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诸子系年考辨-钱穆－五三、吴起为魏将拔秦五城考

五三、吴起为魏将拔秦五城考

　　《史记吴起传》：“起去鲁之魏，魏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继叙为卒吮疽事。考《韩非外储左上》：“吴起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起自吮其脓。”《说苑复恩篇》云：“吴起攻中山，为卒吮脓，其母泣曰：吴子吮此子父之创泾水之战，（泾字或误作注。）不旋踵而死。今又吮之，知何战而死？”《艺文类聚》《御览》引《韩子》，亦云泾水。按诸《史记魏世家》：“魏文侯十六年，伐秦，筑临晋、元里。十七年，西攻秦，至郑而还，筑雒阴、合阳。”《水经河水注》：“河水又经郃阳城东，周威烈之十七年，魏文侯伐秦至郑，还筑汾阴、郃阳，（汾阴乃雒阴字伪。）即此城也。故有莘邑矣，为大姒之国。《诗》云：在郃之阳，在渭之涘。又云：缵女维莘。谓此也”郝懿行、陈逢衡均谓：“《水经》此条不云出《纪年》，想系脱误。”《今本伪纪年》有之，据此则事在周威烈王十七年，而《史》误以为魏文之十七年也。（实当魏文三十八年。陈氏《集证》谓在三十二年者误。又《年表》在威烈十八年，误后一年。）是年当秦简公六年。《秦本纪》孝公谓：“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三晋攻夺吾河西地。”是矣。其时正当吴起去鲁后。《志疑》：“洛阴、郃阳，其地皆在同州。”《正义》：“雒漆沮水也，城在水南。郃阳郃水之北。《括地志》云：郃阳故城在同州河西县南三里，雒阴在同州西也。”又按《地理志》：“京兆郑县，郑桓公邑，魏文侯伐秦至郑而还，即此。”推其地理，亦与泾水相当。《说苑》所谓泾水之战，《起传》所谓拔秦五城者，殆即其事。（陈氏《集证》亦谓“吴起为将击秦拔五城，即此时。”惟未有证说。又《水经汝水注》引司马彪曰：河南梁县有注城，《史记》魏文侯三十二年败秦于注者也。今按秦简公时，秦地不能至河南梁霍之间，参证上列诸条，知郦氏之误。）又《魏世家》记魏伐中山在魏文十七年伐秦至郑之前。余考魏伐中山，当在周威烈王十八年。且《国策》诸书，皆言乐羊围中山三年而拔，则中山之灭，犹在后。盖乐羊主其事，而吴起将兵助攻。据《说苑》所云，固当在泾水一战之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