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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百八十五

  忠经

  【马融忠经】

  《序》曰:《忠经》者,盖出於《孝经》也。仲尼说《孝经》而敦事君之义,则知孝者俟忠而成。是所以答君亲之恩,明臣子之行,忠不可废于国,孝不可弛于家。孝既有经,忠则犹阙,故述仲尼之意,撰《忠经》焉。今皇上含庖轩之道,茂勋华之德,弼贤俾能,无远不奉。忠之与孝,天下攸同。臣融岩野之臣,性则愚朴,沐浴德泽,其可默乎?作为此经,庶少裨补,诚则辞理薄陋,不足以称。为忠之所存,存于劝善;劝善之大,何以加于忠孝者哉?夫定卑高以章目,引诗书以明义,皆师于古,曷敢徒然?其或异同,从忠孝之宜也。或对之以象其意,或迁之以就其类,或损之以简其文,或益之以备其事。以忠应孝,亦分为十有八章。所以弘其至公,勉其诚信,本为政之大体,陈君事之要道,始于立德,终于成功,此《忠经》之义也。谨序。

  《天地神明章第一》:昔在至理,上下一德,以徵天休,忠之道也。忠之为道,乃合于天。至理之时,君臣同德,则休气应也。天之所覆,地之所载,人之所履,莫大乎忠。覆载之间,人伦之要,履之则吉,遭之则凶,无有大于忠者。忠者,中也。至公无私,不正其心,而私于事,则与忠反也。天无私四时行,地无私万物生,人无私大亨真。四时广运,天不私德;万物亨生,地不私力;人能至公,不私诸已。何往不可也?忠也者,一其心之谓矣。一则为忠,二则为僻。为国之本,何莫由忠?未有舍忠而成于务。忠能固君臣、安社稷、感天地、动神明,而况于人乎?君臣固,其义深也;社稷安,其祚长也,天地感,其诚达也;神明动,其应彰也。忠之为用,其效如此,言人之易从也。夫忠,兴于身、著于家、成于国,其行一焉。身及国家,虽有殊名,其为忠也,则无异行。是故一于其身,忠之始也,一于其家,忠之中也;一于其国,忠之终也;道行自渐,忠之大焉。身一,则百禄至,立身履一,富贵之本。家一,则六亲和;御家不二,自然笃睦。国一,则万人理。天下合心,无不从化。书云: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精一守中,忠之义也。

  《圣君章第二》:惟君以圣德监于万邦。圣君在上,垂监于下;万邦在下,观行于上。自下至上,各有尊也。故王者,上事于天,下事于地,中事于宗庙,以临于人。王者至重,犹有所尊,况其下乎!则人化之,天下尽忠以奉上也。上行下化,理之自然,文王敬逊,虞芮逊畔,是也。是以兢兢戒慎,日增其明。日增一日,德益明矣。禄贤官能,式敷大化,惠泽长久,黎民咸怀。非怀不可以居禄,非化不可以怀人,任贤陈化,君之要也。故得皇猷丕丕,行于四方,扬于后代,以保社稷,以光祖考,君圣臣贤,化行名播,以光祖考,以严配社稷于无疆者也。盖圣君之忠也。忠之为道,无所不通也。诗云: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君以明德事天,天以多福与人君也。

  《冢臣章第三》:为臣事君,忠之本也,本立而后化成。虽有周孔之才,必以忠为本也。冢臣于君,可谓一体,下行而上信,故能成其忠。股肱动于下,元首随于上,以其义同,其心不异。夫忠者,岂惟奉君忘身,徇国忘家,正色直辞,临难死节已矣。此皆忠之常道,固所常行,未尽冢宰之事。在乎沉谋潜运,匡国安人,至忠无迹,诚在深潜。任贤以为理,端委而自化,官各得人,何事之有?尊其君,有天地之大,日月之明,阴阳之和,四时之信,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昭之如日月,调之如阴阳,不言而信如四时,若是,君体用尽矣。圣德洋溢,颂声作焉。乐生于中,和之于外,《书》云: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君明则臣良,臣良则事康。

  《百工章第四》:有国之建,百工惟才,守位谨常,非忠之道。此乃守常之臣也。故君子之事上也,入则献其谋,公家之利,知无不言。出则行其政;既在其位,职思其忧。居则思其道。益国之道。动则有仪,百事之仪。秉职不回,言事无惮,苟利社稷,则不顾其身。爱已曲从,则为尸素。上下用成,故昭君德,盖百工之忠也。君任工能,工奉君政,政成于下,德归于上。诗云:靖共尔位,好是正直。恭可以成正,直可以献忠。

  《守宰章第五》:在官惟明,莅事惟平,立身惟清。官不明,则事多欺;事不平,则怨难弭;身不清,则何以教民?清则无欲,平则不曲,明能正俗。三者备矣,然后可以理人。独清则谨己而已,不建于事;独明则虽察于务,奸贿难任;独平则徒均于物,昧浊无堪。夫理人者,必三备而后可也。君子尽其忠能,以行其政令,而不理者,未之闻也。既才且忠,以临其人,政之理也,固其必然。夫人莫不欲安,君子顺而安之;用其情而处之。莫不欲富,君子教而富之。因其利而劝之。笃之以仁义,以固其心;知仁与义,则皆就之。遵之以礼乐,以和其气;君子爱人。小人易使。宣君德以弘大其化;称君德以布德,郭君化以行化。明国法以至于无刑。章条申而不犯,刑虽设而当也。视君之人,如观乎子,寒者衣之,饥者食之。则人爱之,如爱其亲。民怀其恩,有同骨肉。盖守宰之忠也。《诗》云:岂弟君子,民之父母。父母爱子,情莫过焉,官莫谨焉,人谁非子?

  《兆人章第六》:天地泰宁,君之德也。天地设位,秉御有君。非君泰宁,人必。君德昭明,则阴阳风雨以和,人赖之而生也。四气和顺,百谷用成,是以为休徵,故人之生,赖成于君也。二是故祗承君之法度,行孝悌于其家,服勤稼穑,以供王赋,此兆人之忠也。顺化供养,勤劳奉国,是则为忠。《书》云:一人元良,万邦以贞。一人以大善抚万国,万国以忠贞戴一人。

  《政理章第七》:夫化之以德,理之上也,则人日迁善而不知;德化潜运以心,则不知所由,而民从善也。施之以政,理之中也,则人不得不为善;政施有术,昭见于人,人勉而行,欲罢不可。惩之以刑,理之下也,则人畏而不敢为非也。刑临以威,知惧无犯,既劣于政,弥蒙于德。刑则在省而中,舜流四凶,足清万国。政则在简而能,简则易从,能则人服。德则在博而久。不博,则有不及。不久,则人心复浇。德者,为理之本也。任政非德则薄,任刑非德则残,兼德则厚。加德则宽。故君子务于德、修于政、谨于刑,刑不谨,则知政不修举;德不务,而人不怀也。固其忠以明其信,行之匪懈,何不理之人乎?忠信在己,恪勤修官,官修政明,而人自理。故无不能理之吏,与不可理之人。《诗》云:敷政优优,百禄是遒。政其人理,禄其宜哉。

  《武备章第八》:王者立武以威四方,安万人也。武德在宁静,非形于征伐也。淳德布洽,戎夷禀命,统军之帅,命不可辱,帅不可失。国之大寄,非易其人。仁以怀之,抚其疾苦,使之咸怀。义以厉之,示其慷慨,使其激劝。礼以训之,明其节制,使之有序。信以行之,审其远近,使之必行。赏以劝之,悬其爵赏,使之慕功。刑以严之。威其钅夫钺,使之惧罪。行此六者,谓之有利。六者并用,阙则失之。故晋将用师,子犯曰未知信之类是也。故得师尽其心、竭其力、致其命,士卒从教,故师得利。是以攻之则克,守之则固,武备之道也。武可以备而不用,不可以用而不备也。《诗》云:赳赳武夫,公候干城。有其武才,堪其杆御。

  《观风章第九》:惟臣以天子之命,出于四方以观风,听不可以不聪,视不可以不明。使臣之行,如君耳目。不聪不明,不胜其任。聪则审于事,明则辩于理,不聪则惑其所闻,不明则蔽其所见。理辩则忠,事审则分。理不辩,则其断偏;事不审,则其信惑。君子去其私,正其色,私去则情灭,色正则邪远。不害理以伤物,求罪为公,则成刻浮。不惮势以举任,举必以才,不必以势。惟善是与,惟恶是除,善虽仇必荐,恶虽亲必去。以之而陟则有成,君子效能也。以之而出则无怨。小人伏罪也。夫如是,则天下敬识,万邦以宁。官务修政,人始获安。《诗》云:载驰载驱,周爱谘诹。勤劳不宁,善斯劝矣。《保孝行章第十》:夫惟孝者,必贵于忠。若思孝而忘忠,犹求福而弃天。忠苟不行,所率犹非道。忠不居心,动皆邪僻。是以忠不及之,而失其守,自贻伊罚,求安可乎?匪惟危身,辱及亲也。既失于忠,又失于孝。故君子行其孝,必先以忠;竭其忠,则福禄至矣。忠则得福禄,则荣亲也。故得尽爱敬之心,以养其亲,施及于人,守忠之道,众善攸归,身安亲乐,得尽其养。此之谓保孝行也。以忠之故,得保于孝。《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考叔行孝,施于庄公,君子善之,此之谓也。

  《广为国章第十一》:明主之为国也,任于正,去于邪。任正,则君子道长;去邪,则小人道消。邪则不忠,忠则必正。忠则不邪,正则必忠。有正,然后用其能。能而无正,则邪;正而有能,则忠。是故师保道德,股肱贤良,周为保,召为师,元为股,凯为肱。内睦以文,外威以武,教莫若文,威莫若武。被服礼乐,提防正刑。礼乐德之,则不可违躬;正刑理之,要不可破坏。故得大化兴行,蛮夷率服,化行文被,夷服武偃。人臣和悦,邦国平康,礼乐善,而政刑清也。此君能任臣,下忠上信之所致也。臣在忠于君,君在委于臣。《诗》云: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成厦非一木之材,为国资庶臣之力。

  《广至理章第十二》:古者圣人以天下之耳目为视听,用天下之视听,则无不见闻也。天

  下之心为心。顺物之情,不任已欲。端旒而自化,居成而不有,斯可谓致理也已矣。默化元运,其理如此。王者思于至理,其远乎哉!道无远近,弘之则是。无为而天下自清,有事则烦。不疑而天下自信,不疑于物,物亦信焉。不私而天下自公。不私于物,物亦公焉。贱珍则人去贪,贪由有珍,珍去贪息,彻侈则人从俭,俭清于侈,侈除俭生。用实则人不伪,见实,知伪之恶。崇让则人不争,见逊,知争之失。故得人心和平,天下淳质,化行心易,咸服其淳。乐其生,保其寿,气得天和,咸无夭折。优游圣德,以为自然之至也。圣德无涯,与天地等。《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虽迷帝德,不违其则。

  《扬圣章第十三》:君德圣明,忠臣以荣;欣已获奉斯君。君德不足,忠臣以辱,耻躬不能为臣。不足则补之,圣明则扬之,古之道也。补衮之阙,扬君之休,古之忠臣,则皆然也。是以虞有德,咎繇歌之;文王之道。周公颂之;宣王中兴,吉甫咏之。君上行仁,覆之道也;臣下有赞,咏之义也。故君子臣于盛明之时,必扬之盛德,流满天下,传于后代,忠矣夫!若君有盛德而臣不扬,使久远无闻,则有缺于忠道矣。

  《辨忠章第十四》:大哉忠之为用也!用忠以教,大莫加焉。施之于迩,则可以保家邦;以有间二。施之于远,则可以极天地。以无空穷。故明王为国,必先辨忠。为国藉之,忠者臣节,不先辨忠,国将安寄。君子之言,忠而不佞;小人之言,佞而似忠而非。闻之者,鲜不惑矣。忠言逆志,必求诸道;佞言顺志,必求诸非道。夫忠而能仁,则国德彰;为君抚爱。忠而能知,则国政举;忠而能勇,则国难清。为君谋忠,为君果毅。故虽有其能,必由忠而成也。忠而有能,则有功。仁而不忠,则私其恩;仁愈多,而恩愈深。知而不忠,则文其诈;知愈多,而诈愈密。勇而不忠,则易其乱。勇愈多,而易其乱。是虽有其能,以不忠而败也。能而无忠,则为败。此三者,不可不辨也。《书》云:旌别,淑忒,其是谓乎?善恶既别,任使不谬。

  《忠谏章第十五》:忠臣之事君也,莫先于谏,纠过正德,惟能谏之。下能言之,上能听之,则王道光矣。上能听,下不能言,则虚其听;下能言,而上不能听,则虚其言;言听俱能,则君臣德合,则其道光明也。谏于未形者上也,先事而止,君违不闻。谏于已彰者次也,出未及施,改之非后。谏于既行者下也。行而能改,虽下犹愈。违而不谏,则非忠臣。从君所昏,是乃罪也。夫谏始于顺辞,中于抗议,终于死节,以成君休,以宁社稷。顺辞不从,犯颜抗议;不从,则继之以死,其务使君改过为美,社稷之安固也。《书》云: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绳直可以正木,臣忠可以正主也。

  《证应章第十六》:惟天监人,善恶必应。为善则吉,为恶则凶。善莫大于作忠,百行之善,无忠皆忘。恶莫大于不忠,大恶之恶,为逆者殃。忠则福禄至焉,不忠则刑罚加焉。忠则言播闻,未有不禄,不忠则不忠彰兆,未有不刑。君子守道,所以长守其休;小人不常,所以自陷其咎。天意本休,君子知而顺之;天意无咎,小人求而取之。休咎之徵也,不亦明哉!天监孔明,勿谓茫昧。《书》云: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报国章第十七》:为人臣者官于君,臣之官禄,君宝锡之。先后光庆,皆君之德,光格祖考,庆重子孙。不思报国,岂忠也哉!忠则必报,不报非忠。君子有无禄而益君,无有禄而已者也。君临天下,谁不为臣?食土之毛,皆衔君德。昏衢迷于日月,君子知怀帝恩,故偃息山林,有能藩国,况荷君禄位,而无闻焉?报国之道有四:一曰贡贤,进得其才,君可端拱。二曰献猷,纳当其善,君可依行。三曰立功,功吾其庸,君可无患。四曰兴利。殖致其厚,君可与足。贤者国之干,干可以立。猷者国之规,规可以执。功者国之将,将可以御。利者国之用。用可以给。是皆报国之道,惟其能而行之。各以其能而报于国,道斯广矣。《诗》云:无言不酬,无德不报。况忠臣之于国乎?凡人之闻一言一德,犹必报,君臣之义重恩重焉,如何忘也。

  《尽忠章第十八》:天下尽忠,淳化行也;忠有所未尽,则淳化不行。君子尽忠,则尽其心;小人尽忠,则尽其力。君子可以尽谋,小人可以效命。尽力者,则止其身;尽心者,则洪于远。止身,则匹夫之事;洪远,则万物之利。故明王之理也,务在任贤,贤臣尽忠,则君德广矣。圣无独理,道无常师,古之明王,必求贤明,无不修德,贤臣则无不尽忠,忠则为君阐扬,君德由广大也。政教以之而美,君上立教,臣下所敷。礼乐以之而兴,君上制作,臣下所行。刑罚以之而清,君上恤刑,臣下所化。仁惠以之而布。四海之内,有太平音。君德既备,人怀始康,乐至而歌,自然之理也。嘉祥既成,告于上下,君臣之始于政,能著于群瑞,故其成功,可以告神明也。是故播于雅颂,传于无穷。德施于人,务格于神,而后行于乐,乐行,则何极之有?

  忠传

  【国朝忠传】

  文臣子产,姓国,名侨,是郑国的大夫,郑简公时,子产做国相,专把礼义治国,爱养再姓,修明政事,做相一年,郑国小的每都不敢戏耍,老的每都得快活,犁地的僮子不侵了别人的界分。二年后,市面上买卖贵贱都不讲价,三年后,国中十分太平,百姓每夜重都不闭门,也没盗贼,路上有人失落下的物,见的都不敢拾。四年后,农家的田器撇放在野地里,也没人敢偷拿去。做国相二十六年,国富兵强,晋楚大国都不敢来伐郑,百姓每爱他如父母。宁武子,名俞,是卫成公的臣。那时有晋文公起兵伐曹国,问卫成公借路,卫成公不肯,晋文公别路上去伐了曹,却来伐卫。卫成公着人去楚国求救,晋文公将楚军杀败了,卫成公出去在陈国,宁武子根著。及卫成公归国,宁武子先归抚安国人。晋文公又将卫成公拘在周天子京城,宁武子又根著,尽心尽力,不怕劳苦,亲自备衣服饮食,进与成公。晋文公着医人来毒卫成公,宁武子将自己钱财与医人,不曾下毒药。以后周天子著卫成公还国,宁武子做上卿。解扬,姓解,名扬。是晋景公的臣。那时楚庄王起军围了宋国,宋国教他的臣乐婴投晋国乞军来救。晋景公欲要救宋,先差解扬去宋国说:且不要降楚,我晋国都起兵来救你,解扬经过郑国,郑国拿住解扬,送与楚军中。楚庄王多将财宝买嘱解扬,教他对宋国说晋不来救你。解扬先不肯从,直至再三说。解扬恐怕被他杀了,传不得晋景公的言语,只得假应承著。及至到宋国城下,却依旧说宋人道,普军都来救你,早晚便到。庄王见他这等说,大怒,要杀他。著人对他说:你已自许了我,如何又失信?解扬对说:人臣能守著人君的命令,死也不改移,这方是信。臣奉命出使,有死无二,便有财宝,动不得臣的心,臣先怕王杀了臣,传不得君命,所以许王,而今已自传了我晋君的命,便死也甘心。庄王见他尽忠饶了他。季孙文子,名行,父是鲁国的臣,做鲁国三朝的卿相,一心只是奉公,家里婢妾,不穿绢帛,所乘的马不吃谷粟,不收藏金玉,不私置甲兵。临终的日,家臣卖什物做葬具,众大夫入他家里看,都叹息他忠于鲁国。蘧伯玉,名瑗,音院。是卫国的大夫。卫灵公与夫人南子夜里坐,听得阙门外车响,到阙门根前住了,过了阙门又还响。灵公便问夫人说:你料著这过的是谁?夫人说:这是遽伯玉。灵公又问:你怎地知道是他?夫人说:我听得礼书上说:为人臣的,过君的门须下了车马,遇著君的鞍马,也须起身恭敬。自古来忠臣,不因白日里有人见时,才行这礼,也不因暗地里无人见时,慢了这礼。遽伯玉是卫国的贤大夫,有仁心,有见识,平生敬上,这个人必然不肯黑夜里轻弃了礼法,我所以知道是他。灵公著人赶上去看,果然是遽伯玉。晏婴,表字平仲,东莱人,是齐景公的大夫,有德行,齐国的奸臣崔杼做右相,庆封做左相,这两个人要专权,怕众人不从他,杀牲对神道说誓。说您众人有不知俺两家同心的,著他便死。晏婴听得,仰望著天说:晏婴必不肯从你,若是忠君王,扶社稷的事,我便肯从。到底不肯依他说誓,庆封恼怒,要杀晏婴,崔杼宁艹说他是忠臣,不曾杀他,在后,崔杼庆封事败了,景公著晏婴做丞相,齐国大治。斗辛,是楚昭王郧,音云。县的县官,在先,昭王的父平王,曾杀了斗辛的父,又杀了伍子胥的父兄。伍子胥走去吴国,劝吴王起军马入楚国报父兄的仇。昭王走到郧县,斗辛的弟斗怀要害昭王,对斗辛说道:已前平王杀了我父,我而今害他的子,有何不可?斗辛回说:人君杀了人臣,谁敢做冤仇?假如一时害了人君,以后灭了宗族,也不是个孝子。你若敢犯这件罪,我决定杀了你。斗辛又恐怕兄弟真个无知,害了昭王,使著别的兄弟斗巢,送昭王再走入随国去。以后,吴军退了,昭王归国,斗辛受赏。申包胥,是楚昭王的臣,那时伍子胥在吴,引兵伐楚,楚王战败出走,吴兵入楚国都。申包胥见本国危急,直走去秦国求救,立着秦的朝门哭了七日七夜不绝声。秦国君哀公召见他,申包胥启说:吴国强大,要并吞各国,才从楚起,今臣的楚王,失国在外,着臣来告急。哀公说:我知道了,你且歇息,待我商议。申包胥又说:臣的君王在野地里未归国,臣如何敢歇息,再立著庭前,倚墙大哭,日夜不住声,水不入口。哀公闻得感动,说楚君虽是无道,有一个臣这般忠义,如何可不救?因此出兵救楚,败了吴兵。楚昭王复位,着申包胥做上卿。公仪休,是鲁国的相。遵守着法度,依顺着道理,教百官每都依着他正道行。但系吃俸禄的人,不许和百姓争利,那时有一个旧朋友,送鱼与公仪休。公仪休不受,那朋友说:我知道丞相爱吃鱼,所以来送,怎地不受?公仪休说:我做国相,要鱼吃时,自把俸钱买吃,我今不受你的,再说敢送来与我?到底不肯受。公仪休又曾吃菜,滋味甚好,知道是自家种的,便把菜园里葵菜都拔了。又见家人织得布细,便赶了织布的妇人,烧了织机,说道:您自家种了好菜,又织了好布,着那农民妇女,将他的菜和布卖与谁?公仪休做人多似这般清俭有德行,古今称做贤人。萧何,是沛县人,在县里做吏。汉高祖皇帝初起兵时,用萧何总管军马钱粮的事,及至破了秦咸阳城,诸将官争去取金银财物,只有萧何独先取秦丞相御史府文书图册收藏了,后来高祖尽知道天下户口多少,地理险要去处,都因得这秦的图书。项羽着高祖去汉中做汉王,高祖怒。萧何启说:臣愿大王且到汉中,抚养百姓。选求贤人,先安定了巴蜀,却出来收三秦的地面,天下可取了。高祖去之国,着萧何做丞相,保举韩信做大将军,助高祖出兵,收了三秦,高祖会合诸侯攻项羽,留萧何守关中,辅太子,修城池宫殿,立社稷宗朝,置律令,治州县,转运粮草,供给军马,没一件欠缺,高祖领的军多有逃亡的,萧何在关中便发人来补了,又着他子孙兄弟少壮的都做军。高祖灭了项羽,即帝位,封萧何做赞阝才何切,又音赞候,食邑八千户,位次第一。众功臣都来争功,高祖说与众人道:你诸人独一身根我,多的不过两三人。萧何全家三四十人根着我,他守关中,辅佐我成帝业,功劳又大,务定着萧何位第一,子孙世世受封。张良,表字子房,祖上是韩国的人。汉高祖皇帝初做沛公时,将数千人到下邳,张良归从了高祖,常把太公兵法说与高祖,高祖心喜,用他计策。张良将兵法说与别人,便都不省。张良知高祖有天命,因此上根着下去。及高祖引兵入咸阳,秦王子婴投拜了,高祖得了秦国,看见宫室、帷帐、狗马、宝玩、妇女甚多,心里要留在宫里住。樊哙谏高祖,不肯听。张良说:秦朝因为无道,所以沛公得这里,与天下的人除了害,正当俭素方好。如今才到秦国,便要快活,又和秦一般了,人说的忠言,虽是逆着耳,却成得事,便如苦味的药,虽是苦着口,却医得病。高祖听他说了,便领着军马远到霸上扎营。后来项羽怒高祖闭了函谷关门,引兵攻破了关,驻扎在鸿门下,要来攻高祖。项羽的叔父项伯,和张良是旧朋友,夜间骑着马走到高祖营外,悄地里唤张良,着张良撇了高祖和他一搭儿走去。张良说:我跟了沛公多年,今有急事,便走去,是不义了。便入去说与高祖,与高祖设策,请项伯饮酒结亲,着项伯和解项羽。第二日,张良根随高祖到鸿门谢项羽,饮酒中间,范增要害高祖,张良出外,着樊哙入去护卫高祖,高祖因而得脱去。张良后为高祖计谋,委任韩信、彭越、黥布、三人为将,灭了项羽。高祖即帝位,着张良自拣齐地三万户,封做侯。张良辞不敢受,高祖封他一万户,做留候。汲黜,乙咸切表字长孺,濮音卜阳人。汉孝武皇帝时,做官在朝,他的性忠直,武帝曾对臣宰每说:我欲要行仁义,你众臣宰以为如何?汲黜奏说:陛下心多私欲,却要外施仁义,怎地学得尧舜治天下?武帝大怒,退朝,对众臣宰每说:汲黯这般不晓事。众臣宰都在怪责汲黯。汲黯对众人说:天子置立公卿宰臣,恐怕有不是的事,要众人匡正,你众人如何阿谀顺承天子的意,将天子陷于不义?纵然爱惜身子不肯正谏,岂不羞辱了朝廷?众臣宰皆服他说。武帝后来说他可比古时社稷之臣。魏相,表字弱翁,济阴定陶人。汉孝宣皇帝时,除御史大夫。那时大将军霍光没了,宣帝想他已前功劳,着他儿子霍禹做右将军,侄儿乐平侯霍山领尚书事。魏相实封奏说:而今霍光没了,又着他儿子做大将军,又着他侄儿掌朝政事,他一家人都有权势,必是骄纵了,主上若减了他家的权柄,便安了国家,又全了功臣的子孙。宣帝依着他说,升他做丞相,封高平侯。既然做了丞相,和那御史大夫丙吉,同心辅佐朝廷政事,天下太平,汉朝好宰相,以前数萧何、曹参、以后,只数魏相、丙吉。

  邓禹。表字仲华,南阳人。小时和后汉光武皇帝,同在长安读书。光武起兵,邓禹跟寻到河北,劝光武延接贤士,务得人心,立高祖的事业。救万民的性命。光武大喜,着邓禹就帐里歇宿,每事与他商议,任用各将官,都问邓禹,人人都用得停当。曾将数百万兵,不肯妄杀一人。天下已定,便去了甲兵,远修儒业。有儿子十三个,各教他学一件艺业,修整家法,教训子孙,遵守国家法度,俸禄外,并不营添产业。光武极敬重他,除做太傅,封高密侯,二十八将中是第一个人。画像在南宫云台上。郑众,表字仲师,河南开封人,汉明帝时,除做给事中,又做越骑司马,那时北里胡人要与汉朝和亲,明帝差郑众拿着汉家旌节,去做使臣。胡人要郑众拜,郑众不肯拜,胡人的王子恼了,把郑众围守着,不与饭食吃,要他降服。郑众不肯服,拨刀在手说誓。胡王害怕放了,着人送郑众回还到京城。章帝即位,又要差郑众去,郑众奏说:臣怎么能拿着大汉的旌节,去胡人毡帐里拜。后胡人来汉朝,章帝问胡人郑众不服胡王的缘故,胡人说郑众的意气壮勇,苏武也不及他,章帝喜悦,封郑众做军司马使。陈球,音求表字伯真,下邳淮浦人,后汉顺帝除他做御史。那时桂阳有贼李研等,群聚劫掠,州县家拿捕不得。大尉杨秉荐陈球做零陵太守,陈球到了零陵,摆布捉贼的法度。过了一月,贼知他威名,都散走了。又有军人朱盖,结交着桂阳贼胡兰,领着二三万人来攻零陵,城中的人害怕,吏人每都来对陈球说:而今贼来攻城,可将家里老小逃躲去。陈球听得大怒,说道:太守分了国家虎符,管着一郡,怎肯顾恋妻子,阻了国家的威势?再有说的,便斩了。却和城里人紧守着那城子,和贼相抵十来日,朝廷差中郎将度尚来救,陈球和度尚共破了朱盖,赐钱五十万,又着他一个儿子做官。诸葛亮,表字孔明,琅邪郡阳都人,大有才德,隐居南阳。蜀先主先不识得他,有徐庶在先主行举荐,先主亲自去探他三次,方与先主厮见。辅佐先主成帝业,做丞相。章武三年,先主病在永安宫,着人去成都府取诸葛亮来,分付与他立后主的事。先主对他说:我看着你的才能过魏帝曹丕十倍,你必然能安定我的国家,我的儿子刘禅如可辅佐,你便辅佐他;若是不才,你可自做。诸葛亮哭奏先主说:臣当尽心尽务,以死报陛下。先主没后,诸葛亮辅佐后主,出将入相一十二年,国治兵强,魏吴两国都不敢伐蜀。他曾对后主说:臣成都有桑树八百株,有薄田五十项,足了子孙的衣食,若臣死时,必不教家中有余剩的匹帛,库里不教有余剩的钱财。到死后果然,谥音示忠武侯。顾雍,表字元叹,苏州人。吴王孙权时,封顾雍做醴陵侯,代孙劭做丞相,顾雍凡选用文武的将吏官员,务要人人尽他的材能,委用品职,心中无偏曲。又访问得民间不便的事,及官人们的好恶,都密地里着朝廷知道。但有行得好的事,都归与朝廷,不敢教外人知道,孙权以此重他,常与他议事。王导,表字茂弘,琅邪郡临沂音移县人。东晋元帝时,做丞相,他的性公忠。行的政事宽大,荐引贤才,抚安百姓,成就元帝中兴的功业。元帝曾因吃酒妨废国事,王导进谏,元帝将酒钟覆了,终身不吃酒。王导房族的哥哥王敦谋反,王导奏知明帝,先设兵防备,及王敦反了,明帝差王导做大都督,总兵平王敦。王导写书与王敦的哥哥王含说道:先皇帝中兴,恩德在民,你兄弟无故反逆,人人愤怒,我一门受国家的厚恩,今日总兵在此,宁可做忠臣死了,不做逆党求生。以后王敦死,贼党都平了,王导做三朝丞相,仓里无积下的米谷,身上无重穿的绢帛,一心只忠君爱国,做到司徒,封始兴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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