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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後漢文卷六十九
烏程嚴可均校輯
蔡邕一
邕字伯喈。陳留圉人。建寍三年辟司徒橋玄府。出補河平長。召拜郎中。校書東觀。遷議郎。光和初坐忤宦官徙五原。遇赦。慮卒不免。亡命江海。積十二年。董卓為司空。徵暑祭酒。舉高第。補侍御史。轉侍書御史。遷尚書。拜巴郡太守。未行。留為侍中。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將。封高陽鄉侯。三年卓誅。坐下獄死。有月令章句十二卷。獨斷二卷。勸學一卷。集二十卷。
霖雨賦
夫何季秋之淫雨兮。既彌日而成霖。瞻玄雲之晻晻兮。聽長霤之淋淋。中宵夜而歎息。起飾帶而撫琴。（蓺文類聚二。 案。此賦類聚編于魏曹植愁霖賦後。題為又愁霖賦。張溥等因收入子建集。今攷文選張協雜詩注引蔡邕霖雨賦云。瞻玄雲之晻晻。聽長雨之霖霖。曹植美女篇注引蔡邕霖雨賦云。中宵夜而歎息。知此賦在蔡集中。）
蔡邕 一
漢津賦
夫何大川之浩浩兮。洪流淼以玄清。配名位乎天漢兮。披厚土而載形。發源自乎嶓冢兮。引瀁澧而東征。納湯谷之所吐兮。兼漢沔之殊名。總軑澮之群液兮。演西土之陰精。迥萬山以左迴兮。旋襄陽而南縈。切大別之東山兮。與江湘乎通靈。嘉清源之體勢。澹澶湲以安流。鱗甲育其萬類兮。蛟螭集以嬉遊。明珠胎于靈蚌兮。夜光潛乎玄洲。維神寶其充盈兮。豈魚龜之足收。于是游目騁觀。南援三洲。北集京都。上控隴坻。下接江湖。導財運貨。懋遷有無。既乃風猋蕭瑟。勃焉並興。陽侯沛以奔騖。洪濤涌以沸騰。願乘流以上下。窮滄浪乎三筮。覤朝宗之形兆。瞰洞庭之交會。（蓺文類聚八。初學記七。古文苑。）
述行賦（水經濟水注。文選陸機前緩聲歌注引此。題並作述征賦。而魏都賦、雪賦、舞鶴賦注引與本集同）
延熹二年。秋霖雨逾月。是時梁冀新誅。而徐璜左悺等五侯擅貴于其處。又起顯陽苑于城西。人徒凍餓。不得其命者甚眾。白馬令李雪以直言死。鴻臚陳君以救雲抵罪。璜以余能鼓琴。白朝廷。敕陳留太守發遣余。到偃師。病不前。得歸。心憤此事。遂託所過。述而成賦。
余有行于京洛兮。遘淫雨之經時。塗迍邅其蹇連兮。潦汙滯而為災。 馬蹯而不進兮。心鬱悒而憤思。聊弘慮以存古兮。宣幽情而屬詞。夕宿余于大梁兮。誚無忌之稱神。哀晉鄙之無辜兮。忿朱亥之篡軍。歷中牟之舊城兮。憎佛肸之不臣。問甯越之裔冑兮。藐髣佛而無聞。經圃田而瞰北境兮。悟衛康之封疆。迄管邑而增感歎兮。慍叔氏之啟商。過漢祖之所隘兮。弔紀信于滎陽。降虎牢之曲陰兮。路丘墟以盤縈。勤諸侯之遠戍兮。侈申子之美城。稔濤塗之恢惡兮。陷夫人以大名。豋長坡以淩高兮。陟蔥山之嶢陘。建撫體而立洪高兮。經萬世而不傾。迴峭峻以降阻兮。小阜寥其異形。岡岑紆以連屬兮。谿谷敻其沓
蔡邕 二
冥。迫嵯峨以乖邪兮。廓巖壑以崢嶸。攢棫樸而雜橑枯兮。被浣濯而羅生。布 菼與臺菌兮。緣層崖而結莖。行遊目以南望兮。覽太室之威靈。顧大河于北垠兮。敢洛汭之始并。追劉定之攸儀兮。美伯禹之所營。悼太康之失位兮。愍五子之歌聲。尋修軌以增舉兮。邈悠悠之未央。山風汨以飆涌兮。氣懆懆而厲涼。雲鬱術而四塞兮。雨濛濛而漸唐。僕夫疲而劬瘁兮。我馬虺頹以玄黃。格莽丘而稅駕兮。陰曀曀而不陽。哀衰周之多故兮。眺瀕隈而增感。忿子帶之淫逆兮。唁襄王于壇坎。悲寵嬖之為梗兮。心惻愴而懷慘。乘舫舟而泝湍流兮。浮清波以橫厲。想宓妃之靈光兮。神幽隱以潛翳。實能耳之泉液兮。總伊瀍與澗瀨。通渠源于京城兮。引職貢乎荒裔。操吳榜其萬艘兮。充王府而納最。濟西溪而容與兮。息鞏都而後逝。愍簡公之失師兮。疾子朝之為害。玄雲黯以凝結兮。集零雨之溱溱。路阻敗而無軌兮。塗 溺而難遵。率陵阿以豋降兮。赴偃師而釋勤。壯田橫之奉首兮。義二士之夾墳。（本作俠墳。從蓺文類二十七引改）佇淹留以候霽兮。感憂心之殷殷。并日夜而遙思兮。宵不寐以恆晨。候風雲之體勢兮。天牢湍而無文。彌信宿而後闋兮。思逶迤以東運。見陽光之顥顥兮。懷少弭而有欣。命僕夫其就駕兮。吾將往乎京邑。皇家赫而天居兮。萬方徂而星集。（本作並集從文選前緩聲歌注引改。）貴寵扇以彌熾兮。僉守利而不戢。前車覆而未遠兮。後乘驅而競及。窮變巧于臺榭兮。民露處而寢溼。消嘉穀于禽獸兮。下糠 而無粒。弘寬裕于便辟兮。糾忠諫其駸急。懷伊呂而黜逐兮。道無因而獲入。唐虞眇其既遠兮。常俗生于積習。周道鞠為茂草兮。哀正路之日澀。觀風化之得失兮。猶紛挐其多違。無亮采以匡世兮。亦何為乎此畿。甘衡門以寍神兮。詠都人而思歸。爰結蹝而迴軌兮。復邦族以自綏。亂曰。跋涉遐路。艱以阻兮。終其永懷。窘陰雨兮。歷觀群都。尋前緒兮。考之舊聞。厥事舉兮。登高斯賦。義有取兮。則善戒惡。豈云苟兮。翩翩獨征。無儔與兮。言旋復我心胥兮。（古文苑。又略見蓺文類聚二十七。）
蔡邕 三
玄表賦
庶小善之有益。（文選謝脁拜中書記。室辭隨王牋注。）
協和婚賦
惟情性之至好。歡莫備乎夫婦。受精靈于造化。固神明之所使。事深微以元妙。實人倫之端始。考遂初之原本。覽陰陽之綱紀。乾坤和其剛柔。艮兌感其脢腓。葛覃恐其失時。標梅求其庶事[事當作士]。惟休和之盛代。男婦得乎年齒。婚姻協而莫違。播欣欣之繁祉。良辰既至。婚禮以舉。二族崇飾。威儀有序。嘉賓僚黨。祈祈雲聚。車服照路。驂騑如舞。既臻門屏。結軌下車。阿傅御豎。雁行蹉跎。麗女盛飾。曄如春華。（初學記十四。古文苑。）
其在近也。若神龍采鱗冀將舉。其既遠也。若披雲緣漢見嬂女。立若碧山亭亭豎。動若翡翠奮其羽。眾色燎照。視之無主。而若明月。輝似朝日。色若蓮葩。肌如凝蜜。（蓺文類聚十七。御覽三百八十一。）
長枕橫施。大被竟床。莞蒻和軟。茵褥調良。（北堂書鈔一百三十四。）
粉黛 落。髮亂釵脫。（書鈔一百三十五。）
檢逸賦（按陶潛閑情賦序云。蔡邕作靜情賦。檢逸辭而宗澹泊。則此舊題作靜情賦。）
夫何姝妖之媛女。顏煒燁而含榮。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余心悅于淑麗。愛獨結而未并。情罔象而無主。意徙倚而左傾。晝騁情以舒愛。夜託夢以交靈。（蓺文類聚十八。）
思在口而為穔鳴。哀聲獨不敢聆。（北堂書鈔一百十。）
青衣賦
金生沙礫。珠出蚌泥。歎茲窈窕。產于卑微。盼倩淑麗。皓齒蛾眉。玄髮光潤。領如螬蠐。修長冉冉。碩人其碩。綺繡丹裳。躡蹈絲扉。盤跚蹴蹀。坐起昂低。和暢善笑。動揚朱脣。都冶武媚。卓鑠多姿。精彗小心。趨事如飛。中
蔡邕 四
饋裁割。莫能雙追。關睢之潔。不陷邪非。察其所履。世之鮮希。宜作夫人。為眾女師。伊何爾命。在此賤微。代無樊姬。楚莊晉妃。感昔鄭季。平陽是私。故因楊國。歷爾故畿。雖得嬿婉。舒寫情懷。寒雲翩翩。充庭盈階。兼裳累鎮。展轉倒穨。昒盺將曙。雞鳴相摧[摧當作催]。飭駕趣嚴。將舍爾乖。矇冒矇冒。思不可排。停停溝側。噭噭青衣。我思遠逝。爾思來追。明月昭昭。當我戶扉。條風狎獵。吹予床帷。河上逍遙。徙倚庭階。南瞻井柳。仰察斗機。非彼牛女。隔于河維。思爾念爾。惄焉且飢。（蓺文類聚三十五。初學記十九。）
短人賦
侏儒短人。僬僥之後。出自外域。戎狄別種。去俗歸義。慕化企踵。遂在中國。形貌有部。名之佚儒。生則象父。唯有晏子。在齊辨勇。匡景拒崔。加刃不恐。其餘尪之ㄠ。劣厥僂窶。 嘖怒語。與人相拒。矇眛嗜酒。喜索罰舉。醉則揚聲。罵詈恣口。眾人患忌。難與並侶。是以陳賦。引譬比偶。皆得形象。誠如所語。其詞曰。
雄荊雞兮騖鷿鵜。鶻鳩鶵兮鶉鷃 。冠戴勝兮啄木兒。觀短人兮形若斯。巴巔馬兮柙下駒。（本集脫此句。從初學記補。）蟄地蝗兮蘆即且。繭中蛹兮蠶里蝢。視箴人兮形若斯。木門閫兮梁上柱。弊鑿頭兮斷柯斧。鞞 鼓兮補履樸。脫椎枘兮禱薤杵。視短人兮形如許。（本集。初學記十九引兩條。）
瞽師賦
夫何矇眛之瞽兮。心窮忽以鬱伊。目冥冥而無睹兮。嗟求煩以愁悲。撫長笛以攄憤兮。氣轟鍠而橫飛。詠新詩之（文選劉楨贈五官中郎將詩注作以。）悲歌兮。舒滯積而宣鬱。何此聲之悲痛兮。愴然淚以潛惻。類離 之孤鳴。似杞婦之哭泣。（北堂書鈔一百十七引兩條。初學記十六。御覽七百四十。）
時牢落以失次。咢 蹇而陽絕。（文選文賦注。）
（案。文選潘岳寡婦賦注引蔡伯喈女賦曰。當三春之嘉月。將言歸于所天。此丁廙蔡伯喈女賦也。蓺文類聚三十有長篇。近或采此二語入蔡集。誤。）
蔡邕 五
琴賦
爾乃言求茂木。周流四垂。觀彼椅桐。層山之陂。丹華煒燁。綠葉參差。甘露潤其末。涼風扇其枝。鸞鳳翔其巔。玄鶴巢其岐。攷之詩人。琴瑟是宜。爰制雅器。協之鍾律。通理治性。恬淡清溢。爾乃間關九絃。出入律呂。屈伸低昂。十指如雨。清聲發兮五音舉。韻宮商兮動徵羽。曲引興兮繁絃撫。然後哀聲既發。祕弄乃開。左手抑揚。右手徘徊。指掌反覆。抑案藏摧。于是繁絃既抑。雅韻復揚。仲尼思歸。鹿鳴三章。梁甫悲吟。周公越裳。青雀西飛。別鶴東翔。飲馬長城。楚曲明光。楚姬遺難。雞鳴高桑。走獸率舞。飛鳥下翔。感激絃歌。一低一昂。（蓺文類聚四十四。北堂書鈔一百九引九條。初學記十六。文選文賦注。又陸機擬古詩注引作琴頌。頌即賦字。寫誤。）
一彈三欷。悽有餘哀。（書鈔一百九。）
丹絃既張。八音既平。（文選江淹雜擬詩注。）
苟斯樂之可貴。宣簫琴之足聽。（書鈔一百九。）
于是歌人恍惚以失曲。舞者亂節而忘形。哀人塞耳以惆悵。轅馬蹀足以悲鳴。（書鈔一百九。）
（案。前明喬世寍注士賢等刻蔡中郎集。別收琴賦一篇。撿蓺文類聚四十四。初學記十六。乃傅毅作也。今刪。）
筆賦
昔蒼頡創業。翰墨用作。書契興焉。夫制作上聖。立則憲者。莫隆乎筆。詳原其所由。究察其成功。鑠乎煥乎。弗可尚矣。（書鈔一百四。初學記二十一。）惟其翰之所生。于季冬之狡兔。性精亟以摽悍。體遄迅以騁步。削文竹以為管。加漆絲之纏束。形調后里以直端。梁玄墨以定色。書乾坤之陰陽。讚三皇之洪勳。敘五帝之休德。揚蕩蕩之典文。紀三王之功伐兮。表八百之肆勤。傳六經而輟[輟當作綴]百氏兮。建皇極而序开倫。綜人事于晻昧兮。贊幽冥于明神。象類多喻。靡施不協。上剛下柔。乾韓之正也。新故代謝。四時之次也。圓和正直。規矩之極也。玄首黃管。天地之色也。（蓺文類聚五十八。初學記二十一。）
蔡邕 六
彈綦賦
榮華魡爍。萼不韡韡。于是列象棋。雕華麗。豐腹斂邊。中隱四企。輕利調博。易使騁馳。然後柢掣兵。棋夸驚。或風飄波動。若飛若浮。不遲不疾。如行如留。放一弊六。功無與儔。（蓺文類聚七十四。古文苑。）
夫張局陳棋。取法武備。因嬉戲以肄業。託歡娛以講事。設茲文石。其夷如砥。采若錦繢。平若停水。肌理光澤。滑不可屢。乘色行巧。據險用智。（御覽七百五十五。）
圓扇賦
裁帛制扇。陳象應矩。輕徹妙好。其輶如羽。動角揚微。清風逐暑。春夏用事。秋冬潛處。（北堂書鈔一百三十四。）
傷故栗賦
人有折蔡氏祠前栗者。故作斯賦。
樹遐方之嘉木兮。于靈宇之前庭。通二門以征行兮。夾階除而列生。彌霜雪之不凋兮。當春夏而滋榮。因本心以誕節兮。挺青櫱之綠英。形猗猗以豔茂兮。似碧玉之清明。何根莖之豐美。將蕃熾以悠長。適禍賊之災人。嗟夭折目摧傷。（蓺文類聚八十七。初學記二十八。御覽九百六十四。）
蟬賦
白露淒其夜降。秋風肅以晨興。聲嘶嗌以沮敗。體枯燥以冰凝。雖期運之固然。獨潛類乎太陰。要明年之中夏。復長鳴而揚音。（蓺文類聚十七。初學記宋本三十。）
九惟文
八惟困乏。憂心殷殷。天之生我。星宿值貧。六極之 。獨遭斯勤。居處浮 。無以自存。冬日栗栗。上下同雲。無衣無褐。何以自溫。六月租暑。災赫來臻。無絺無綌。何以蔽身。無食不飽。永離懽欣。（蓺文類聚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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