予旧因陈莹中《报杨中立游定夫书》,辨其略矣,并列之下方,以遗知育之君子。

  陈莹中《答杨中立游定夫书》:“康节云:‘先天图,心法也。’图虽无文,吾终日言,未尝离乎是。故其诗曰:‘身在天地后,心在天地先。天地自我出,自余恶足言。’又云:‘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此一节直解图意,如逆之四时之比也。然则先天之学,以心为本,其在经世者,康节之余事耳。世学求《易》于文字,至语《皇极》,其或以为考数之书。康节诗云:‘自从三度绝韦编,不读书来十二年。俯仰之间无所愧,任人谤道是神仙。’同时者目其人为神仙,后来者名其书为考数,皆康节之所不憾也。乃其心,则务三圣而已矣。《观物》云:‘起《震》终《艮》一节,明文王之八卦也;天地定位一节,明伏羲之八卦也。’盖先天之学,本乎伏羲而备于文王。故其诗曰:‘天地定位,《否·泰》反类。山泽通气,《咸·损》见义。雷风相薄,《恒·益》起意。水火相射,《既济·未济》。四象相交,成十六事。八卦相荡,为六十四。’八卦者,《易》之小成也。六十四卦者,《易》之大成也。集伏羲、文王之事而成之者,非孔子而谁乎?康节尝谓孟子未尝及《易》一字,而《易》道存焉,但人见之者鲜。又曰,人能用《易》,是为知《易》,若孟子可谓善用《易》者也。夫《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故圣人之用《易》,阉辟于未然,变其穷而通之也。若夫暑之穷也,变而为寒,寒之穷也,变而为暑,则是自变而自通者也。穷自变自通,复何赖于圣人乎?孔子赞《易》而非与《易》竞,孟子用《易》而语不及焉,此所谓贤者识其大者,其去圣人之用也,不为远矣。然而,或非《太玄》为覆瓿之书,或跻孟子于既圣之列,私论害公,意有所在,阖此于未然,岂乏人哉!奈何其无益也。《观物》云:‘防乎其防,邦家其长,子孙其昌,是以圣人重未然之防,是谓《易》之大纲。’而其论孔子,所以尽三才之道者,则曰‘行无辙迹,至妙至妙,在一动一静之间而已矣’。阐先圣之幽,微先天之显,不在康节之书乎?虽在康节之书,而书亦不足以尽其奥也。故司马文正与康节同时友善,而未尝有一言及先天学,其著《家范》,本于《家人》一卦,而尽取王弼之说。今之说《易》者,方且厌常出奇,离日用而凿太空也。又或谓文正公疑先天之学,此岂足以语二公弛张之意乎?二公不可得而见矣。徒见其书,而欲窥其心,然乎否耶?当先觉之任者,愿赐一言,庶几终可以无大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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