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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後漢文卷七十二
烏程嚴可均校輯
蔡邕四
日蝕上書
四年正月朔。日體微傷。群臣服赤幘。赴宮門之中。無救。乃各罷歸。天有大異。隱而不宣求御過。是已事之甚者。（續漢五行志六。熹平二年日蝕。注補引蔡邕上書。）
被收時上書自陳
光和元年。都是官從事張恕以辛卯詔書收邕。送雒陽詔獄。考吏張靜謂邕曰。省君章。云欲仇怨。未有所施。法令無以此。詔書又刊章家姓名。不得對相指斥。考事。君學多。所見古今如此豈一事乎。荅曰曉是。史遂飲章為文書。（後漢蔡邕傳注引邕集。）
蔡邕 一
議郎糞士臣邕頓首再拜上書皇帝陛下。今月十三日。臣被尚書召。問臣從大鴻臚劉郃前為濟陰太守。臣屬吏張宛長休百日。郃為司隸。又託河內郡吏李奇為州書佐。及營護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毌班。郃不為用。致怨之狀。臣征營怖悸。肝膽塗地。不知死命所在。臣邕死罪。臺所問臣三事。其遠者六年。近者三歲。竊自尋案。實屬宛奇。不及陟班。凡休暇小吏。非結恨之本。與陟姻家。臣叔父衛尉質及邕豈敢屬郃。申助私黨。如臣父子誠有怨恨。故中傷郃。郃勢所當因臺問。具陳臣恨狀所緣。不能受臣為覆蔽。內無寸事。而謗書外發。宜以臣對。與郃參驗。臣得以學問。物蒙 異。執事密飼。文學所著。列于御前。姓名貌狀。簡乎聖心。今年七月。召詣金商門。問以災異。詔書 諭。責臣喻旨。誘臣使言。臣實愚戇。唯識忠盡。出命忘軀。不顧後患。遂譏切公卿。內及寵近。臣實區區。欲以上對聖問。救消災異。規為陛下延康寍之計而已。預知所言者當必怨臣。陛下不念忠言密對。多所指刺。宜加掩蔽。誹謗卒至。便用疑怪。豈不負盡忠之吏哉。每月災異。詔書輒令百官各上封事。欲改政息譴。除凶致吉。而言者不蒙延納之福。反被陷破之禍。今群臣皆杜口結舌。以臣為戒。誰敢復為陛下盡忠者乎。臣季父質。連見拔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數見訪問。言事者因此欲陷臣父子。破臣門戾。非復發糾姦伏。補益國家者也。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前無立男。得以盡節王室。託名忠臣。死有餘榮。然防陛下于此。不復聞至言矣。臣以愚亢。招致禍患。自臣職耳。臣對問時。質為不邳相。不聞臣謀。今者橫見逮及。使質恨以衰老白首。隨臣摧沒。并內坑埳。以快言厭副其言。誠冤誠痛。陛下仁篤之心。必不忍此。思之未至耳。臣一入牢檻。當為箠楚所迫。趣以飲章。辭情何緣復達。臣死期垂至。冒昧自陳。乞身當辜戮。免質不并坐。則臣死之日。更生之年也。唯陛下加餐。為萬姓自受。臣邕死罪。（本集。後漢蔡邕傳。）
蔡邕 二
和熹鄧后謚議
孝和鄧皇后崩。群臣謀謚。于是尚書陳忠上言。以為鄉黨敘孔子威儀。俯仰無所遺。彤管記君王纖微。大小無不舉。是以德著圖籍。名垂于後。伏唯大行皇后規乾則坤。兼包日月。厥初作合。允有休烈。貫魚之次。加于小媵。中饋之敘。昭于帷幄。遭家不造。三元之 。孝殤幼沖。國祚中絕。海內紛然。群臣累息。加以洪流為災。札荒為害。西戎蠢動武威。侵侮并涼。猾夏作寇。振驚勃碣。家有採薇之思。人懷殿屎之聲。皇在后參圖考表。求人之瘼。度越平原。建立聖主。垂疇咨之問。遵六事之求。勞謙克躬。非薄為務。是以尚官損服。衣不粲英。饔人徹羞。膳不過擇。黃門闕樂。魚龍不作。織室絕伎。纂組不經。尚方抑巧。雕鏤不為。離宮罕幸。儲峙不施。遐方斷篚。侏離不貢。罷出宮妾。免遣宗室沒入者六百餘人。以紓鬱滯。奉率舊禮。交饗祖廟。以展孝子承歡之敬。蠲憲法六千餘事。以順漢氏三百之期。經蓺乖舛。恐史闕文。命眾儒考校東觀閣學。博士一缺。廣推十人。何有伐檀。茅茹不拔。屢舉方直。顯擢孝子。遵忠孝之紀。啟大臣喪親之哀。疾貪吏受取為姦。糾增舊科之罰。惡長吏虛偽進 。錮之十年。追[追下脫崇字]世祖功臣。國土或有斷絕。封植遺苗。以奉其祀。爵高蘭諸國胤子。以紹三王之後。事不稽古。不以為政。政不惠和。不圖于策。猶不自專。傳謀遠暨。允求厥中。刑之所加。不阿近戚。賞之所及。不遺側陋。終朝反側。明發不寢。徒以百姓為憂。不以天下為樂。聖誠著于禁闥。而德教被于萬國。故自昏墊。以迄康乂。糴入千石。以至數十。叛虜降集。賊寍邊垂。胡輩云塞。永元之世。以為遺誅。今畏服威靈。稽顙即斃。徼外絕國。慕義重譯。求獻其琛。史官咸賀請作主頌卻而不陳郡國咸上瑞應。寢而不宣。允恭挹損。密勿在勤。遭疾不豫。垂念臣子。御輦在殿。顧命群司。流恩布澤。大赦天下。有始有卒。同符先聖。昔書契所載。虞帝二妃。夏后塗山。高陽有莘。姬氏任母。徒以正身率內。思媚周京為高。未有如
蔡邕 三
大行皇后勤精勞思。篤繼國之祚。正三元之衡。康百六之會。消無妄之運者也。功德巍巍。誠不可及。漢世后氏（書鈔作母氏。）無謚。至于明帝。始建光烈之稱。是復轉因帝號。加之以德。高下優劣。混而為一。違禮大行受大名小行愛小名之制。謚法有功安人曰熹。帝后一體。禮亦宜同。大行皇太后宜謚為和熹皇后。上稽典訓之正。下協先帝之稱。（本集。後漢曹皇后紀注。引蔡邕集。又略見北堂書鈔九十四。）
朱公叔謚議
漢益州刺史南陽朱公叔卒。門人陳季珪等議所謚。云宜曰忠文子。陳留蔡邕議曰。昔在聖人之制謚也。將以勸善彰惡。俾民興行。賢愚臧否。依事從實。雖文武之美。靈厲之穢。罔不具存。自王公以降。至于列國大夫。皆用配號。傳于無窮。秦以世言謚而黜其事。漢興以來。惟天子與五等之爵。然後有之。公卿大臣。其禮闕焉。歷事彌久。莫之或修。益州府君貫綜典術。率由舊章。始與諸儒。考禮定議。加陳留府君以益州之謚。是後覽之者亦無閒焉。今子亶纂襲前業。不忘遺則。孝既至矣。禮實宜之。謹覽陳生之議。思忠文之意。參之群學。稽之謚法。夫萬類莫貴乎人。百行莫羨乎忠。故夏后氏正以人統。教以忠德。然則忠也者。人德之至也。而猶有三焉。孔子曰。進思盡忠。又曰。臣事君以忠。奉上之忠也。曰。為人謀而不忠乎。又曰。忠焉能勿誨乎。謀誨之忠也。春秋左氏傳曰。大小之獄。必以情。情。忠之屬也。又曰。上思利人曰忠。撫下忠也。三者人之則。而忠行乎其中。益州府君自始事至沒身。忠言不輟乎口。忠謀不已乎心。其在帝室。正身危行。言如砥矢。策合神明。蹇蹇之諫。文章具存。奉上忠矣。其在部臣。匡救善導。出自一心疑不我聽者。果有躓覆不測之禍。謀誨忠矣。爰牧冀州。時值凶荒。勞心苦思。勤恤度事。誅斃貪暴。糾戢貴黨。雖則強禦。當官能行。夫豈淫刑。將有利也。發墓盜柩。議而不罪。夫豈漏姦。察以情也。撫下忠矣。位在牧伯。職據納言。秉權食祿。
蔡邕 四
實有年數。而居無畜好。財貨不益。糲食布衾。概謂之精。麗昔魯季孫行父卒。宰庀家器。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君子曰。相三君矣。而無私積。可不謂忠乎。而謚曰文子。春秒外傳曰。忠。文之實也。然則文。忠之彰也。忠以為實。文以彰之。事通議命。兩名一致。是貞儉之稱文也。邾子籧篨卜遷于繹。史曰。利于民不利于君。公曰。民苟利矣。孤亦與焉。于是遷而遂卒。謚曰文公。是危身利民之稱文也。衛大夫孔圉謚曰文子。子貢疑焉。惟敏而好學。不恥下問。仲尼與之。是勤學好問之稱文也。府君所在。屢以忤違。阽以深患。苟除民害。死生以之。前後三黜。一罹疾廢。于身危矣。兼包六典。命世作師。猶復宗事趙叟。示有攸尊。不能下問矣。有一于此。猶可能稱。況乃忠兼三義。文備三德。于古志不悖。而謚法亦曰宜矣。本議曰忠文子。按古之以子配謚者。魯之季文孟懿子。衛之孫文公叔文。皆諸侯之臣也。至于王室之卿大夫。其尊與諸侯並。故以公配。春秋曰。劉卷卒。葬劉文公。公羊傳曰。劉卷者何。天子大夫也。經又曰。王子虎卒。左傳曰王叔文公卒。而[下脫如字]同盟。禮也。此皆天子大夫得稱其禮。與同盟諸侯敵體故也。以禮緣臣子咸欲尊其君父。故雖侯伯子男之臣。自稱其君。咸得曰公。及其卒也。異國之人稱之皆然。是以邾子許男。稱公以葬。春秋之正義也。以例言之。則府君。王室亞卿也。有王叔劉氏之比。以臣子之辭言之。則有邾許稱公之文。雖無土而其位是也。今曰公猶可。若稱子。則降等多矣。懼禮廢日久。將詭時聽。周有仲山甫伯陽嘉父。優老之稱也。宋有正考父。魯有尼父。配謚之稱也。春秋曰孔父。子曰伯某。父亡之稱也。父可于公父之中。擇一處焉。斯不得稱子而已。（本集。漢朱穆傳注引袁山松書。）
蔡邕 五
荅丞相可齋議
月日詔召尚書問。立春當齋。迎氣東郊。尚書左丞馮方毆殺指揮使于尚書西祠。可齋不。得無不宜。具對。議郎臣蔡邕博士任敏死罪對。案禮。上帝之祠。無所為廢齋者。所以致齋。不敢渙散其意。宮室至大。指使至微。不在齋潔之處。元和詔禮無免齋。宜以自[自字衍]潔靜交神明。本無嫌閒。祠室又寬。可齋無疑。詩云。唯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夫齊恭以奉明祀。文王所以懷福。無有不宜。臣邕臣敏愚愍死罪。（本集。又略見宋書禮志一。）
厤數議（熹平四年）
三月九日。百官會府公殿下束南。校尉南面。侍中郎將大夫千石六百石重行北面。議郎博士西面。戶曹令史當坐中而讀詔書。公議蔡邕前坐侍中西北公卿。與光晃相難問是非焉。（續漢律厤志中注引蔡邕集。 案。光晃謂馮光陳晃。御覽作馮先。）
議郎蔡邕議。以為厤數精微。去聖久遠。得失理迭。術數無常。是以漢興承秦。厤用顓頊。元用乙卯。百有二歲。孝武皇帝始改正朔。厤用太初。元用丁丑。行之百八十九歲。孝章皇帝用清河李梵之言。改從四分。元用庚申。今光晃各以庚申為非。甲寅為是。案厤法。黃帝、顓頊、夏、殷、周、魯凡六家。各自有元。光晃所據。則殷厤元也。他元雖不明于圖讖。各自一家之術。皆當有效于當時。昔太初始用丁丑之後。有六家紛錯。爭訟是非。太史令張壽王挾甲寅元以非漢厤。雜候清臺。課在下第。卒以疏闊。連見劾奏。太初效驗。無所漏失。是則雖非圖讖之元。而有效于前者也。及用四分以來。考之行度。密于誠初。是又新元有效于今者也。故延光元年。中謁者亶誦亦非四分庚申。上言當用命厤序甲寅元。公卿百寮。參議正處。竟不施行。且三光之行。遲速進退。不必若一。術家以算追而求之。取合于當時而已。故有古今之異。今術之不能上通于古。亦猶古術之不能下通于今也。由此言之。有文于讖。無驗于今。未必為是。有驗于今。無文于讖。未必為非。元命苞乾鑿度皆以為開闢至
蔡邕 六
獲麟二百七十六萬歲。及命厤序積麟至漢起庚子蔀之二十三歲。竟已酉戊子及丁卯蔀六十九歲。合為二百七十五歲。漢元年歲在乙未。上至獲麟。則歲在庚申。推此以上。上極開闢。則不在庚申。讖雖無文。其數見存。而光晃以為開闢至獲麟二百七十五萬九千八百八十六歲。獲麟至漢百六十二歲。轉差少一百一十四歲。云當滿足。則上違乾鑿度元命苞。中使獲麟不得在哀公十四年。下不及命厤序獲麟漢相去四蔀年數。與奏記譜注。不相應當。今厤正月癸亥朔。光晃以為乙丑朔。乙丑之與癸亥。無題勒 讖可與眾共別者。須以弦望晦朔光魄虧滿可得而見者。考其符驗。而光晃厤以考靈曜為本二十八宿度數及冬至日所在。與今史官甘石舊文錯異。不可考校。以今渾天圖儀檢天文。亦不合于考靈曜。光晃誠能自依其術。更造望儀以追天度。遠有驗于圖書。近有效于三光。可以易奪甘石。窮服諸術者。實宜用之。難問光晃。但言圖讖所言不服。元和二年二月甲寅制書曰。朕聞古先聖王。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史官用太初鄧平術。冬至之日。日在斗二十二度。而厤以為牽牛中星先立春一日。則四分數之立春也。而以折獄斷大刑。于氣已迕。用望平和。蓋亦遠矣。今改行四分。以遵于堯。以順孔聖奉天之文。是始用四分厤庚申元之詔也。深引河洛圖讖以為符驗。非史官私意獨所興搆。而光晃以為固意造妄說。違反經文。謬之甚者。昔堯命羲和厤象日月星辰。舜葉時月正日。湯武革命。治厤明時。可謂正矣。且猶遇水遭旱。戒以蠻夷猾夏。寇賊姦宄。而光晃以為陰陽不和。姦臣盜賊。皆元之咎。誠非其理。元和二年。乃用庾申。至今九十二歲。而光晃言秦所用代周之元。不知從秦來。漢三易元。不常庚申。光晃區區信用所學。亦妄虛無造欺語之愆。至于改朔易元。往者壽王之術。已課不效。亶誦之議不用。元和詔書。文備義著。非君臣議者所能變易。（續漢律厤志中。宋書厤志一。御覽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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