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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游錄紀聞下
【八旗】 五代史。契丹初嘗推一大人建旗鼓。以統八部。今清制亦如之。入燕之後。以漢人盡歸之外城。其漢人投旗者不歸也。分隸內城。正黃旗則轄正陽門德勝門。鑲黃旗則轄東直門西直門。正藍旗則轄宣武門。 【 元順承門。】 鑲藍旗則轄崇文門。 【 元海岱門。】 正紅旗則轄德勝門。鑲紅旗則轄阜成門。 【 元平則門。】 正白旗則轄朝陽門。 【 元齊化門。】 鑲白旗則轄安定門。各旗下無論貴賤。各給田若干。收其租。不復給餉。
【清朝宗系】
太祖武皇帝
紅把? 【 太祖長子。先諫攻撫順。稱兵見殺。】 子壯大哥。
昂把? 【 貝勒。】 子二。姚塔、少塔。
賣疙疸 【 貝勒。】 子偏阿。
太宗文皇帝子二。台吉超哈 【 肅王】 、羅勒子。
順治皇帝
蟒疙疸 【 英王。國語把圖魯王。】
湯鵝太 【 攝政王。國語墨勒根王。】
阿吉哥 【 豫王。國語□】
鼠兒哈赤太祖□
長安明 【 貝勒。】
尖山
吉汗
狡兒?哈赤 【 太祖季弟。國語烏金王。】
太祖?
王哈赤 【 貝勒。王世忠之親支。】
李永芳
【首事】 建人初起事。同輩三十七人。並魁偉絕倫。用勁弓長數尺。矢如椽。鷙悍好殺。所屠遼人十之八。至天聰、崇德間。始漸斂其威。先是國人日泰。潛入中國習書。二年而出。因製滿洲字若干。兼習蒙古字。
內院寫滿字。其人頗眾。繫名翰林。稱相公。帽不頂。日支院饌。其列銜學士等官。始支俸。
【修史】 修奴史。月給詞臣八緡。編纂六朝章奏。月五緡。修明史。月三緡。明史成。止編年。范文程閱二十一史。謂編年未盡。仍另撰。編纂章奏月呈。
奴朝太宗實錄□□□□□□□□□□。蓋意實在和。其詞亦遜。云大明皇帝。自稱敝國小國。以我邊臣諱之。不上。又載計殺袁崇煥事頗詳。
【滿官】 滿官止七品。無正從。文武互轉。有過則免官。而本秩自在。無降罰。京堂俱一滿一漢。印歸滿官。如遣祀郊廟。俱滿官。他不得預。
【朝饗】 朝期每月之五日。不論朔。然亦名耳。實未嘗御殿也。惟元旦大慶或一臨御。內院在□殿之左。駕或不時至。詞臣入直。非召見不出。
朝賀賜宴。三品以上銅盤。置大胾。牛羊豕之腸胃。不之遺也。四品以下木盤。其餅餌甚精。旗下降官。日趨再點。三品上紅。四品綠頂。凡大宴執役。每二人舁一木盤。分割諸肉散之。
癸巳正月朔。昧爽。上堂祭□□□□。百官候午門外。有頃。吏部傳各尚書侍郎。內院學士詹事。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大理、太常、太僕寺卿。國子祭酒。各科都給事中。掌河南道、京畿道御史。會東闕。移時御殿。諸王各官朝賀訖。大宴。且退。又傳前諸臣暫止午門內。尚書吏部高爾儼、禮部胡世安、兵部金之俊、刑部李化熙、侍郎吏部孫承澤、成克鞏、戶部王永吉、趙繼鼎、禮部張端、呂崇烈、兵部張鼎延、刑部孟明輔、工部劉昌、學士劉正宗、魏天賞、詹事薛所蘊、左副都御史傅景星、大理卿王邦柱、太常寺卿段國璋、太僕寺卿黃熙胤、祭酒李奭棠、都給事中吏科魏象樞、戶科楊璜、禮科高桂、刑科袁懋功、工科劉顯績、掌河南道御史朱鼎延、京畿道御史吳達侯。內院大學士六人至。引入序列。立殿下左墀。上御露輦。自殿側東門出。黃蓋曲柄。二金鑪。導入太和殿。內大人二。傳諸臣入。各手携坐氈。升自左階。歷太和中和二殿。至位育宮前。東侍。大學士范文程先入。傳賜序坐。文程又傳問各年貫宦履。轉奏訖。于是進御几。几蒙袱。飾以金寶。去袱。俱黃金器。命諸臣饌。銀器。米長粒甘香。不知所產。進滿洲舞。凡二三十人北面立。衣文豹者持彩箕一。背畫虎頭。最西一人。少前而歌。箕人齊以杖扛其背。戛戛有聲。作磬折狀。以太常武舞。用干者又少前。衣貂錦朱頂金帶者四人。結隊舞。低昂進退有度。一隊畢。輒更一隊。四更隊乃已。又進魚皮舞。皮支部樂也。舞亦四人。旁四人佐以琵琶胡琴。又進高麗人觔斗之戲。上大懽笑。又進關東樂。繼以教坊司樂。每奏技。文程傳諭。此某部伎也。又優人演雜劇。偏酌金觥。薄暮徹席。賜諸臣携回。
元至正九年宴上京。凡預宴必麗鞍飾。號奢馬宴。見王文忠文集中。朝門下馬牌今石刻。
【滿製】 遼史。太宗德光入晉之後。皇帝與南班漢官用漢服。太后與北班契丹臣僚用國服。其漢服即五代晉之遺製也。帝袞冕祭祀宗廟。遣上將出征。飲至。踐祚。加元服。乾亨以後。雖北面三品以上。亦用漢服。重熙以後大禮並漢服矣。皇太子、親王、諸王俱遠游冠。三梁。制稍別。
金史。太宗皇統元年始御袞冕。章宗明昌三年四月壬寅朔。令宣聖廟釋奠三獻官并執事與享者並法服。倍□學官公服。學生儒服。元史禮志載冕服。今順治二年閏六月朔。定官民服飾。公起花金帽頂。上銜大紅寶石嵌東珠三。帶用員玉板四塊。圍以金。內鑲一綠松子石。一品侯伯同。帽頂如上。嵌東珠一。帶用方玉板金鑲。鑲一紅寶石。二品帽頂紅寶石。嵌小紅寶石。帶用花金圓板四。鑲紅寶石一。三品帽頂銜一大紅寶石。中嵌小藍寶石。帶止花金圓板。四品帽頂銜藍寶石。中嵌藍小寶石。帶花金圓板。銀鑲邊。五品帽頂銜水晶一。嵌小藍寶石一。帶素金圓板四。銀鑲邊。六品帽頂止銜水晶一。帶用圓玳瑁板四。銀鑲邊。七品頂嵌小藍寶石一。帶素銀板四。八品花金頂帶。明羊角圓板四。銀鑲。九品雜職同。花銀頂帶。烏角圓板四。銀鑲。貢士金雀頂。高二寸。帶同八品。青袍藍緣。披領同。諸生銀雀頂。帶同九品。藍袍青緣。披領同。吏民烏角葫蘆頂。衣及領純青。
命婦如其夫之服。亦固姑帽。披領窄袖楚製。長可拂地。辮髮周環雜飾寶。
朝衣上下兩截。其下幅摺折不拘數。如貂裘另緣以皮。針工累數日方就。
江南有滿洲巾。其製不知所自。按明初崑山郭翼羲仲有完顏巾歌云。完顏巾。金粟道人所製。寄鐵崖先生楊維楨。先生賦長歌以謝。率余同作。註云。金人之常服。四帶巾。盤領衣。烏皮靴。其束帶曰吐鶻。玉為上。巾之制以皂羅若紗為之。上結方頂。折垂于後。頂之下際兩角。各綴方羅。徑二寸許。方羅之下。各附帶。長六七寸。當橫額之上。或為一縮(糹辟)積。貴顯者于方頂循十字縫飾以珠。其中必貫以大者。謂之頂珠。帶旁各絡珠。結綬長半帶垂之。其衣多白。其從春水之服。則多鶻捕鵝雜花卉之飾。從秋山之服。則以熊鹿山林為文。其長巾鶻取便于騎也。
天子、親王、郡王左右曰蝦。曰白現。帽上俱孔雀翎。其翎文三錢形曰國公。 【 貝子同。】 兩錢形則固山額真。其文僅一錢則梅勒哈剌也。雖六卿遜席。其人尚少壯。過四旬。俱發旗下。所生子女聽上選配。或聽親王。並不敢自主。滿人相見不揖。第舉手右抱。婦女對客垂右手。則婦女亦引右手于面以為禮。西夷婦女囊髮而垂于肩。不如滿洲妍麗也。
【聯宗】 近時凡文武科第姓同者。無論殊方遐域。輒聯宗敘叔姪兄弟。總漕尚書王文奎驟貴。附族甚眾。俄改姓沈。又諸沈附之。向之諸王。又當兼宗戚之門也。唐李義府為中書令。自言本出趙郡。始與諸李敘昭穆。而無賴之徒苟合藉其權勢。拜為兄叔者甚眾。給事中李崇德初亦與同譜敘昭穆。及義府出為普州刺史。遂即除削。義府聞而銜之。及復相。乃令人誣搆其罪。竟下獄。自殺。
乙未學士山陰胡兆龍主禮闈。紹興貢士胡氏九人。嘗于齒錄書及學士。因例避不得預試。大以為嗛。
【離婚】 胡兆龍父佐書銓曹。邑人丁某亦同事相善。胡聘其女。乙酉。兆龍舉京試。以丁氏南阻。更聘徐氏女。亦銓史所厚善也。亡何。成進士。劉大司馬餘祐強字其女。且曰即丁氏來。不妨並耦也。因絕徐氏。徐揭其事。胡報以穢語。迨浙東下。丁女物故。其父官江西□縣丞。已胡奉使頒詔至。丞上謁。不納。按宋江夏馮京當世。自鄉舉禮部至廷試皆第一。時猶未娶。張堯佐方負宮掖勢。欲妻以女。擁至其家。束以金帶。曰。此上意也。頃之。宮中持酒殽出奩具目示之。京笑不視。力辭出。又金通州賈少沖天眷二年進士。劉筈欲以妹妻之。少沖辭不就。曰。富貴當自致之。
【白塔】 皇城西苑萬壽山上。相傳遼太后蕭氏梳粧臺。今廢。側□于順治□以西僧言。建白塔三層。其形如瓶。按元世祖至元二十五年二月壬戌。江淮總攝楊璉真加。言以宋宮室為塔一。為寺五。已成。詔以水陸地百五十頃養之。又二十八年五月丁巳。建白塔二。各高一丈二尺。以居咒師朵四的性吉等七人。事先後適合如此。第楊髠白塔在臨安。厭勝亡宋。非若今之禁苑也。
【保債】 順治初。滿人橐溢。長安新定。謂其易與。往往告貸。須一人預券。如百金例餽五緡。月徵子錢。不爽時刻。少負進。則移坐預券者。詬辱及之。宛平陸嵩。丙戌進士。選庶常。除國史院檢討。嘗預券失期。道上被執。裸剝于家。竟免官。嵩邑邑不樂。游大同。適姜瓖之變。死焉。又學士潛江□□□□劉肇國雙藤呵導過豬市。滿人遞前捶其面。突入邸舍。母妻震恐。肇國坐廢。家因以破。又弘文院編修宜興陳子鼎。為姑蘇申氏預券。方修史于玉芝宮。毆赴刑部責之。跽三日。命杖二十免官。朝士預券。非代償。則株累。叵測如此。按元太宗窩闊臺十二年。以官民貸回鶻金償官者歲加倍。名羊羔息。其害為甚。詔以官物代還。仍命凡假貸歲久。惟于本相侔而止。著為令。
材官郭應忠。所善防守秦人張某。以女字其子。張氏家貲厚。欲女還秦。應忠不許。曰。吾無子。待女而瞑。若去後復來可也。婿挈女夜遁。為門卒所執。婿泣別。約來迎。誓不他娶。女足不出閾。既久之。應忠欲另遣其女。偽婿書以遺女。令應忠讀之。讀至不復來更嫁。女大失望。立癎疾。日狂走市中。亡何。應忠亦癎疾。服先朝衣冠跨屋脊。云城隍神來也。其家各兩防之。四月某夜。應忠忽舞刀。云殺一狐婦。奪刀幾中背。自竇逸出。應忠竟斬其女。提首呼市中曰。我殺狐矣。守備遣卒縛之。入門則宿疾脫然。大哭其女曰。我殺狐。非女也。守備以呈兵使者。俱素知其人。置不問。應忠殯女柩。陳臥側。日扣木魚誦經焉。初。城中夜聞噪聲。不解其自。第三夕。有應忠之事。?【郭應忠】 戊子四月。先是。宣府赤城
【生日】 西洋人生日不論本誕節氣。如驚蟄日生。其日無定期。凡正月遇節即是也。滿人無生日。以春草榮枯為度。
清朝初。掠漢人楊□。原諸生也。云習天文。遂官欽天監。名畢車器。
【辮髮】 甲申五月三日。攝政王入京。下令辮髮。六月□□日。許官民服髮如故。乙酉六月淄川孫之獬、李若琳各上章請辮髮如國俗。之獬言臣妻女並辮髮。遂拜兵部右待郎。後憂去。為土寇所執。土寇詈之曰。爾貪一官。編天下人之髮。我當種爾髮。錐其顛。插髮數莖。慘死。
【驅疹】 滿人不出疹。自入長安。多出疹而殆。始謂漢人染之也。於是民間以疹聞。立逐出都城二十里。而都城外俱滿洲賜莊。彼窶人子安所適乎。多茹淚棄嬰道側。或戀一室。不能單外。至斃其子女。見聞交痛。東江米巷商某捐錢三十萬助遷。自攝政王沒。其令稍弛。疹家報兵馬司。即引繩度鄰右八十步。繩以內。官吏俱不許入署。都民始安。乙未春。仍逐疹如前。以駕在南海子。遂禁人南出。
【爭道】 八旗下廝養。挽車策騎。值朝紳不避。稍一誰何。遮輿詬侮。或效各役呼導之聲以博笑。或搴帷曰。是誰家姬乎。陳少宰名夏語尚書。當令滿漢人值朝臣皆旁行遠避。犯者送部扑責。而不能行也。給事中林起龍至爭道受鞭。攝政王禁諭。今少戢矣。
【鐵券】 成國公朱純臣從子鶴菴。以清朝定功臣封爵。製鐵券。遂上先朝賜券。而匪獨朱氏也。凡舊勳繳進。獨忻城伯趙之龍以鄉土懸隔。未之納。
【樂章】 順治三年。禮部尚書李若琳。請改定郊廟樂章。于是內院及詞臣改定。但屬辭。不論律呂也。
【計典】 丙戌部院始大計群吏。據撫按所揭以黜陟。臺省欲循故事糾入。滿人不欲也。陳名夏力主之。臺省拾遺奏上。多被反坐。己丑大計。鑒前事。雖糾拾亦僅僅耳。
【禁囂】 京師傭販肩裝者。各高呼待售。戊子。攝政王俄聞外城囂聲而疑之。遣騎馳捕。絕無有也。自是肩傭懾息。第搖鈴為號。凡二年復故。
【輿導】 清初諸大臣乘輿呵雙藤擁箑。丙戌戒輿藤。惟擁箑。丁亥禁箑背燭籠題銜。己丑滿官呵道。伍伯一人肩雙藤也。許箑背題銜。無滿漢書。燭籠亦然。壬辰冬聽乘輿呵雙藤。然市騎不盡下。停鑣旁趨以為常。
【脫籍】 隸於旗下。各受所轄。雖官中外列三九。一謝事歸旗。聽役本轄。子女不得避也。沈文奎近贖出。蓋寬例。前此萬不能得。
【墨封】 內院諸公封條俱墨筆。以票旨硃筆。避尊也。按先朝無此例。且外而九列。下至斗食之吏。皆硃批。獨不僭上乎。
【國俗】 滿洲婦所携器物俱首戴。如食案酒缶。昂首掉臂。略不傾仄。
酥酒。炙羊髓所成。每三月?賜廷臣。以雜水而淡。氣羶易醉。滿洲家釀人參酒為佳。茶有酥素。素茶純用芝麻。
款客。徹一席又進一席。貴其疊也。豚始生。即予直。浹月炙食之。英王在時。嘗宴諸將。可二百席。豚雞鵝各一器。徹去。進犬豕俱盡。始行酒。滿人極敬母。又善事執友、長輩。命坐而坐。命食而食。然不好居積。厚利重祿。率隨手盡。窮奢極麗。垂橐而止。喪必火葬。生前玩好。美珠重錦。焚于靈右。不惜也。
【順治二年十月朔頒曆式】 御覽曆 【 滿洲、民曆、蒙古、漢曆、月令、中曆、七政。共七函。內用印。杏黃綾袱裹之。】
皇太后曆 【 四函。】
皇叔父攝政王曆 【 御覽同。】
左鑲黃旗、白旗、鑲白旗、藍旗。各設亭寘曆。以次而下。
右黃旗、紅旗、鑲紅旗、鑲藍旗。設亭寘曆。亦如之。
鑲黃旗 【 攝政王曆置亭內。】
黃旗 【 空。】
白旗 【 空。】
紅旗 【 多隆親王曆七本。黃綾袱裹之。浴德貝勒曆、打海貝子曆、滿胡子公曆各七本。紅棉紙封。】
鑲白旗 【 額兒克親王曆、把都郡王曆、合托貝子曆、福勒合公曆。同前。】
鑲紅旗 【 克聖格郡王曆、逢聖格郡王曆、尼堪貝勒曆、哈兒出哄公曆、都魯古公曆、特魯古公曆、獨嫩公曆、煞必公曆。】
藍旗 【 發奮親王曆、伯陽郡王曆、薄樂貝勒曆、薄合托貝子曆、約樂公曆。】
各旗固山額真曆。左二十几。右十二几。每三几相連。鑲黃對正黃。白對正紅。鑲白對鑲紅。藍對鑲藍。第一几置滿洲中曆、民曆、七政、蒙古四本。漢中曆、民曆、七政四本。黃紙束之。又滿洲曆百本。次几置滿洲百本。又次几置漢民曆三百本。蒙古曆五十本。几各官一人。天文生一人。舁役三人。
左諸侯曆。 【 智順王曆、國親王曆、番王止給蒙古曆百本。續順公曆共一几。】
右諸侯曆。 【 懷順王、恭順王、平西王、高麗王。各漢中曆、七政綿曆一本。民曆百本。黃紙束之。共一几。】
朝前左右各五几。各置綿紙民曆共三千本。
給各衙門民曆并七政曆。內三院共五千本。七政二十本。六部各千本。七政十七本。六科共千二百本。七政十八本。都察及各道共千六百本。七政二十五本。通政司。大理、太常、太僕、光祿、鴻臚等寺。尚寶司。國子監共民曆二百本。七政多寡不一。五府、鑾儀衛各五百本。順天府、欽天監各千本。太醫院、上林苑、四夷館、大興、宛平兩縣各百本。內院中書科三百本。河間、保定、真定、大名、順德、廣平、永平府各千本。七政二本。
王曆注三十事。東宮親王同。民曆注三十二事。壬遁曆注六十七事。係先朝式。
回回西域馬可之地。年號阿刺必束。異人馬哈麻之所作也。其元起于隋開皇十九年己未歲。唐志。九執志出于西域。開元六年。詔太史監瞿曇悉達譯之。斷自開元二年十一月朔為曆首。謂周天望前曰白博。望後曰黑博。其算皆以字書。不用籌策。其術繁碎。或幸而中。不可以為法。明洪武壬戌十二月授翰林院編修馬沙黑馬哈麻。勑謂大將入胡都。得秘藏之書數十百冊。乃乾方先聖之書。我中國無解其文者。聞爾道學本宗。深通其理。命譯之。意即今西洋曆也。
【僧轉世】 烏金王嘗語人曰。今上蓋僧轉世也。往時廣寧有僧苦行。臨化冥坐。忽開目淚下云。又累我一走。遂寂。是日今上生。
【詩刺】 御史李成紀巡按江南。頗善飲。蘇人改唐詩刺之。去年今日此門中。鐵面酕醄相映紅。鐵面不知何處去。酕醄終日醉春風。
【敬謹王】 癸巳十一月。定遠大將軍敬謹親王喪。自楚至京邸。自焚珠幣珍玩亡算。古者喪車不入國。凶事有進而無退。惟唐建寧王倓被誣賜死彭原。代宗大曆三年。遣使迎喪彭原。既至都城門。喪輴不動。帝謂李泌曰。豈有恨耶。卿往祭之。輴乃行。
【婚禮】 甲午六月甲戌。再立中宮。廓兒沁鎮國公綽爾吉之女。先一日遣告郊廟。是早中宮儀仗設于鎮國公第。列黃案二于廳事之中左。太和殿設黃案一。太和門外立彩亭二。內院官禮部官捧冊寶。中道上太和殿。置黃案。經臨視畢。遣官出中門置之彩亭。校尉舁自協和門出至第前。內院官禮部官捧冊寶。中宮禮服迎于堂下立。各官置冊寶于左案。宣訖。授女官二人。中宮跽授于侍女。置中案。拜訖。登輿入宮。前引寶冊鼓吹。至協和門。儀仗竚俟輿過中道。及太和門之陛。下輿入宮。和碩親王以下文武有頂帶官以上。固倫公主、和碩福晉以下。多羅貝勒女多羅格格、輔國公妻以上。公侯伯妻以下。固山額真、尚書、精奇尼哈番妻以上。俱集。請上率多爾機昂邦蝦詣昭聖慈壽恭簡皇太后。禮畢還宮。少頃出御太和殿。樂作。諸王入座。左右前設鹵簿大駕。文武有頂帶以上官亦分坐左右涼廠下宴。其固倫公主、福晉。公侯伯、精奇尼哈番、固山額真、尚書等官妻宴于皇太后前。又明日。諸王文武百官表賀。頒詔天下。是日。皇太后儀仗設如前。中宮儀仗列右翼門外。入謁。禮畢還宮。
【優賜】 辛卯正月。上親政。賜和碩親王銀萬兩。段百匹。多羅郡王五千金。段五十匹。多羅貝勒三千金。段三十。固山貝子二千金。段二十。固倫伯達力勒公及固倫得愛惜喇喇公等各千金。段十。固倫公主段四十。和碩格格段三十。多羅格格段二十。多羅貝勒女多羅格格段十五。三等公各百七十兩。三等伯各百四十金。三等精奇尼哈番各百二十金。四等阿思哈尼哈番各百金。四等阿達哈哈番各八十金。二等拜他喇布勒哈番並空管梅勒章京等各五十金。拖沙喇哈番空管甲喇章京及理事官頭等各四十金。空管牛彔章京並二等蝦、副理官、三等蝦、拖沙喇哈番等官。各三十金。專達封同撥什庫他赤哈哈番、步兵甲哈達專達等官。各二十金。兩京城內一品官各八十金。二品官各六十金。三品官各五十金。四品官各四十金。五品官各三十金。六品各二十金。口外親王各段二百匹。郡王各百匹。多羅貝勒段五十匹。貝子及蝦各二十五匹。公十五。二月。加尊昭聖慈壽皇太后徽號。賜和碩親王滿達亥萬金。段二百。多羅郡王五千金。段百匹。多羅貝勒三千金。段六十。固山貝子二千金。段四十。固倫伯達力勒公各千金。段二十。固倫得愛惜喇喇公各七百。多羅貝勒女多羅格格段二十。一等公各三百四十金。二等公各三百三十金。三等公各三百二十金。一等侯各三百十金。二等候各三百金。三等侯各二百五十金。一等伯二百八十金。二等伯二百七十金。三等伯二百六十金。一等精奇尼哈番二百五十金。二等精奇尼哈番二百四十金。三等精奇尼哈番二百三十金。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另一拖沙喇哈番二百二十金。二等阿思哈尼哈番二百金。三等阿思哈尼哈番百九十金。四等阿思哈尼哈番另一拖沙喇哈番百八十金。一等阿達哈哈番百七十金。二等阿達哈哈番百六十金。三等阿達哈哈番百五十金。拜他喇布勒哈番另一拖沙喇哈番百四十金。拜他喇布勒哈番百三十金。拖沙喇哈番頭等蝦、空管甲喇章京等官百二十金。空管牛彔章京二等蝦、空管拜他喇布勒哈番等官百金。三等蝦、拖沙喇哈番等官八十金。專達封同撥什庫他赤哈哈番等官六十金。筆帖式及筆帖同品法儀單哈番烏林大金四十。八品官金二十兩。京城內一品官百金。二品八十金。三品六十金。四品四十金。五品三十五金。六品三十金。七品金二十。八品十五。九品十金。外省督撫總兵官百金。口外親王段二百二十匹。蒙古郡王、定南王、平南王段百有十匹。貝勒段六十。貝子段三十。固倫伯達力勒公、固倫得愛惜喇喇公與固倫得愛惜喇喇公同品等人段二十八。固山下在京撥什庫拜牙喇各金騎兵四金。步兵二金。外兵各一金。 八月。加尊昭聖慈壽恭簡皇太后徽號。賜和碩親王金七千。段百匹。多羅郡王金三千五百。段五十。多羅貝勒金千七百。段二十。固山貝子金八百。段十三。固倫伯達力勒公金四百。段七。固倫得愛惜喇喇公金三百。段七。內外固倫公主段四十。和碩格格段三十。多羅格格段二十。多羅貝勒女多羅格格段十五。固山格格段十。固倫伯達力勒公女格格段七。固倫得愛惜喇喇公女段七。三等精奇尼哈番金百二十。三等阿思哈尼哈番金八十。二等拜他喇布勒哈番金五十。拖沙喇哈番空管甲喇章京頭等蝦。金四十。空管牛彔章京等三等蝦。金三十。專達封同撥什庫他赤哈哈番、專達等官金二十。京官一品金八十。二品金六十。三品金五十。四品金四十。五品金三十。六品金二十。口外蒙古親王段二百。郡王段一百。
甲午八月。例賜約黃段六千四百匹。金三十五萬五千有奇。時戶部告絀。賞未行。
【張瑄】 介休張瑄。崇禎戊辰進士。入清。官河南道御史。綰印內院。洪承疇、陳名夏並優遇之。洪、陳有密議。必出禁省。決于他所。辛卯。以甄別臺員故。往火神廟。瑄亦預焉。奏定。瑄俄外補。以洪、陳意。瑄銜甚。遂搆其不軌。適上出獵。烏金王即下承疇等于臺基廠。五日而吏部尚書固山額真譚拜陰為名夏地。另達行在。及還。訊置瑄死。釋承疇等。明年。復瑄原官。追贈太常寺少卿。予其□□官如之。
【任珍】 漢中牙將任珍。隸平西王吳三桂。以逆敗。先是。通餽中朝。或得其籍。大司馬昌平劉餘祐、左司馬吉水李元鼎輩並預焉。命下法司。問餘祐賄狀。不知所對。及云賀儀二百金。承服賀也。非賄也。詰李氏班役云。儀狀雖具。受否則未知也。因拷掠及其家僮。凡逮者鐵索三纏或五纏。重可二百斤。枳步強任。元鼎隃四旬。骨立垂斃。法司請宥。得釋。餘祐亦旬餘厄解。
【左右榜】 元史皇慶二年。始制進士科。其制分左右榜。右榜兩場。第蒙古色目人。左榜三場。第漢人南人。三年一舉。不及百人。鄉試屬行省。如江浙行省解額。蒙古五人。色目十人。南人二十人。其陿如此。
清朝功臣子弟呈內院試策二道。除官。乙酉始鄉試。丙戌始會試廷試。一如先朝。而未及國俗也。辛卯倣元制定鄉試。滿洲四十人。蒙古四十人。合榜。烏金超哈四十人。烏金超哈即遼人也。同漢人合榜。初場經義三篇。各從本國書。壬辰滿洲、蒙古始進士各五十人。狀元麻勒吉。授弘文館修撰。今改名氏曰馬中驥。
從之。時王創甚。勉發三矢。度不自支。退召英王語後事。外莫得聞也。英王即遣三百騎馳入京。大學士剛林知其意。立策馬行日夜馳七百里。先入京。閉九門。遍告宗王、固山等為備。俄三百騎至。皆衷甲。盡收誅之。英王未知也。尋至。被幽。辛卯十月四日死。八月十七日吏部尚書譚泰死。辛卯十月。傳諭內院曰。據諸王大臣奏稱。把圖魯王即英王。向來藐視皇上。擾害天下官民。素行之事。官民悉知。及後墨勒根王即攝政王身亡之時。欲奪大位。糾合兩白旗大臣。不從。遂密差人約伊子羅勒調兵迎往。羅勒即領兵赴約。諸王與大臣知覺舉首。及密問奪位之謀皆真。因此諸王與大臣。擬把圖魯王死罪奏奪。奉旨云。所犯之罪實重。死亦理當。但念係太祖所生。朕心不忍。禁住宅中。任其自然而已。不意歹心不改。又匿大刀四把。諸王與大臣議奏把圖魯王前罪甚大。原應不赦。已蒙恩宥養生。今又向看守四章京云。聞我的一子與巽親王為奴。一子與承澤親王為奴。我女孩兒罷了原親。另與別人。我侍婢盡配了等語。監中一間房並監門用火焚燒。此事乃刑部順承王奏請議罪。奉旨令諸王與大臣公議。眾議為前此幾番死罪。俱蒙寬宥。今復如此。實難存留。合詞具奏。奉旨。前幾番死罪。朕不忍加害。今常如此。宥養之計亦窮。緣此依從眾議。欽此。?【攝政王】 庚寅冬。攝政王殂于□。初。攝政王膝創。塗以涼膏。太醫傅胤祖謂其非宜。是日圍獵。值一虎。須尊者射而
廚役釣魚。止留二人在膳所。上喚進膳。所留二人以膳進。厄參至。上責數之。厄參訴于公阿代、石汗。公阿代、石汗不快上責。庇護厄參。遂喚進膳二人。責云。爾等因何不候厄參。輒進上膳。若後再如此。決不輕恕。曾以此言恐。一。上圍獵時。公阿代、石汗、什內布庫不指引上由坦路。坦路伊三人任意行之。上行一路。險峻崎嶇。駕前八亥騎馬失足。上步行而下。公阿代等三人從坦路轉至。向上云。這樣少年不學騎射。如此路徑。便下馬步行。是辱上也。一。又一日圍獵。上行一路至磧沙懸崖之處。騎不能下。上遂步行。公阿代等三人不引行坦路。反招呼平路獵兵云。皇上下馬步行。爾等俱宜下馬。眾遂下馬步行。是恥辱上也。一。又在圍獵中。上方逐射一麅。什內布庫爭上迎射一枝大鈚哨箭。落近皇上馬前。上遂兜馬而立。鵝莫兔欲取其箭。上云。取此箭向誰講說。誰與剖斷。止令勿取。一。墨勒根王曾云。如以我為朝廷。以今上為太子。我何以有此病症。索尼、鰲拜輩意向參差。難以存留。遂將索尼發遣。鰲拜問罪。冷生機、公阿代、石汗議云。鰲拜、八哈不宜留上左右。當與奔波郭兒阿哥不許在上前行走。會墨勒根王欲取回索尼。云。雖然如此。商議大事。還讓索尼。豈有至今尚不驚醒。冷生機云。縱取回亦不實心效力。取回亦不中用。又。公阿代、石汗、冷生機等議為兔兒革公先皇無故強收入黃旂。仍令歸把圖魯王。又公阿代、石汗、冷生機向墨勒根王云。太宗賓天時。我等凡事皆隨土賴、索尼而行。我等庸懦無為。王所素知。一。墨勒根王既沒之後。拜音兔、公阿代、石汗、冷生機。爾等曾奏云。墨勒根王下大臣十四員。披瀝肝膽。來抱皇上之足。當破格優養。不知他們有何披肝瀝膽之處。不抱皇上足。將何往乎。爾等既以他們為大功臣。又因何分取他們家私。一。夏獵時。公阿代、石汗二人跟從蝦等。身穿金黃號衣。馳射于皇上之前。一。什內布庫不奏皇上。以石汗為主。向他說知。竟自回家。石汗又不轉奏。自以為主。竟准回家。一。石汗當值宿之日。私自回家。一。太宗皇帝時。什內布庫即入固山牛彔中。忽引蒙古王貝勒等例。欲永駐塞外。曾將此情奏聞。一。內侍大臣妻及蝦妻。應侍皇太后、皇后。皇太后親定什內布庫妻侍皇后。什內布庫不願。適皇太后遣蘇墨兒召女人赴公主府。什內布庫路遇云。我妻因何侍皇后。這事全是爾唆撥的。遂將蘇墨兒捶楚幾死。皇太后寬諱。以為墜馬。令醫調治。三日始愈。一。石汗、什內布庫因八哈不分該直不該直。常川侍上。石汗二人欲議八哈之罪。私將內侍大臣併各蝦聚集。索尼問曰。今日所議何事。是有旨傳集。無旨傳集。石汗二人答云。無旨。是我們傳。索尼云。往日墨勒根王在時。或可任意私為。今無旨。豈宜私自聚眾議罪。聲言不可。眾隨散去。上問冷生機曰。頃者諸臣為何事聚集。冷生機詳奏其故。上曰。不離朕左右殷勤竭力之人。反欲議罪。若曠直躲懶任意私行者將如之何。冷生機密泄上言于石汗二人。遂寢其事。再不復言。以上罪款。諸王大臣俱已審實。一半議云。伊等罪犯重大。合該族誅。一半議云。各戮其身。家私籍沒。兄弟子姪為民。伯陽。爾寄養石汗子把土、把哈納。墨勒根王在日。不送歸皇上。墨勒根王既沒。連你身亦歸皇上。緣何又作送歸皇上之事。既送歸石汗。即當受石汗己財。緣何領內庫財物。為此將伯陽革去職官併牛彔為閑人。伯陽母革去和碩格格。原領內庫財物追還。審擬具奏。奉聖旨。朕思拜音兔原係庸懦無為之人。其罪多被諸弟牽連。年已衰邁。姑免死。禁錮獄中。公阿代、石汗、什內布庫、冷生機等俱正典刑。家私籍沒。拜音兔弟男子姪皆免死。革去宗室為民。什內布庫子姪亦革蝦為民。伯陽革去職官併牛彔為閑人。伯陽母革去和碩格格。原領內庫財物追還。著刑部刊刻告示。布之天下。?臣議養顯親王時。公阿代曾云。這種苗裔。不全除滅。養之何用。這種苗裔是誰。八哈、哈什吞二人云。除滅之言。難出我等口。作何養活。出自于王。公阿代云。見有藍旗例在。一。初時保護皇上。六大臣一心盡忠。阿代、石汗心歸墨勒根王。向鰲拜、索尼云。我們一心為主。生死與共之誓。俱不算了。逼迫悔誓。爾等俱封貝勒貝子。得享富貴。鰲拜、索尼俱問罪降革。又充發索尼于盛京。拆毀土賴享堂。一。石汗、冷生機、什內布庫分散皇上侍衛大臣眾蝦等。徑將聖躬送與墨勒根王處。又不知何故問鰲拜大罪。什內布庫首倡上往。反受蟒段段匹。亦不知何故。一。拜音兔、公阿代、石汗等將久病女於蘇拜出征後。再三懇求嫁與蘇拜。墨勒根王云。你們女配與蘇拜。于理不合。拜音兔等云。我們與此女併我們心全與了。終將病女強送。竟送于蘇拜家。一。皇上即位時。把圖魯王、額兒克王跽勸墨勒根王當即大位。汝不即位。莫非畏兩黃旗大臣。我們將阿不太阿沙固山額真曾有言。兩黃旗大臣願皇子即位者。有幾人。不過數人而已。我們親戚們都願王即大位。此言墨勒根王曾向我們說過。兩黃旗與阿不太、阿沙有親者。不過譚泰及爾等。更有何人。一。向時叔鄭親王。曾對公阿代云。皇子即皇位。更復何言。惟以他人奪去為憂。公阿代以此言告墨勒根王。故曾問罪。此非爾等陰謀勸進之故歟。一。墨勒根王云。把土、把哈納寄養伯陽家。今已長成。爾等當領回。拜音兔、公阿代、石汗等云。莫說見在這邊的孩子們。即在那邊孩子們。還要添送過來。連我們身子情願一同報效。我們以卑賤之身家。蒙陞貝勒貝子。算入八家內。沒世不敢忘。願終身報效。竟未領回。至羅什、鉢兒會正法後。始驚懼領回。又將上庫中金茶桶銀二千兩、蟒段二匹、貂袍貂褂、馬二匹、玲瓏鞍轡俱全與他。以償養育。你們謝人養育兒子。當以己財償之。緣何動庫中之物。一。送文皇后梓宮歸昭陵時。拜音兔、公阿代、石汗、什內布庫。爾等為何不親送。豈非忘主恩乎。一。上避痘塞外時。司膳官厄參領?壬辰三月二十三日諭。朕初即位。墨勒根王攝政之時。拜音兔、公阿代、石汗、什內布庫、冷生機五人。背朕迎合墨勒根王。以亂國政。其所行事蹟。朕雖明知。猶望此輩改過。是以不發前罪。豈意輕藐朕躬。仍亂國政。朕不能隱忍。因將若輩舊罪併發。令諸王各大臣審究。一。令兩黃旗
【剛林修史】 昭陵之殂。故事殉葬。攝政王母宜從而不欲也。宗室大臣勒令自盡。後修實錄。剛林書云。自願從死。又剛林隸黃旗。攝政王隸本旗。擇某某代之。因獲罪。剛林不受賂。弟常鼐吏部啟心郎。受遺數十萬。又弟察不害善滿書。今存。
【豫王子】 攝政王無子以豫王子□□□為子。今亡。
【肅王子】 癸巳肅王子□□從萬歲山射兔。連中雙兔。上大悅曰。我安得生子如爾乎。諸臣曰。此即陛下子也。因子之。
【國議】 清朝大事。諸王大臣僉議既定。雖至尊無如之何。上嘗諭內院曰。卿輩善為之。是非易明。若其有失。朕雖曲宥。不能也。
【筆帖式】 筆帖式專習國書。盛京各衙門。外而督撫並有之。京官滿漢各從本書。然滿官先得旨施行。迨漢官奉旨。則事且早定矣。漢疏呈至內院。仍譯滿書以進。下內院漢人者票擬。滿疏呈御。即得旨以內院滿人者任之。其大事經諸王大臣處分既定。下內院或更譯漢書。以示諸臣。
【李雯】 華亭李雯舒章。甲申寓燕。仕清為中書舍人。凡大制作多出其手。少宰陳名夏。欲推陞內翰林。學士胡統虞、御史張端不欲也。嗾給事中陰潤劾少宰樹私。奪祿三月。雯內艱。不允奔喪。後告歸一載。即入朝。中暍道卒。
【招撫】 乙酉。中府都督僉事謝弘儀招撫廣西。加左都督兼右副都御史。翰林侍講孫之獬招撫江西。加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黃熙胤招撫福建。恭順侯吳維華招撫廣東。俱自請往。以不任免。
【滿書】 癸巳二月十九日。上面試內翰林官通滿洲文義者三人。侍講胡兆龍晉侍講學士。編修李霨晉中允兼□院編修。檢討莊冏生晉□贊善。次通可進者十二人。沙澄、王紫綬、張士甄、王熙、艾元徵、夏敷九、何采、章雲鷺、韋成賢、高光夔、李廷樞、張弘俊。仍故秩。餘五人未通曉。范正脉、張文明、朱廷璟、成亮、劉澤芳調部曹。
【朝鮮印篆】 三月二十五日改鑄朝鮮國王印。兼滿漢篆。以前止清篆也。甲午二月朝鮮國王李淏上言。順治十年十一月。臣欽奉勑諭。朕惟自古帝王。必立后以資內助。然皆慎重遴選。使可母儀天下。今后乃墨勒根王于朕幼冲時因親定婚。未經選擇。自冊立之始。即與朕志意不協。宮壼參商。已歷三載。事上御下。淑善難期。不足仰承宗廟之重。謹于八月二十五日奏聞昭聖慈壽恭簡皇太后。命議事諸王、貝勒及大臣。內三院、九卿、詹事科道等官會議。皆以為是。因眾心一同。已降為靖妃。改居側宮。諭王知之。臣欽此欽遵外。與一國臣民。不勝感激。謹奉表稱謝者。臣淏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伏以恩均內服。恆切仰戴之忱。事關中闈。濫承頒告之命。曷勝驚感。徒積兢惶。伏念臣廑保遺基。恪遵舊度。誠虔北拱。偏荷字育之仁。澤洽東漸。久沐刑于之化。頃緣坤儀之有闕。以致乾斷之克行。何意眷待之隆。有此勑諭之典。星軹遠降。榮固出于尋常。雲漢昭回。顏不違于咫尺。自□駑質。薦被寵光。茲蓋伏遇皇帝陛下。日升月恒。春煦秋肅。闡至德于建極。普及邇遐。遵聖訓于造端。察乎天地。茲申誕告。亦及敝藩。臣敢不稽首拜嘉。銘骨圖報。隔三千餘里。幸際正始之時。頌億萬斯年。倍殫傾陽之悃。臣無任望天仰聖激切屏營之至。謹奉表稱謝以聞。
【延生保命丹】 通玄教師太常寺卿掌欽天監印務湯若望。定延生保命丹。合藥二百六十種。種各三斤為丸。
【試定詞臣】 癸巳四月二日。上面試諸翰林官君子懷德文一首。因第甲乙。無錫鄒忠倚 【 壬辰狀元】 、桐城何采、靈壽傅維鱗、錢塘黃機、武進呂宮、解州喬廷桂、灤州石申、桐城方玄成、蓋州衛夏敷九、黃岡韋成賢、黃岡曹本榮、聊城傅以漸、秀水張天植、膠州法若真、沁水張道湜、大興李奭棠、桐城程方朝、宜興周啟雋、真定梁清寬、掖縣張端、臨胊馮溥、孟津陳爌、山陰胡兆龍、真定梁清標、大興張永祺、仁和卓彝、日照安煥、高密單若魯、通州張士甄、蒙陰高珩、仁和胡亶、祥符王紫綬、武進張宏俊、武進莊冏生、景陵宋(木巳)、蓬萊王一驥、鉅鹿楊思聖、安邱劉正宗、孟縣薛所蘊、宛平王熙、河間左敬祖、大名成克鞏、即墨藍潤、高陽李霨、安邑呂崇烈、晉江黃志遴、萊陽沙澄、陽城張爾素、濟陽艾元徵、桐城王大礽、掖縣王炳昆、滄州呂纘祖、宛平章雲鷺、鄞縣范廷元、夏邑李培真、江寧李廷樞、遂平魏天賞、登封傅所霖、宛平王崇簡、商邱李目、文安高光夔、陽城喬映武。共四十二人。內院陳名夏倡之。以定去留也。鄒忠倚原首臚。故不易。未幾。列于前者或外補。又不知所由矣。上嘗至內院。問李目。若試何卑也。對曰。滿洲文從後閱起。臣實居第三。何卑之有。上為笑。得留。
【學士內直】 癸巳冬。命國史、弘文、祕書三院學士各一人內直。先是。大學士分入大內票擬。賜內膳。滿人疑權重。故分之。學士預閱章奏呈旨。仍下內院。書紅學士代。
【貤綸】 甲午正月。始頒文武諸臣封贈制誥。滿洲勳衛。殆萬餘人。俱不重絲綸。第得封贈一官足矣。漢官力持之。謂必藉如椽。于是內院擇坊局史官十六人分撰。自一二品始。徵家狀于滿人。滿人云。若以禮來。吾當相付。蓋亡論先蹟無徵。即祖父名多闕。其遼人尚通一刺而所潤也。制誥兼滿漢書。翻譯為難。如文制曰仁。曰懿。曰庸等字。俱譯作好。武制曰元老。曰長子。曰文人。曰總帥。俱譯作總兵。以滿字少。故不顧文義。強相湊泊。文或用古人事。譯者曰。我現在。我之稱而狥古人乎。頗不色喜。
【散館】 甲午七月望。壬辰庶吉士散館。烏金超哈三人。鑲黃旗瀋陽范承謨、正白旗廣寧遲煌、鑲黃旂廣寧丁思孔。俱上卷。習滿書漢書三十二人。仁和錢開宗、侯官薛雲、清苑郭棻、順德陳彩、山陰金鋐、吳江王勰、萊陽張瑞徵、咸寧崔之瑛、長泰葉先登、漢陽李昌祚、嘉善曹爾堪、黃岡汪煉南、聞喜楊允寧、登封耿介、安陸楊詔先、遂安方猶、鎮江張應彩、龍游余恂、睢州湯斌、閩縣陳子達、清澗白乃貞、興國盧高。俱上卷。南昌饒宇栻、青城韓庭(艹巳)、鄱陽史彪古、潁州李文煌、沁水王紀、通州楊士烒、滄州呂祖望、豐城熊儕鶴、泰州俞鐸、新建趙曰冕。俱中卷。時內院擬定。久之始得除授。
【詞林外銓】 詞林除授。並由內院。甲午春。宗王以內院之專。議歸吏部。部院互讓。久之。竟從始議。內院循資移部。部具奏。
【公座】 六部各公署不設高座。並低几。紅毯席地橫長枕。滿官至。常伏枕處分。口授侍郎。判事啟心郎位侍郎下。能攬一部之權。
【止蹕】 上之東巡滿洲也。積念久矣。累為宗勳所留。去歲彌切。甲午春。銳意欲四月往。通玄教師湯若望以象緯止之。而終未慊也。至六月戒期。宗勳諸文武各不能止。內自市騾六十頭。輿三十乘。中外嚴裝。以俟輜重。日運不休也。欽天監涓七月十九日可出。遲須八月。上急駕。定七月十九日。亡何令改擇。若望奏八月四日。而七月二十五日內院大學士王永吉、金之俊、党崇雅於朝中極言利害。欲密奏。滿人曰。待吾輩入告。渠繼之可也。滿人時奏他事。既出。永吉等入曰。陛下謁陵。孝思惓切。第事有緩急。如東南西南告兵。民間飢荒。一切兵食。若駕出。待明年便難收拾。故謁陵事。雖明春未晚也。即陛下急行。宜二事酌定。若何弭寇。若何救荒。豈可置而不問乎。上遽入。有頃。傳諭曰。卿等所言良是。第朕心切。坐一日不安席。如不謁陵。我心不死。凡諸事。舍朕即卿等大臣任之。俟朕歸來以後。所言無有不聽。時烏金王亦言之。上曰。朕去後。爾即有天下可也。王曰。昔先皇顧命。以聖躬相托。非以天下與臣。今所言專欲保護聖躬耳。萬一不測奈何。上曰。如欲大位者。聽為之耳。若再言。即革汝儀衛。是月晦。罷行。中外稱慶。先是。郡縣治馳道。會間日雨。亟治亟潰。役者苦之。通州材官某至自經。朝議儲費百五十萬。遂停京官俸三月。時都人吳□。善天文。或叩其占。曰。帝星不動。必不成行。果驗。時擇大學士馮銓、王永吉扈行。銓備傔從二十人。馬四十匹。橐駝八頭。永吉方病瘧。上自擇藥付使者以方。賜飲。明日又賜藥。不知何方也。永吉勉飲。使臣還報。上曰。王某喜否。曰。喜甚。曰。內有婦人乎。曰。無之。上曰。廡間有婦人乎。曰。頗有。上笑曰。爾回。彼婦且內矣。
【部院議政】 內院中有議政大臣。如范文程、甯完我。不預票擬。次輔俱就正。六部事俱議政王口定。清初吏部疏上。即自擬旨見允。不由內院。
【內翰林院印】 內翰林院印。學士胡統虞曾輕之。時相不懌。收其印。改鑄內翰林。國史、弘文、祕書三院印。俱屬各相。
【簡謁】 史官朔望例候政府。剛林厭其煩。自一二通謁外。俾進職名。已併罷之。
【李應試】 李應試住外城馬市。為大駔。事諸王貝勒等。得其懽。時漢官疎隔。冀通肺腑。並藉徑應試交關請托。勢傾一時。壬辰事敗伏誅。籍其家。得縉紳名札甚多。幸上不問。其黨潘文學、高思敬、高三、王國楨、顧麟、李之棟、李東明、劉文登等俱棄市。兵科都給事中李運長叔事應試。其姪天鳳稱為弟。以天鳳子纂冒己子。充官監。遂誅運長、纂。釋長家屬。
【畿試】 順天鄉試與外省不同。考試官四。如甲午試錄內翰林弘文院學士白色純、禮部右侍郎烏黑、內國史院編修范周、吳正治。前二官以滿洲蒙古人入試也。外簾有龍門官二人。散題官二人。餘如舊。
【押字】 甲午二月六日。上召陳名夏作一押字。便于制書。
【滿洲翰林】 滿洲編修、檢討。視漢官俱晉一品。而于滿人為卑。以滿官止七品也。
【俸薪】 滿官支俸米不支薪。蓋其內外大小家口。並登籍另給米。故本官所任見職。止支俸。漢官俸薪兼支。今甲午停秋冬二俸。有以停俸不停薪。請支折薪銀。以薪侈于俸也。如四品官季給三十金。俸纔十金耳。內院不許。謂滿官正在此論薪俸。何得濫也。明年。給俸不給薪矣。
【籤例】 吏部注選掣籤。僅有司雜職。如朝士外轉。例推有正有陪。今亦掣籤矣。
【新人】 清朝歸附者。以遼東為舊人。餘為新人。新人 【 在京口】 就牛彔。再閱牛彔秩如千戶。專戶籍。雖卑秩而聽其派撥。凡位居公侯並俛就之。猶縣令之轄鄉紳也。
【始朝】 甲申十月朔。上七歲。甫入京。是日御殿。親王先拜謁。餘以次進。侍衛雜沓。雖鳴鞭。鴻臚寺未贊謁也。元旦壽節並免賀。庚寅正月朔。已傳免。次夜忽傳明日受賀。
【屢諭】 辛卯正月十日。諭江寧、蘇、杭三處織造已有專官。遂停滿洲差官并烏林人役催督。又免陝西織造絨褐。省此項錢糧完餉。
十一日。停臨清燒造城磚。永為停止。
二十八日。皇考麟趾宮大貴妃。加號懿靖大貴妃。衍慶宮淑妃。加號康惠淑妃。
閏二月八日。以關稅選差忽三員忽二員。今照舊設二員。
九日。諭吏部。邇來吏治。不肖府州縣事。文移招詳。全憑衙內人代筆。轉換上下。與衙役作弊。著督撫官嚴行分別。有德有才又通文義為一等。不識文字聽信衙役為一等。立刻參奏。不得姑留。
三十日。命故明親王郡王流落者。該督撫察其投誠實情。將伊家口起送來京分養。其鎮國將軍以下。不必起送。報司府申禮部給牒。
六月十七日免太和山春秋二季貢符篆黃精等物。
二十五日諭禮部。元年定守明朝諸帝陵寢並祭典。惟裁神宗陵。今照十一陵例致祭。仍設太監陵戶看守。
八月二十四日免四川貢扇、湖廣魚鮓。
【兵制】 滿洲騎兵月餉七兩五錢。步兵三兩四錢外。騎兵月二兩五錢。步兵一兩五錢。騎兵止給官馬。鞍轡械器自備。
【籍田】 甲午二月望上始籍田。初禮部擬在十日。以皇太后誕期值八日。不便齋戒也。天子三推外。以親王五推。九卿七推。內院不預焉。按先朝親王未之國亦不陪祀。以親王非可以三公例也。
【范達禮】 總督倉?戶部左侍郎瀋陽范達禮。相國范文程長子也。甲午夏命事楚粵。道出臨清。適大水妨檝。沿途索挽。至執途人助之。凡千餘人。徒涉挽縴。群力交奮。俄縴斷。隨波漂沒者亡筭。哭聲道震。
【孔有德】 甲午六月三日定南王孔有德喪歸京師。命三品以上大臣郊迎。四五品京官臨喪次一晝夜。諡武壯。女四貞。今十三歲。
【袁襜如】 祥符袁襜如。順治丙戌進士。選庶吉士。丁亥分校禮闈。時總裁大學士瀋陽范文程、滿洲剛林、祁充格、涿州馮銓、東寧甯完我、商邱宋權。襜如嘗呈卷。宋抹二字。襜如退以硃改二字。仍請錄。宋怒其忤己。且考官止用藍筆。安得硃也。搜得硃一挺。即毆出。下刑部杖六十。除名。雖襜如不自慎。而宋亦傷于刻急焉。 【 宋權天啟乙丑進士。】
【李人龍】 滄州李人龍。丁亥南宮第一。知定遠縣免官。當事以大魁。稍收之。薦補中書舍人。乙未二月。奏求再廷試。如宋梁灝故事。按灝登第本少年。非耄齡也。俗傳謬悠。人龍悞矣。唐宋應他科。仍許赴進士。可援其例。
【趙維祺】 萊陽趙維祺。丙戌進士。御史巡鹽浙江。癸巳十月還朝。十一月八日留客宿。趙不携家。止二僮。獨寢。忽呼仇人刺我。竟斷喉死。明日事聞。終不得其繇。今家僮論罪。
【人祭】 滿洲始事好殺戮。享神輒殺遼人代牲。或至數百。今習遂革。
【興學】 滿洲興學倡于范文程。始試百四十人。入庠歲考有三等。上者賚絹二匹。次□□。又次扑□。浙巡撫蕭起元嘗殿焉。科舉初場止二義。尚書廣寧楊方興、山陰沈文奎並解元。
【遠獵】 辛卯十一月上次永平之三屯營。先期。郡縣儲具永平芻一束。直錢八文。遠輸費五十文。遷安令張自涵飼雞鵝若干。而扈從苛索。至勒鞭箠。自涵幾投繯也。駕至圍獵。登景忠山。險道折旋二十里。凡十二祠。祠各供頓。上及兩宮御輕輿。 【 扒山虎。】 賜山僧五百金。
【高爾儼】 大學士高爾儼。有癎疾。甲午正月俄發于御前。掖出。仍不引疾。二十九日命回籍調理。
【漢相內宅】 甲午二月二十七日命內院大學士金之俊、呂宮等移家皇城東華門內。各賜宅一區。凡內宅臧獲。俱籍兵部。給符。曰當予以驗出入。各監奴大恐。報籍者無幾。
【金之俊】 癸巳冬十一月金冢宰推齊人房之騏忤旨。滿洲尚書朱阿馬、文選郎中宋學洙俱削籍。金調用。甲午二月六日忽命金入內院。時罷高爾儼。吏部會推薛所蘊、胡世安等二人。非上所急。上出不意用金。或曰。陳名夏薦故。
【圈田】 初徙遼人。圈順天、永平、保定、河間之田。凡腴畝華宅俱占去。而其人惰。田不甚墾。多蕪。癸巳水災賑六十萬金。遂欲轉圈真定、順德、廣平、大名。戶部持之不行。
【薊撫】 薊撫。先朝駐遵化。今駐河間。
【大清律】 大清律即大明律改名也。雖剛林奏定。實出胥吏手。如內云依大誥減等。蓋明初頒大誥。各布政司刊行。犯者呈大誥一本服罪。故減一等。其後不復納。但引大誥。溺其旨矣。今清朝未嘗作大誥。輒引之。何也。
【河決】 庚寅九月二十八日河決儀封縣荊隆口、濟寧、壽張等隄。郡縣大被其害。甲午塞決口。五月四日復潰若干丈。七月朔潰盡。
【德宗】 恭順侯吳維華總漕淮揚。所善揚州福緣菴僧德宗。捐萬緡造浮屠。嘗問德宗素業。答曰。吾在前宋本侍兒。嘗叨蜀吏。至則蜀亂。逃山中。飢欲死。化為狐。遂竊異術。至萬曆中。有狐戀某婦若干年。婦羸疾。符藥不能療。其家以訴余。適有因緣。余諭狐以佛法。妖恍然受教。收為弟子。秘室中寢榻側幽暗而腥。輒語人休咎。皆狐導之也。辛卯。狐辭去。語多無驗。癸巳。德宗被掠死。此德宗私告維華者。未嘗泄也。
【孔興燮】 甲午正月晦。上生日。衍聖公孔興燮來朝。年十九。善酒。有先朝賜第在□門內。迄今丹闥不改。
【蚌像】 戶部主事大興李□。 【 侍郎奭棠弟。】 榷滸墅關。嘗出蚌殼大五六寸。內一真武像坐椅上。右手垂椅。左手□。龜虵承其足。黃靈官荷戟瞋目而侍。雲氣上繞。現四神將。各眉目如畫。殼背鐫高麗國王進。填以金。本大內物落民間。以十緡得之。視隋文帝蛤蜊佛、宋晁無咎?齒臼佛尤奇。物化之巧如此。 【 吳駿公先生說。】
【鄒忠倚】 無錫鄒忠倚。崇禎壬午舉人。清朝己丑南省奏名。壬辰進士第一。授祕書院修撰。嘗游錢塘。禱于太傅祠。夢太傅授瓜子一握。數之得五十四。未解其故。俄家居外入。其婦以瓜子列狀元二字。忠倚值之有醒。數之則五十四。果驗。癸巳四月。上躬定詞臣四十二人。仍第一。時呼兩狀元。甲午疾甚。上問及者五。俄卒。年三十二。清朝壬辰滿洲始開科。是年術家云。文星無光。
【巢震林】 常州巢震林。壬辰舉南宮一百六十二人。尋論文體。除名。乙未赴南宮。奏名如前數。按先朝再舉鄉榜有之。再舉會榜則未有也。
【孫中麟】 桐城孫中麟。嘗夢神曰。若當狀元。以世德淺。限登第後五日死。乙未三月登第。果五日死。 【 父總督侍郎晉。】
【金漢蕙】 義烏金漢蕙。己丑進士。任分守廣西右江道左參議。駐柳州。壬辰七月四日城陷被執。八月至桂林。九月二十日隨兵東下。十月十六日入衡州。十一月二十四日出城三十里被殺。事聞。贈光祿寺卿。蔭子入監。
【御坐】 上嘗幸內院。所坐椅。他日過之。見已封矣。欲坐炕上。不果。恐又封炕也。聞在南海子幸輔臣□帳房。亦封帳。太和班張淨嘗御前舞鍾馗四十則。每則上立圖于几。或至複出。及上自舞。過之矣。
【游費】 癸巳冬。上幸南海。隃月費四萬緡。歲蘋婆果費萬餘金。上服御頗約。第用度不貲耳。滿人侈麗相尚。始貴金珠錦繡。今見以為常矣。番舶難得之貨。魚鬚為鞭。火浣為布。炫異爭奇。後不知何極也。
【中翰】 中書舍人專直內院。舊遷轉不辭本署。清朝得轉臺省。次之遷部曹。遂為右秩。科貢交鶩。先禮部選上。內院閱其人。置書低几上。十步外各讀數行。驗其聲容目力也。間一日試文。江西蔡□本矇目。俄日隙注于書。得瞭徹預選。
【馮銓】 癸巳。涿州次妾□氏沒。銘旌題。誥封一品夫人。喪歸。大內遣賻。時元配尚在。豈受封先朝。竟以次妾膺新典乎。甲午冬。上在南海子。嘗講老子。問無欲以觀其玅。有欲以觀其竅。對曰。無欲即中庸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也。有欲即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也。
乙未正月。命畫工至涿州里第圖其母夫人。識以璽。題御製。
【丁耀亢】 諸城丁耀亢野鶴。任容城縣學教諭。作青氈樂、青氈笑二劇。其青氈樂。 【 (北新水令)】 高名不列薦紳編。別有儒林便覽。行藏原是隱。羇旅號為官。瀟洒清閑。又休看作風塵下賤。 【 (南步步嬌)】 空堂四壁紅塵遠。鎮日把重門掩。翛然似遠山。風雨疎簾。靜把圖書展。鳴琴仔細彈。 【 歌一曲】 猗蘭空谷無人見。 【 (北折桂令)】 老頭巾不受人憐。 【 說甚麼】 炎涼冷煖苦辣酸甜。到處有酒瓢詩卷。龍泉射電。彩筆如椽。扶世界不用俺。登朝上殿挽江河。那用俺進表陳言。天賜平安。平安。一任盤桓。 【 受清貧】 料沒有暮夜黃金。 【 論官箴】 那裏討犯法青錢。 【 (南江兒水)】 把傀儡。排場戲。 【 看】 長安棋局翻。 【 見多少】 掀天揭地興亡亂。白衣蒼狗浮雲變。朝更暮改蜃樓幻。月落酒闌人散。夢醒邯鄲。續不上儒門公案。 【 (北雁見落帶過得勝令)】 穿一件舊烏青破絹衫。吃幾口淡黃虀閑茶飯。白鬍鬚扮出個四皓賢。黑皮靴活像個鍾馗判。 【 煞不出】 郭汾陽將相權。 【 也沒有】 伍子胥髑髏劍。森嚴明倫堂緊對文宣殿。回也麼賢。 【 俺是個】 活壽星長命的老顏淵。 【 (南僥僥令)】 青雲時已暮。白日夢長閒。 【 只當做】 參禪持戒把雄心煉。 【 也何須】 訪名山費往還。 【 (北收江南)呀】 做張良辟穀去求仙。學蘇卿嚙雪並飡氈。 【 到如今】 聞韶三月食無鹽。又何用熬煎。 【 又他道】 是不是煙火古瞿曇。 【 (南園林好)】 對明月星斗斕斑。對松影風露連翩。受用些燈昏酒淡。得意處竟忘言。 【 (又北沽美酒帶過太平令)】 履平地靜波瀾。拋舟楫任長川。正好在蘆花岸。閑看魚龍罷釣竿。似遼陽鶴反。弔城郭。閱塵寰。又何須雕盤美饌。又何須錦衣繡幔。又何須油車翠幰。又何須瓊樓曲檻。 【 俺呵】 這的是隨緣遇緣。知天樂天。 【 呀】 素位中春風無限。 【 (清江引)】 高陽知己何時反。濁酒自家勸。文章鏡裏花。富貴風中線。不覺的飯牛歌歸去晚。 【 右青氈樂。】
【 (北新水令)】 笑學官不是等閒來。想八字有前生冤債。才名成一笑。命運自然該。酸腐形骸。又跳不出黌宮以外。 【 (南步步嬌)】 三間官署門窗壞。瓦漏將泥蓋。東西分兩齋。屋塌墻歪。有個官兒在。少米又無柴。 【 好一似。】 孔仲尼獨自游陳蔡。 【 (北折桂令)】 明倫堂沒甚安排。 【 見了個】 懸鐘破鼓。四壁塵埃。 【 並沒有】 排衙皂快。投文畫卯。放告擡牌。有幾個冷秀才打躬下拜。有幾個老門斗少襪無鞋。破廟枯槐。古碣荒苔。本像個野寺頭陀。又多了行香送考。瘦馬空街。 【 (南江兒水)】 逢節令。門生到。見青錢。紙裹來。 【 料不如】 揚州十萬腰纏快。買燒刀只辦的黃虀菜。買豆腐只拌的青鹽塊。惹的師娘見怪。 【 他道】 夫貴妻榮。全不見紫袍金帶。 【 (北雁兒落帶過得勝令)又撞著】 容城縣水潦有荒災。眾門生逃散他州外。 【 只望著】 春秋祭大開齋。 【 又誰知】 鄉飲酒仍停待。 【 把】 俸薪銀丟放開。眾工食從何派。 【 說甚麼】 高才。何處抱文章賣。 【 說甚麼】 雄懷。何時笑眼開。奇哉。 【 老先生】 錯把青天怪。癡也該騃。 【 遙指望】 受飢寒熬出薦語來。 【 (南僥僥令)】 才名多不遇。壯士命常乖。 【 只見】 鬚髮蒼蒼朱顏敗。 【 為甚的】 走風塵。困駑駘。 【 (又北收江南)呀】 筭官星八座與三臺。論文章李杜和鄒枚。 【 辜負了】 風雷寶劍竟塵埋。到如今丟開。困鹽車不見一人哀。 【 (南園林好)】 陞縣令歲月(沈去氵改身)捱。轉國學進部求差。妄想中許多境界。酬餓眼鼓空腮。 【 (又北沽美酒帶過太平令)】 山鳥倦。盼蒿萊。雲出岫。困煙霾。現放著青山在。茅屋疎籬竹樹栽。訪詩朋酒儕。烹茗筍。坐松崖。命孤舟長江一派。駕籃輿青林一帶。任陰晴風濤澎湃。任炎涼浮雲草芥。 【 俺呵也】 不羨州才縣才。鸞臺柏臺。 【 呀】 老學官不消把黃粱夢賽。 【 (清江引)】 功名困頓真苦海。悞把儒冠戴。風波世路難。日暮光陰快。早學個歸去來彭澤宰。 【 右青氈笑。】
【神祇】 上嘗問天地一也。何以天曰神。地曰祇。俱無對。
【貂裘】 甲午正月晦。上生日。先後三日。禮部傳貂裘。否則狐裘。夫貧仕薄宦。免于飢寒幸矣。一旦比華津膴。不亦難乎。聞上御玄狐裘。直三千金。諸臣玄裘最下者千金。
【蜀試】 四川開科始辛卯。解額七十一人。主司住保寧。寓試宮。舉子二百餘人。時有亭溪之警。主司急于竣事。二三場併日。
【讓行牌】 閘河舟阻。且候啟閉。故官舫總河處給讓行牌。以先使客。然先朝初置閘。放舟論先後。不論官民也。
【褒忠】 工科給事中張□□請卹先朝甲申殉難諸臣孟兆祥、孟章明、凌義渠、申嘉胤、陳純德、張慶臻、劉文炳、衛時春、許直。報可。歲祭于九月十七日。
【禁良為倡】 壬辰禁買良為倡。以亂後良家子被掠流落樂籍。故有是命。限價得贖。都下稱快。
【鄭芝龍】 南安伯鄭芝龍。在閩跋扈。無人臣禮。丙戌洪內院遺書諭降。七閩風靡。大將軍孛羅禮接加等。將入朝。芝龍曰。吾子森走海上。將來不靖。且累我。當往諭之而北。孛羅以他慮。折刀為誓。同入京。賜宅一區。以鑲黃旗固山額真劉之源領之。封同安侯。芝龍故海盜。積通舶資珍玩不貲。結納貴帳人得其懽。子森。本同安諸生。逃海上。先是。芝龍元娶□氏。走日本。納□氏。甚有姿。生森。清兵入閩。森母避一祠中。被污死。森恨甚。鑄金為母像如其生。沉香為床。五色珠寶為簾。奇南為案。供以珊瑚樹若干尺。碧玉盆盛之。壅以金屑。森一名成功。往隆武初。改名。賜國姓。居安海城。城距同安縣七十里。雄據海上。百貨輻輳。有夏門島。距同安海岸可一程。望若咫尺。凡渡海者必自安海。而舟則皆鄭氏也。成功窟于夏門。積貲如山。在安海者。為芝龍後母王氏。亦有才略。順治辛卯正月。成功販米于高州。分巡副使黃澍固利其貲。瞰其往粵。說巡撫張學聖襲夏門。同總兵馬得功以兵往。問舟于王氏。王氏不知所出。亦惟命。臨發。王氏犒師甚盛。抵夏門。夏門之人。以我舟也。不之備。俄登岸殺掠。盡傾其貲。舟運半月不絕。惟窖金不及發。學聖、澍先還。成功聞變亟反。則馬得功大恐。適舟未至。參將某求濟于王氏。否則引劍自刎。王氏不得已。又渡得功脫于禍。成功修怨。二月末犯漳州。以母像不存。謂他物易致耳。乞還其像。而像為澍等鎔分。無以應矣。芝龍聞其事。作書致總督都御史金礪、都督同知馬進寶。遣人以遺成功。成功報書。略曰。數年以來。兒未一省吾父。我父不聽兒言。致有今日。雖欲一掃祖宗墳墓。其可得乎。兒本無他志。株守海上。賊臣黃澍勾連撫臣張學聖、鎮臣馬德功。乘兒遠出。陰行劫掠。運我黃金八十萬銀百萬云云。我是以有漳州之師。如朝廷欲撫我。捐福建、廣東之地。俾有司輸賦列為外藩可也。若其不爾。有兵數十萬云云。我父已誤。兒豈容再誤。芝龍得書以聞。于是詔逮學聖等三人至。下法司。已謂成功未擒而先罪此三人。是為成功報怨也。因釋三人。癸巳。許成功以漳、泉、潮、惠之租。俾有司輸之。加官寧海大將軍。封海澄公。遣學士張□□以勑印往。至縣不迎。勉至安海城。宅前列甲交刃。詔使俯出刃下。升其堂。有頃。成功策馬至。則刃開矣。見詔于堂。一仰手而去。牙校捧詔入。延宴詔使如禮。甲午。詔成功自決去就。成功上書。稱男。稱國家。末云惟英明裁斷施行。字大如拇指。無人臣禮。所寄父書。字尤大。朝議猶欲縻之。再遣詔使。終不拜。十月告警。乙未二月。命幽芝龍。簿錄其家。弟芝豹適至。併下請室。前許其少子□往招成功。至蘇州。亦逮入。
【宋獻策】 永城宋獻策。賣卜長安市上久矣。通李自成。拜國師。導入京師。自成敗。滿洲人重其術。隸旗下。出入騎從甚都。
【造命】 旗下人多不記生辰。日者屈某。值其人來問。就十指推筭。輒曰。爾父被襖日所生也。或曰。爾先脫皮襖日所生也。因示月日。頗得其貲。
【人市】 順承門內大街騾馬市、牛市、羊市。又有人市。旗下婦女欲售者叢焉。牙人或引至其家遞閱。噫。誠天之芻狗斯人也
【誥勑】 乙未十月朔。內院盡派諸翰林撰滿洲誥勑。凡誥勑撰文。俱內院題定。闕則推補。今直自派。不以聞也。先是。修兩朝實錄題定纂修官後闕。即自今某橐筆□誥勑。一品官限十二句。二品官十句。三品官八句。各四字。不得用故實。或用麒麟閣。滿洲人不懌曰。禽獸比我耶。
【啟奏】 凡部院司寺。事須啟奏者。堂官輪對。晨候內前。駕晚出。得命多未刻。早則午刻。及還署。人吏候久多散。往往延緩。
【唐通】 明季涇陽唐通封定西侯。在昌平降李自成。守保德、府谷等九州縣。自成敗。從清。賜誥印剿撫陝西。事畢入京。戊子五月敘功。隸正黃旗正欽居吟書左墨勒根王下。尋辭侯。收印勑。
【卹刑】 甲午六月。初命刑曹各省卹刑。既得遣過辭。內院以其徒謁。謂議不己出。旋寢其行。又閩撫密疏招諭事。決不可成。其疏宜密。亦票該部知道。
【恩詔】 自恩詔下。公車封事多云推廣聖恩。滿人多不懌。謂恩不自我。乃緣上旨耶。滿人見臺省建白。云。彼小吏所言事。便欲我輩奉行乎。每事嘗相左。
【王一品】 王一品巡撫廣西。畏警托疾。免歸長安。久之。覬代浙撫蕭起元。甲午更代。王嘗陪推不用。十月忽得廣西之命。大非所望。難於辭謝。求吏科都給事中朱徽。前嘗劾及。賂求再劾。朱拒之。自朱外。多不應。吏科給事中□陳嘉猷由明經王氏家幹某往許金一鎰。銀千兩。嘉猷謂鄰痘某封即疏。竢十日。家幹還報。一品大怒家幹。須三日內。否者死汝。家幹度事亟。訐于法司。命逮一品等。嘉猷之賂待疏後。實未納也。獄成。一品論死。嘉猷徙寧古塔。寧古塔者。滿洲之極界也。地荒寒。非人所居。魚以為糧。韋以為衣。嘉猷行時。同婦挈女一子三奴一。僦車刑部前。父母並七十餘。慘慟。路人隕涕。
【重禁】 國法禁隱匿東人。如犯者。家徙滿洲。籍其產給告訐者。鄰右十家論如之。令甲久下。莫敢輕罹。而隸在旗下多挫頓不堪。逃者歷三萬餘人。諸王及大臣患之。德州諸生李輝。嘗買幼女九歲。已其父充旗役。以李氏富可脅也。屢脅之。後不為動。甲午告訐其事。下法司。先後契勘甚明。為白之。獄上。宗王議會。堅欲坐李輝。若弛之。是助逃而空我滿人也。命再訊酷拷。論李輝徙寧古塔。以罪產給告訐者。因嚴其令。申飭中外。先是。督捕兵部侍郎□□魏琯。于正月上章寬恤恩貸。議者韙之。至是。諸王及大臣追理琯疏。謂同鄉故先為輝地。並罪琯徙滿洲。琯三子。以長次析爨僅免。以少子從。一時都人懍懍。五城御史令各坊按閱具牒。雖朝紳不問也。中外官能發奸紀錄。弛則論罪。雖督撫轄數千里之地。一人有犯。罪如之。時山東河南畿輔洊饑。流人僑業。令下之日。各守令恐貽累。驅還本貫。所過村市菴觀慮株及。毋敢留夕。啼號露宿。踵相接也。朝紳聞。搖手噤戒。乙未正月。許中外文武臣條奏。求言雖切。無一觸諱。兵科左給事中高密李裀極言其事。免官。忤宗王諸大臣。議杖五十。終不能釋。仍徙滿洲。按南齊建元元年。都下舛雜。且多奸盜。上欲立符伍。家家以相檢括。王儉諫曰。京師翼翼。四方是湊。必也持符。于理既煩。事成不曠。謝安所謂不爾何以為京師。乃止。又按元東征元帥府道路險阻。崔石錯立。盛夏水活。乃可行舟。冬則以犬駕杷行冰上。地無禾黍。以魚代食。見黃文憲溍集中。今寧古塔即其處也。
【陳名夏】 溧陽陳名夏。少時夢有僧引至一處。云子爵崇名顯。第四十九年一場春夢。可出家。毋自墮落。既寤。語同學某。某後為僧。寓金壇。嘗欲游燕。請中峰、達觀、蓮池三大師語錄入藏經。嘗召箕。箕書云尚未。問何時。云俟陳名夏作相。陳時年二十一也。崇禎癸酉。名夏舉南榜。癸未禮闈第一。廷對第二。授翰林編修。甲申二月言事。兼戶兵科都給事中。大被委任。國變後南奔。時南朝方治逆黨且跡捕。七月自負襆被。從長興合溪嶺別項煜走寧國。道困。憩一涼亭。依石柱假寐。旁二人相語。夢某日見一大貴人。今其期也。安所得大貴人乎。一行一止。名夏恍聽起告止者曰。爾欲見貴人乎。曰然。曰即我也。述姓名爵里。今求隱跡。其人徽人也。携于家匿之。貧僅供饘粥。又走衢之龍游。匿袁雅儒所。已露端。則走處州王□山中。於大姥山值桐城方以智。得贈金航海入閩。而豫章。而楚。自武昌出麻城、黃州。宿三日。歷商城、固始。又折而南潁州。上睢州渡河。經大名。同年編修成克鞏方被召。留其家。則十一月也。寓北山之北。克鞏以告保定巡撫王文奎。文奎召語。大善之。稱盟。薦于朝。明年正月。拜修撰。尋超拜吏部右侍郎兼侍讀學士。賜貂裘鞍馬。已晉尚書入內院。攝政王甚任之。強力敢任。辛卯夏。坐累。幸得解復職。是冬。又坐累。壬辰正月隸正黃旗。正黃旗者。天子之親軍也。知國族側目。故携以紓禍。□□□復相。北人隱忌而無以發。癸巳四月。甄別詞林。頗出其意。時給千五百緡。治宅皇城內。時議用師西南。求出鎮。不允。以洪承疇往。甲午正月。總督陝西闕。又欲往不果。蓋避眾忌。而上待之殊厚。雖甯完我、馮銓同位不相能。往者銓獲罪。廷訊折之。曰老先生毋多言。其諭旨出名夏。前名夏遣諭出完我。各隱械以俟。二月。甯進議政大臣。識者為名夏危之。上嘗出先朝冠服示內院。眾稱善。實嘗之也。三月朔。甯列名夏十二罪。謂復冠服改詔旨縱子通賄等事。明日午刻。上自訊名夏。抗辨不屈。是日。遍召諸臣。名夏未知其故。忽上臨內院。侍臣讀昨奏。名夏即條對。上彌怒。即欲辨。何不待宣訖也。遂令九卿聽于左闕門。諸臣環坐。名夏跽對。完我叱之。連逮班役二人。蒼頭二人。名夏遂宿直舍。又明日復訊。初□王崇簡、編修張天植例外補。二月內院題復秩。不許。天植嘗謁完我。完我謂陳氏外。若天植某日貸溧陽百金未償。故銜我。今償至五百金。見完我奏中。因質天植不承。是夜。兩人同候直舍。詰朝又訊。上自登午門樓望之。諸臣不詰。名夏詞不屈。刑科右給事中懷寧劉餘謨、御史陳秉彝獨為申理。上適見。召餘謨登樓詰之。上怒其亢。奪職。是日釋天植。幽名夏于吏部之藤花廳。至十日。諸王及大臣訊于內殿。明日復訊。又明日申刻有旨。使者挾之馬上。問何往。曰門上。名夏謂收繫也。曰以鐵索來。使者曰否否。名夏知不測。馬上顧其客柳生曰。我色竟不動也。過天主堂前。值湯若望班役。呼之曰。汝主在否。曰出。曰我行矣。度此後不復相見。我直含笑任之耳。至宣武門內之靈官廟。弓弦絞死。臨禍並無一言。隨舁至門外靈官廟。三日。許其家薄殯。厝城南。名夏故善索尼伯。時適外出。死之夕。索尼伯至。或曰乘其外也。名夏年五十四。視四十九年果夢境矣。名夏才氣骯髒。好為名高。有志經濟。性銳慮疎。雖多推薦。人不見德。在吏部時。權歸滿人。稍執論。亦不能展布。其力所得。曰我任之。其力所不能得。曰吾意無少私也。其事類如此。語人輒露微指。如植花木曰向南者終佳。所推轂南人甚眾。取忌于北。安邱劉正宗同在吏部。名夏以詞林後進凌其上。益賈怨相同。馮銓薦梁清遠。范文程薦黃志遴。甯完我薦法若真。若真不報。餘以次遷。而呂宮且超拜政府矣。甲午二月。選中翰十八人。內院分閱。甯完我取三卷。及互閱。名夏俱抹去。或甯為婉解。名夏勃然曰。文字我豈不識也。完我于滿人負文望。憾益次骨。不浹旬而難作。是月名夏乞還家省墓。上以機務殷繁。不之許。命携家入京。蓋旗下例不得歸。名夏或為人所賣。而上亦未知隸旗之累也。□□□□□王炳袞外轉□督糧參政。別名夏。名夏曰。才如君而外之。良詘。行內召矣。毋虞也。廷訊時。名夏云。不見一人。不受一錢。劉正宗訶曰。若不見一人。何見王炳袞絮語也。名夏子掖臣。年少跅弛。流涉色貨。馳捕之。簿錄其家。田九百畝。銀七百金。掖臣逮至。名夏已不幸。上心知其冤。宥死。杖四十。流滿洲。名夏婦強氏隸京師。歸其田租。而完我別摘名夏南黨四十一人。錄御前。賴上不問。朝士始帖席矣。是冬。上在南海子語馮銓曰。陳名夏多讀書。問古今事了了。即所未見書能舉其名。銓曰。陳某于舉業似所長。餘亦易見。上不應。徐曰。陳名夏終好。自是銓不復有言。又名夏癸未北上。道山東旅次。方苦疫。鄰夕見疫鬼走避。云狀元至矣。旅主頓瘥。明日舉家跽謝。
【修省】 乙未正月望日。諭諸王大臣曰。昔皇考上賓。朕方五歲。正在幼沖。不知辭讓。當時諸王大臣推戴。勸嗣丕基。及定鼎京師。奄有四海。于時墨勒根王攝政。朕惟拱手以承祭祀。凡天下國家之事。朕既不預。亦未有人向朕言者。於滿兵之艱辛。人民之疾苦。原不知得。自親政以來。五年於茲。焦心勞思。以求料理。夙夜祗懼。不敢荒寧。日望諸王大臣以嘉謀嘉猷入告。匡救其失而輔其不逮。乃疆圉未靖。水旱頻仍。吏治惰汙。民生憔悴。錢糧侵欠。兵食不充。教化未孚。綱紀不立。保邦制治之道。迄未得其要領。朕思諸王皆親見祖宗創業之艱難。年來闢地綏民之不易。必有長策以裨治安。而未見有直言得失者。豈朕聽之不聰。而虛懷納諫有未盡與。何相率而默默也。以天下之大。幾務之繁。責治一人而弗圖厲翼。朕雖涼德。獨不念祖宗培養之恩乎。察其存心。為奉命議事則將順而行。否則緘口榮身。試熟思之。天下不平。富貴能長保乎。以後凡養兵愛民興利除害有關政治者。居則深思。進則敷奏。各抒忠藎。以慰朕懷。至于當事諸臣。因仍積弊。僅以簿書為務。不肯精神思務。掌擔大事。發正言以圖實濟。國計民生。將何賴焉。內外大小各官。專為身謀。罔念官守。庸庸充位。望缺希遷。富貴是圖。恩怨不化。真心為國。殆鮮其人。前御史吳達。謂滿朝大小官員盡皆擁腫。朕以為出言太過。由今觀之。似不誣矣。自今以後。務要痛加省改。有官守者必盡其職。有言職者必盡其言。弼德塞違。期臻平治。君臣上下。俱有令聞。豈不美哉。時上指專在諸王。而涿州屬筆謂兼責漢官。庶免偏罰。且吳達原疏專于漢官。上從之。
【星異】 壬辰九月二十六日。金星晝見。
甲午十一月□□日。金土水木四星聚于箕。
【詔使】 庚寅頒詔。每省二人遍歷各郡。騷擾請托。捆載而歸。都人謠曰。恩詔紛紛下。差官滾滾來。京師無一事。黃紙騙人財。甲午頒詔每省一人。令省會開詔。不旁及。順天。鴻臚寺少卿大興李時秀。江南。中書舍人寶應朱克應。鳳陽。內院中書舍人遵化汪之洙。浙江。行人溧水李蔚、欽天監博士劉蘊德。江西。國子助教漢陽范克誠。福建。行人鄞縣黃家雍。湖廣。行人長山李文熙。偏沅。行人餘姚鄔景從。鄖陽。欽天監掌乘。南澧。行人常熟王澧。廣東。國子博士清苑頡光。河南。中書舍人太康王輔運。山東。中書舍人安平郭金鉉。山西。上林苑監丞元城陳沃心。陝西。四譯館典務孫希賢。廣西。內院中書舍人休寧吳鶴祥。四川。中書舍人江寧徐惺。延綏。行人息縣曹琪。寧夏。欽天監副劉有慶。甘肅。中書舍人山陽韓璵。
【御製】 甲午冬。駕駐南海子。大學士馮銓導之注述。於是纂勸善要言。纂範行恒言。纂內政輯要。纂資政要覽。纂順治大訓。註太上感應篇。注唐詩五七言。俱稱御製云
【內政輯要序】 臣聞人子有善。必歸父母。即服御飲食之微。猶必先意承顏。恪共弗懈。用能廣庭闈之和。昭孝慈之順。矧格言要道。足以愉志揚休者。曷敢不貢翼翼之誠。期一得以奉懽心也。故曰泰山雖高。不讓土壤。河海雖大。不棄細流。蓋善取諸人而有益于己。事徵於古而適符於今。擇焉而匯其精。語焉而致其詳。是亦觀摩之助也。我皇考太宗文皇帝。光大太祖武皇帝鴻業。顯承謨烈。貽于沖子。惟我聖母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后。存仁積德。內襄隆治。以端教化之原。其間績無美而不備。理無微而不彰。巨細畢舉。肅雍合度。啟佑後人。斯為至矣。臣獲稟懿訓。用纘丕基。雖備物致養。曾莫效其涓埃。顧常仰窺我皇太后聖德高深。無他玩好。而獨嗜圖史。每于曩喆。輒三致意焉。臣萬幾之暇。繙誦群籍。覩古后妃嘉言懿行。史冊昭著。足協睿慮者。因採彙成書。加以詠釋。引申大義。名曰內政輯要。凡二十篇。敬備觀覽。以我皇太后徽音融朗。既已垂範宮闈。而臣猶惓惓以斯編為獻者。爰以見我聖母敷言制行。罔不脗合前言。立極作則。希于頤養之餘。時賜披閱。知古今之所歸美。原無加于聖母之懿矩。第臚其條目。核其事實。無煩尋繹。芳軌昭然。如前代之烈女傳、內訓諸書。庶幾上娛樂善之懷。下俾來茲得所儀式。使凡內政者。勿以崇高忘其戒懼。勿以富貴忘其勤儉。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微而弗杜。循禮而動靜得其所宜。好學而言行可以為法。如此。則我國家無疆之祚。皆自聖母開之。而臣亦得藉以攄區區之忱云爾。皇帝臣□□謹序 進內政輯要表。子皇帝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上言。伏以璇宮毓化。靜培六字之基。彤管生輝。煥發千秋之色。情殷足岳。意切負暄。恭惟聖母昭聖慈壽恭簡安懿皇太后陛下。博厚配天。安貞應地。贊襄皇考創垂風雨之中。佑啟沖人繼述山河之緒。勤修先乎四海。儉德式于萬方。心愛子以及民。教自家而型國。椒闈蘭殿。念稼穡之艱難。白鏹朱提。拯郊圻之疾苦。動而秉禮。遹稱坤順之師。安以敦仁。允建母儀之極。誠夙端于懿範。至德難名。乃益懋于徽音。為善最樂。臣服膺訓誨。篤意詩書。研慮說心。時典學而有獲。嘉言微行。思養志以承懽。搜金匱之圖書。裒石渠之紀傳。事關內教。道切壼儀。爰輯芳規。恭呈懿覽。伏願洞覽今古。默攝中和。琬琰可收。佐圖書于乙夜。松柏斯茂。介眉壽于萬年。臣不勝激切屏營之至。謹以纂成內政輯要二十篇。併序隨表上進以聞。順治十二年三月二十日。子皇帝臣□□謹上表。
勸善要言後序。內翰林弘文院大學士資政大夫圖海。資政要覽後序光祿大夫太保兼太子太傅內翰林國史院大學士党崇雅、光祿大夫少保兼太子太保內翰林國史院大學士金之俊、太子太保內翰林弘文院大學士資政大夫蔣赫德、太子太保內翰林祕書院大學士通奉大夫成克鞏、太子太保內翰林弘文院大學士呂宮、太子太保內翰林祕書院大學士奉政大夫傅以漸、光祿大夫太子太保內翰林弘文院大學士陳之遴、內翰林國史院大學士通議大夫王永吉、翰林弘文院學士承德郎麻勒吉、禮部右侍郎兼內翰林祕書院學士儒林郎胡兆龍、內翰林弘文院學士張玄錫、內翰林祕書院學士文林郎李霨、內翰林弘文院侍讀學士折庫納、翰林祕書院侍講學士方拱乾、國子監祭酒文林郎馮溥、司經局洗馬兼內翰林國史院修撰徵仕郎王熙、內翰林國史院編修宋之繩各一篇。按歷代修書。俱儒臣奉勑從事。表進列同事職名。分總裁副總裁纂修等。如唐太宗勑修晉書。親撰王羲之陸機諸傳則稱御製。餘則史臣之任。今概稱御製。瑣探雜採。非所以重天豪而尊宸翰也。溯之往古。並未一見。御製書序。始宋神宗之于資治通鑑。明朝實錄凡勑修之書。例御製序冠其首。不及大臣。毋敢耦也。世宗游西苑。閣臣翟鑾、李時等和上詩。命諸臣序其後。僅一見。熹廟時。魏忠賢竊柄。修三朝要典。閣臣黃立極、馮銓、施鳳來各序其後。此出逆豎意。不足言也。今自內院外一人一序。何其溢也。且人臣見職如大學士等秩曰官。大夫郎曰階。階者。朝班之次也。故官階相等。有初授再授加授之分。俱就本品中論之。今學士侍郎並三品官。若學士而階承德郎。則朝班當下同五品。侍郎而階儒林郎。則朝班當下同六品。似非所安。若追敘原銜。益乖典制。此或有新條。容竢詳訂。
【賣鬼】 南陽宗定伯。夜行遇鬼。同詣苑市。鬼化為羊。定伯輒賣之。時人語曰。南陽宗定伯。賣鬼得錢千五百。買者得羊。將還繫之。明旦止見繩在。宜春張自烈爾公作賣鬼行。
【樂經】 順治十年二月四日。太子太保工部尚書堂邑張鳳翔。上禮經十七卷、樂經二卷。疏曰。禮記一書。纂自漢儒。為禮經義疏。非古初經。經出孔壁中。皆蝌蚪文字。謂之儀禮。宋儒朱熹實始尊為古禮本經。先魏文侯時有竇公者。年百八十歲。來獻古樂經。奏其書。乃太史樂章也。鳳翔自序曰。周禮大司樂。周公所手著也。漢初魏竇公獻古樂經。其文與大司樂合。而學士大夫率沿為禮家言。無專學也。古學庸存于戴禮。至程子始尊信表章。而古者由學入道之大法乃始賴以存。古樂經亡而周公所著經固存于世。觀大備于成周。而樂其可知也。愚竊取程子之意。乃敢表而出之。常熟錢謙益序曰。元儒吳幼清駁大司樂一章。則曰。考昊天有成命之詩。郊祀天地。是天地無分祭之文。考般之詩。望祀四嶽河海。是四望與山川無異祭之文。考之詩。禘祖而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是妣與祖亦無分祭之文。考周頌之詩。其言作樂未聞而序之之說。亦未聞用歷代之樂以分祀之禮。此其不足信。又曰。祭祀合樂之際。六律六同五聲八音六舞並用。而祀天止用黃鍾大呂雲門。則又各自為用。不得謂之大全樂矣。既曰六樂。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是六樂之作。五聲八音並用之矣。而于下則禮天地神示人鬼。於五聲皆止用其四。于八音皆止用其三。聲音不備。樂何自而作。舜之作樂。自近以及遠。先格祖考。次格鳳皇百獸。今乃自遠以及近。一變致羽物及川澤之等神物。至九變而後及人鬼。舜樂所以感物者。又未嘗以某樂感某物。以某樂感某神。何獨成周之樂不然乎。愚按元始中之議祭禮曰。周官天地之祀。樂有別有合。其合樂曰大合樂。祀天神。祭地示。祭四望。祭山川。享先妣先考。此天地合祀以祖妣配者也。其別樂曰。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于澤日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示皆出。此其各特祀者也。樂有別有合。以祀之有合有特也。周禮未嘗專言分祀。于昊天諸詩何悖乎。漢世經誼各有師說。元始之議。皆應古法。必以新莽之建置而詘之。則固矣。
竇公者。故魏文侯樂工也。年百八十歲。來獻書。召見。問公何自為樂。具對言。臣年十三失明。父母哀其不能業眾技。教鼓琴。遂為瞽師。問公年高。豈有術延年乎。服餌乎。對曰。學餌引。無服餌。奏其書。乃周禮大司樂章也。
【鐵斛】 明初。中外各倉各頒鐵斛為式。今通州部使所收斛。加于外一升六合。戶部京斛又贏六合。
【馬杌】 往時文職四品以下。上馬以杌。一人繩之。一人鞭之。清朝不以杌。竟躍馬自鞭。南人頗苦之。
【後湖冊】 南京後湖。貯各郡縣戶口錢糧冊。有明終始計一百七十萬本有奇。清朝止存萬曆間及崇禎五年者。餘皆廢。或造甲點火藥。云今議鬻。其緡謂可得四萬緡。以每本重四五斤。斤直銀八分。
【鸞儀衛】 宋江鄰幾雜志。陳執中館伴遼使。問隨行鸞儀司緣何有此名。不能對。或云。隋大業中。鸞集于供帳庫。遂名此。
【兵餉】 清朝馬兵月支銀二兩。米三倉斗。步兵月支銀一兩五錢。米三倉斗。馬春冬月支草乾銀一兩二錢。夏秋月支草乾銀六錢。 【 大同府志。】
【恭順侯】 崇禎癸未八月。恭順侯吳維英薨。長子希斌明年死于寇。維英弟維華。諸生也。首迎攝政王。許襲原爵。維華以兄女字時相剛林之弟常鼐。得總督漕運。坐贓免。剛林伏法。常鼐閑住。
【兵禍】 壬辰漳州受圍。城中百姓才餘一二百。第宅萬間。率門戶洞開。此一二百人指溝中白骨。歷歷數其生前姓字告人。又城危急時。有士人率妻子閉戶一慟而卒。鄰舍兒竊煮食之。見腸中纍纍皆紙絮。鄰舍兒亦廢箸自絕。
【王秉乾】 臨川王秉乾。天啟丁卯貢士。居王家洲。崇禎末。土人詭神術嘯聚以逞。乙酉九月請于鎮守總兵金聲桓。以兵往。其牙將郜國本敗沒。國本故糧儲道書佐也。聲桓怒。再兵往。土人殲焉。又疑秉乾啗我。殺之以祭國本。
【新樂縣南關題壁】 妾本淮上弱質。僻陋而無心。戊子遭兵燹。滿之狂丈夫。以我北去。壬辰復挾我南征。過此偶遇之子。盱衡之間。情溢于露。氣幽于蘭。嗚呼。此誰氏之美也。嗟予薄命。感而賦此。
北去南來空自猜。邊愁為膺幾時懷。妾心最慕漢天子。自將單于不敢來。
造次相逢若相私。目成那復畏人知。胸中歷歷不然事。可得對床說與伊。
【榕城任氏】 榕城任氏。柳州別駕某孫女。丁亥年十八。豫章余真卿宦閩。慕而娶之。在中閫多所匡益。余下鄉捕全髮之民。至反戈。創焉。追獲九人。歸署將殺之。氏詢其由。告以故。氏徐徐曰。愚氓無知。見捕之急以自救耳。乞少原之。余拂衣起曰。吾俛中其刃。幸不死。何得相寬。氏脫簪斂衽曰。君惠我南國。弘解網之德。此菩提種子也。君何吝一推赤子。余頗然之。顧如其髮何。氏曰。此易耳。下之獄。令陰剃之。可活也。余如其言。明日廷訊。則已剃矣。云懼死互相剃也。俱得宥。明年。氏卒于蘇州舟中。有異徵。
【狂婢】 辛卯。慶雲縣城南三里村。婢病瘍不相容。斥外。乞食數日。忽作狂言。多驗。遠近流聞。稍就問之。眾中有田生。素未識婢。忽道其姓名里名。且曰。子歸矣。數日人耳。田生倉皇去。果數日沒。又云。某月日河大上。四縣將為魚。又驗。
【逋伎】 揚州伎某。苦假母之虐。逸出。短衣辮髮。嫣然男子也。所善少年匿之田莊。有富人子惑之。其父以訴司理武纘緒。被笞。自首服。故倡也。年二十一。司理怒其妖誘。斃于杖下。
【鬥牛】 金華近例。正月。鄉人買健牛。各赴場相角決勝負。至鬥毆。不能禁。
【岑彭】 上嘗問詞臣。如岑彭外。姓者古今幾人。皆無對。按漢季汝南太守岑眰、唐宰相岑文本、嘉州刺史岑參、明田州府土知府思明府土知府俱岑氏。云漢岑彭之後。
【胡寅呂祖謙】 胡致堂先生 【 寅。明仲】 。宣和中進士。靖康初拜祕書省校書郎。遷司門員外郎。京城陷。脫去。建炎三年起駕部郎。擢起居郎。上萬言書。乞便郡就養。改徽猷閣待制。知邢州。辭。改集賢殿修撰。復以待制改知嚴州。又知永州。尋除禮部侍郎兼侍講直學士。外艱。終徽猷閣直學士提舉江州太平觀。後責泉州團練副使。新州安置。秦檜時始復其官。五峰先生 【 宏。仁仲】 。紹興初上書不仕。
陳絳金罍子。胡致堂。康侯弟之子也。初生。其弟以多男。欲不舉。時康侯未子。而康侯夫人取而子之。既長。俾自絕于本生。不為心喪。止服世父之服。致堂遵行之。致堂本生母沒。亦不解官持服。斐然集中有與秦丞相書。言之甚悉。為右正言章廈所劾。謫置新州。蓋檜意也。致堂每讀史。亦惓惓發明。為人後者義不得復顧其私親。蓋蘄以自見而不悟。康侯自有子。其為人後者。雖為其父母期而心喪必終三年。蓋情之所不能違。而亦禮之所許者。曾大儒君子不辨此乎。晉賀群婦陶。其弟喬婦無子。乞群小息率于孩抱。子字之。及期。喬妾張生子纂。驃騎將軍顧榮謂曰。喬已有男。宜使率還。群亡。率漸長。向喬乞還。表于朝。母陶復有嗣。從之。初意致堂宜率比。不然與為人後。亦可畏耳。
金華呂祖謙伯恭。尚書右丞好問之孫。廕補入官。後舉進士。復中博學宏詞科。調宗學教授。艱去。起太學博士。添差教授嚴州。尋復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實錄院檢討官。輪對勸孝宗留意聖學及恢復大事。召試館職。外艱。起主管台州崇道觀。尋除秘書郎、國史院編修、實錄院檢討官。徽宗實錄成。進秩面對。又編宋文鑑。除直祕閣。主管武夷山沖祐觀。明年。除著作郎兼國史院編修官。不就。改主管亳州明道宮。卒年五十四。學者稱東萊先生。
順治甲午。駕幸內院。問詞臣以致堂、東萊二人何官。並無對者。故攷而錄之。
【浮萍兔絲】 宣城施閏章。使廣西。經岳州。有李將軍言其部兵嘗掠人妻。既數年。携之南征。值其故夫。一見慟絕。問其夫已納新婦。則兵之故妻也。四人皆大笑。各反其妻而去。施為作浮萍兔絲篇。浮萍寄洪波。飄飄東復西。兔絲罥喬柯。嬝嬝復離披。兔絲斷有日。浮萍合有時。浮萍語兔絲。厚薄安可知。健兒東南征。馬上傾城姿。輕羅作障面。髣髴生光儀。故夫從旁窺。拭目驚且疑。長跪問健兒。毋乃賤子妻。賤子分已斷。買婦商山陲。但願一相見。永訣從此辭。相見肝腸絕。健兒心乍悲。自云亦有婦。商山生別離。我戍十餘載。不知從阿誰。爾婦既吾鄉。便可會路歧。寧知商山婦。復向健兒啼。本執君箕帚。棄我忽若遺。黃雀從鳥飛。比翼長參差。雄飛占新巢。雌伏思舊枝。兩雄相顧詫。各自還其雌。雌雄一時合。雙淚沾裳衣。
【淇竹】 衛輝淇縣多竹。攝政王煎竹瀝。初課民煎。每巨竹可獲瀝十斤。後疑其偽。令民輸竹于京。以風日所暴僅煎六斤。淇之人苦于役。費甚矣。
【禱雨】 獻縣李正華守松江。癸巳夏旱。五月六日正華步禱城隍廟。誓神前曰。吾與神俱有地方之責。今旱災如此。穀種不入土。是無民也。無民而吾與神亦何顏而立其上乎。謹與神約。□五日不雨者。吾當積薪于廟庭自焚也。罪實在吾。于民何仇焉。越三日。以事至蘇臺。至十三日始返。即至廟虔禱如初。明午果積薪庭中。未舉火。俄片雲靉靉漸蔽。雨下如注。徹夜四郊俱洽。初。士民聞積薪自焚之說。謂虛語耳。至是雨澍。無不駭服。昔戴封、張熹皆以禱旱無應。積火自焚。火起而雨大至。觀于今日。信有其事。
【薦舉】 乙未正月。詔京官三品以上。薦中外官可任劇郡者。時遼人白登明。守太倉治行最著。吳駿公先生具言其狀。少詹事朱梅麓因薦諸朝。輿論謂其無私。
【乙未禮闈】 乙未禮闈。主考官少保兼太子太保內翰林國史院大學士額色黑。禮部左侍郎恩國泰典滿洲蒙古試。少保兼太子太保內翰林國史院大學士金之俊、禮部右侍郎內翰林祕書院學士胡兆龍典漢試及烏金超哈並東粵藩生試。滿洲蒙古榜賈勤等五十人。另為錄漢士及烏金超哈並藩生榜秦鉞等三百八十五人。又一錄是科禮垣議南卷十中其一。而江西最少僅七人。物議籍籍。于是金之俊等奏落卷貯于順天府。許貢生赴閱。限六日內。不得領回。前此未之聞也。時修內政輯要。禮部請題分考官內翰林祕書院侍講吳偉業等。先是。正月二十九日召偉業及侍講學士方拱乾、國史院編修宋之繩赴南海子纂修。遂改命編修張永祺、汪煉南、曹爾堪、陳彩、張應桂、金鋐。皆壬辰進士。非例也。榜發。馮源濟、劉芳躅並奏名。源濟涿州相國子。芳躅尚書餘祐子。又兆龍內弟也。吾邑楊雍建以館胡氏。置第三。
【聖訓】 太祖太宗聖訓纂修官。內翰林院侍讀學士王無咎、國史院侍讀學士楊思聖、祕書院侍講學士方拱乾、左庶子兼內翰林祕書院侍讀卓彝、右庶子兼內翰林弘文院侍講周啟雋、國史院侍讀黃機、祕書院侍講吳偉業、左中允兼祕書院編修左敬祖、弘文院編修馬燁曾、熊伯龍、右中允兼祕書院編修曹本榮、國史院編修宋之繩。各月給餐錢八兩。四閱月中輟。
【御試詞臣】 九月四日御試詹翰四十八人。先是。祕書、弘文、國史三院學士各一人。直內院預票擬。而內翰林弘文院學士麻勒吉。滿洲人。壬辰進士第一。性敏辨。通經史大義。善國書。日侍顧問。促膝造對。最被眷注。禮部右侍郎兼內秘書院學士胡兆龍故善之。又同教習庶吉士。益相歡。遂日入禁中。同議機密。雖內院不如也。既御試庶吉士。兆龍因以及詹翰。令麻勒吉口奏。從之。是日。試於午門內。表一、疏一、判一。表為上親征朝鮮大捷國王率其臣民歸降?臣賀表。 【 崇德二年。】 時中書傳錄侍講吳偉業表。其略曰。維茲朝鮮之僻壤。實由箕子之舊封。土田附庸。分野疆于周秦。詩書風俗。本支起自湯孫。藉商王有道之長。為君子不死之國。自衛滿居秦空地。虎踞真蕃。右渠誘漢亡人。鴟張浿水。荀彘下盧龍之甲。楊僕浮渤海之舡。在元狩之三年。置樂浪者四郡。雖稱役屬。尚類羈縻。新室以易印而開衅。慕容則分疆而爭長。洎乎大業。遂擾東陲。疲敝師徒。驛騷征討。莫除癬疥。徒潰腹心。繼以貞觀之真人。佐以英公之宿將。攻城不拔。振旅而歸。即賞仁貴之先登。終懼魏徵之必諫。此固恃險勿賓。阻強未服。倔強于山海之間。遁逃在沃沮之內者也。茲蓋伏遇云云。念我國家新造之日。正值疆埸多故之秋。糾率長戈。侵牟近境。幸喜鴉鶻關之戰。大破鸛鵝陣之軍。若使乘勝窮追。因糧築壘。何難進驅平壤。直搗王京。乃猶信彼行人。賜之手詔。修我睦鄰之誼。寬其事大之誠。蓋孟津八百之朝。不遺彭濮。葵丘九合之會。忍擯江黃。庶其子孫。守茲盟好。孰意矯虔不順。狙詐多虞。跳梁百濟之區。僭越扶餘之長。鰲身日黑。漫阻洪濤。魚眼波紅。輒修戰艦。徒甘言以縻我。難革面以相從。用是赫然。加諸蕞爾。躬率中黃之士。親占太白之符。鼓震十三山。咸聞鞠旅。營連八百里。誰逆顏行。帳下拔大食之刀。鏤文龍雀。軍前策渥注之產。汗血驊騮。嗟哉合市之人。徒享開城之樂。鳥驚則散。魚爛而亡。赬峴懸車。肯信位宮走免。黃巖束馬。寧容依慮逋誅。毌丘儉沸流之勝。方之蔑如。蘇定方(氵虒)水之功。遠過之矣。于焉馬韓喪膽。辰國驚魂。力盡而蓋蘇乞降。勢窮則高元束手。大傉薩反接于城下。莫離支稽顙于轅門。繫頸先馬。自請灰釘。袒腹牽羊。甘投鼎鑊。我皇神武不殺。寬大有容。退舍而許之平。解縛而赦其罪。方提黃鉞。遽令收軍。勿剪朱蒙。俾無廢祀。頗利之城八門。不驚雞犬。帶方之邑萬戶。爭迓壺漿。洗兵馬普述之津。爾今歸命。刻日月丸都之石。予實親征。龍笙狼筆。咸承內府之珍。屈紒折巾。俱陪上都之宴。慕華樓賜酺合樂。來賓院解甲休戈。豈僅紙呈側理。修降表于同文。扇獻昭涼。布王風于下國而已哉云云。明日。內院及學士閱定以進。詔敘其甲乙有差。祕書院檢討清苑郭棻、國史院侍講灤州石申、國史院編修吳縣范周、左中允兼弘文院編修桐城方玄成、祕書院侍講學士桐城方拱乾、弘文院編修大興張永祺、國子祭酒臨胊馮溥、右諭德兼弘文院修撰宛平王熙、祕書院編修嘉善曹爾堪、國史院編修華亭沈荃、國史院侍讀學士鉅鹿楊思聖、國史院編修溧陽宋之繩、祕書院侍講太倉吳偉業、祕書院檢討興國盧高、國史院檢討睢州湯斌、右贊善兼祕書院檢討鄞縣范廷元、左贊善兼弘文院檢討海豐王清、弘文院檢討開州崔之瑛、國史院侍讀錢塘黃機、祕書院侍讀宛平李昌垣、少詹事兼內翰林侍讀學士晉江黃志遴、弘文院檢討永寧白乃貞、右中允兼國史院編修桐城何采、國史院檢討龍游余恂、弘文院編修漢陽熊伯龍、國史院編修武進諸豫、少詹事兼內翰林國史院侍講學士義烏朱之錫、祕書院檢討登封耿介、編修順德陳彩、國史院侍講學士河南楊運昌、弘文院侍講學士萊陽沙澄、右中允兼國史院編修掖縣王舜年、檢討壽州鄧旭、弘文院侍讀即墨藍潤、右贊善兼國史檢討任丘李儀古、祕書院編修山陰□□、左贊善兼祕書院檢討通州張士甄、弘文院檢討聞喜楊永寧、弘文院侍讀學士孟津王無咎、詹事兼內翰林祕書院侍讀學士孟津陳爌、弘文院編修平湖馬燁曾、祕書院檢討江寧徐必達、國史院檢討金壇于朋舉、左庶子兼內翰林祕書院侍讀仁和卓彝、弘文院檢討吳縣王勰、國子司業萊陽姜元衡、右中允兼祕書院編修黃岡曹本榮、左中允兼祕書院編修河間左敬祖。御試之命同諭甄別各部院寺司官。其三品以上聽親定。須才堪治民者。朝士知其指。人人疑畏。及詞臣品定。或以問兆龍。恐後別有處分。兆龍曰。今無陳百史。誰作此事。俱相信以為然。亡何。傳諭翰林官曰。簡擢中祕。習知法度。今用人孔亟。必得文行兼優者。以學問為經濟。庶能飭法惠民。助登上理。茲朕親行裁定。陳爌、黃志遴、王無咎、楊思聖、藍潤、王舜年、范周、馬燁曾、沈荃、陳彩、徐必達、于朋舉、王勰、耿介、崔之瑛、湯斌、盧高皆品行清端。才猷瞻裕。信任既久。圖報必殷。著各照外轉應得職銜陞一級用。遇闕即補。各官須益矢忠勤。興利除弊。副朕圖治安民至意。又諭吏部曰。朕用人圖治。日望海內昇平。必內外官職咸得其人。乃能勝任。卿與科道等官。皆朕素所信任。今親行裁定。曹溶 【 戶部錢法右侍部。】 李士焜 【 工部左侍郎。】 孫建宗 【 左副都御史。】 劉令譽 【 通政使。】 潘朝選 【 太常寺卿。】 王含光 【 太僕少卿。】 許宸 【 通政司左參議。】 桑芸 【 光祿寺丞。】 周體觀 【 吏科左給事中。】 王廷諫 【 戶科左給事中。】 趙進美 【 禮科左給事中。】 劉健 【 兵科左給事中。】 宋牧民 【 戶科右給事中。】 周曾發 【 禮科右給事中。】 劉文雋 【 吏科給事中。】 張王治 【 刑科右給事中。】 晉淑軾 【 工科右給事中。】 李文煌 【 吏科給事中。】 杜漺 【 禮科給事中。】 武攀龍 【 刑科給事中。】 劉達、杜果 【 俱御史。】 俱才優經濟堪任養民者。各照行轉應得職銜陞一級用。遇闕即補。各官澄清吏治。綏輯民生。副朕慎簡敷治至意。諭出。諸臣多錯愕。詹事三人去其二。俱同年也。禮科五人去其二。先是。兆龍主禮闈。物議籍籍。故最惡禮科。而于朋舉之拔劉芳躅。兆龍即簾內夜遣侍兒謝之。同考官俱知其事也。范周去秋典京闈。今又以請託聞。亦併出之。示無秘也。兆龍素善志遴。過慰之曰。鄙情紛紛。此後惟拚一條弓弦南耳。昔唐侍御史竇群語王叔文曰。去歲李實怙恩挾貴。氣蓋一時。公當此時。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復據其地。安知路旁無如公者乎。嘗省斯言。兆龍當日路旁不知作幾許躊躕也。
【顧仁】 先是壬辰撤各道巡使。蓋滿人意以巡使掣其肘也。乙未春。諸人不自閟。力營仗斧。而鹺臺尤羶。中外協計費巨萬。于是仁和姜圖南得兩淮。蓋州王秉乾得長蘆。錦州祖建明得兩浙。進賢朱紱得河東。廣寧劉秉政得河西。秉乾臬兀甚。□臺中憚之。獨不預費。巡鹽既復。因議巡方。滿人不以為然。而總憲請之頗力。于是滿人議各部理事官及諸曹參用。所用理事官周卜世、張所養、鍾有鳴、王繼文選御史。遼東高民瞻、真定張純熙、曲阜孔徹樾、合肥王綱、丹徒笪重光、顧仁、寶應朱克簡、壽州劉允謙、上元葉舟、錢塘翁祖望凡選十人。而南人七。北人三。又南人江南得其六。浙江得其一。他省不預焉。時論不平。謂冢宰王鐵山、總憲龔孝升私江南。副院曹秋壑私浙也。既命下。召至太和殿。諭曰。巡按已停止。因此官繫重。吏治貪廉。生民利病。皆由此上達。故復遣爾等往巡省直。朕即倚為耳目。爾等當體朕意。潔己率屬。奠安民生。若不法受賄。負朕委任。不拘要任。但得銀一錢一兩。定行處死。又召至左翼。開諭曰。爾等初或持廉善。及差滿迴日。多婪取衣物。爾等若蹈此弊。初時廉聲。俱置不問。必照貪例處分。丹徒顧仁。順治□□進士。授寶慶推官。時盜熾。舉家被掠。或閔之。釋回。秩滿遷刑部主事。奉臺命。拜巡按順天監察御史。勑內不用舊役。不見過客。然京署胥吏。舊吏十九。沿以為常。法無可禁。故時會稽章冕給事京署。既自免。以從子奏代。猶名冕也。前按臺某嫌之。改章之冕。之冕更在吏部文選司給役。見顧仁受命。求從行。執不許。雖總憲龔孝升為言。不能得。而蕭山賀繩烈與仁同年同刑曹。繩烈故與章奏有連。奏託之。行二百金。仁未敢收。繩烈故匱。紿奏曰。渠已收矣。尚猶之乎見少也。且引章奏謁仁。仁無如之何。仁出京。奏絆于銓司。未之從也。亡何。仁行部。謂章之冕虛列名書佐。以其家固安。檄索之。奏特銓司咨都察院。索本司書辦章奏今安在。仁見部咨。謂此人縱橫莫可制。疏參其積猾。隨下固安令。錮奏于家。令過峻。每三日點候。又臺中主書即章奏兄冒他姓。仁不知也。仁意欲死之。主書密報奏。急出亡走良鄉。欲縊于傳舍。同寓某則尚方司之私人也。勸其入京投尚方司太監。于十月十九日刎頸扣閽。訴顧仁悖旨婪賄。陷害不辜。上大怒。即遣蝦八人往逮之。立下繩烈于刑部。兩家各遣人圍守。十一月朔即逮仁至。明日廷訊。問何以杖章奏也。曰。以替役。問何不下順天府而下真定府也。曰本處人不便發。問章奏前役。奏曰隸按院。仁嫌其倨。杖四十。檄固安縣錮于里。又問仁何不發保定、河間而遠發真定也。特欲殺章奏滅口耳。又問爾書役俱新乎舊乎。曰未盡知孰新孰舊。問餘人未知。何獨知章奏也。仁不能對。時併逮役六人。皆紹興人。舊役。遞問有三人諱曰新。餘皆畏拷改口矣。繩烈望風吐款。仁再夾。瀕死不承。但云嘗見五十金。上謂見即真矣。始免拷。明日諸王會訊。仁論磔。繩烈坐斬。法司議如之。至八日。改仁斬。籍其家。妻子沒入官。繩烈論絞。尋有旨。在官無論枉法不枉法。自十兩以上者死。吏一兩者死。又詰顧仁何衙門開送。何衙門考准。何衙門官取中。命內大臣鰲拜、把圖魯索尼、大學士巴哈納、金之俊、成克鞏同六科密奏。則刑部尚書劉昌、侍郎王爾祿開送。左都御史龔鼎孳、左副都御史曹溶考准。吏部尚書王永吉取中也。各回奏。久之。降級有差。顧仁死。婦周氏給配回子某。舉朝惕息。而胥吏人人意自得。章奏家頗富。亦半破其產。寓旗下。不復出。相傳上欲授五品官。明年二月。上召至南海子。出值顧仁求免。忽嘔血。抵舍死。
【教習武進士】 乙未。教習武進士。多爾機昂邦公遏必騰頭等蝦馬爾吉哈。進士。加授二品服俸寧遠于國柱。三品服俸高密單登龍、上元范明道。四品服俸餘姚邵一仁、山陰張其毓、宣府頗君德、京山曾以信、山陰劉燧、長治馬之迅、龍驤衛繳應緣、寧遠劉秉仁、涇陽樊英、金吾左衛劉世明、魏縣張可久、神武左衛繳正經、榆林白文燦、鄆城孔弘憲、德平王宇泰、商丘姚典、永平周彝、餘姚楊煥斌、大興張靖、胡師龍。
【通鑑全書】 丙申正月七日。諭內三院。朕惟紀一朝之得失。原有史書。攷百代之是非。厥惟通鑑。顧筆削互異。論斷相衡。卷牒雖分。得中尚寡。何以昭垂永久。號稱全書。朕茲欲諸家所纂。廣加裒集。刪繁攷異。訂為一編。名曰通鑑全書。特命巴哈納、額色黑、劉正宗、傅以漸為總裁官。張長庚、千代、麻勒吉、鏗泰、折庫訥、胡兆龍、張玄錫、李霨、白胤謙為副總裁官。岳肅、朱之錫、卜素履、楊熙、范承謨、路陽、杭琦、王世功、圖巴海、方拱乾、何采、王熙、張士甄、范廷元、熊伯龍、諸豫、張永祺、曹爾堪、金鋐、方玄成、楊永寧為纂修官。白希等為謄錄官。朱臣等為收掌官。卿等受茲委任。須精勤蒐討。公慎參詳。務使古來政治盛衰。人才善惡。昭明畫一。以副朕致治垂憲之意。特諭。按宋初三館藏書八萬卷。司馬君實盡携以自隨。又殫十九年之力。劉恕、范祖禹助之。始成資治通鑑。採摭極博。法戒極確。今全書之名。則司馬氏僅半豹矣。涿州膚學。蔑眎往哲。刪繁攷異。不知更採何書也。
【藏不入倭】 魯藩駐舟山時。求日本兵不應。僧湛微嘗航海。知倭重佛藏經。遂說阮進曰。若得旃檀佛三尊。藏經全部。倭兵可立援也。進信之。苦無藏經。普陀山僧炤祥以萬曆間賜普陀寺藏經在。進善之。奏請柔遠。魯藩報可。遣炤祥、湛微賷經往。湛微稱國師。自號金獅子。普陀住持炤中等率二十七人。執言不可。湛微知之。進遣兵邀殺諸僧于沈家門。不值。進怒。諸僧凍餒兩晝夜。哀籲而免。經去不二日。颶風大作。吹還沙岸。凡壞二十餘艘。諸舟見經舡火光無數。又二龍繚繞。眾雖驚異。畏阮進。不敢停也。十月朔又揚帆。將抵日本。忽黑雲四布。巨浪澎湃。海水盡赤。大魚如舟。環前後。不得進。長年大懼。望空哀禱。乞送還山寺。隨風飄蕩一晝夜。望見普陀。湛微、炤祥懼甚。舟泊林門。不敢往。亦不敢歸。是夕阮進忽病狂。妻陶氏。素持齊。謂褻經之故。進因奏還經山寺。魯藩從之。有旨。覽奏知送藏之舉。誤由妖僧。幸勑書未開。無損國體。先生不必引罪云云。藏經既還。魯藩又加諭勑。略曰。予也祖述高皇。憲章列祖。雖曰遭家不造。豈敢遂至愆忘。況禹穴遙臨。行宮在望。洛迦渡口。患難棲身。南朝四百八十寺。荊榛煙雨凄然。燕代關山百二重。禾黍故宮誰托。乃得瀕險之屢安。詎非法王之立祐。何物瘂羊僧。自號金獅子。霜天乍曉。妖霧橫沖。不思西渡流沙。求回真諦。反欲東行大海。委法要荒。竟至巨浪拍天。神魚鼓鬣。東夷為之稽首。天風掖以西歸。經不重翻。再歸龍帙。會須特勑。增加護持。云云。按藏不入倭。宋時惠鍔請像不入。今又不入。亦異矣。藏經在普陀。不過白紙黑字。使入倭國。亦不過白紙黑字。有何分別。一不往而倭夷中國皆不作白紙黑字觀矣。
【親見大士】 壬辰五月十八日。寧波府經歷內丘喬鉢。游普陀洛伽山。越三日晨。禮梵音洞。洞在普陀東北隅。蓋山峽石隙也。舊傳大士示現皆在潮音。長可二十步。高可三四丈。橫峽中疊石為壇。容數人。又直橫一石。凡稱示現者。皆在壇上。于石隙中窺之。鉢初不信。禮拜畢。注目視久。果于洞中彷彿似將軍而不真。良久忽洞畔露彌勒半面。耳鼻目頰宛具。心異之。閉目良久。再視如故。復閉目自忖曰。此必吾意中有佛菩薩想。故作此像。乃專意作龍虎想。良久再視如故。又良久。于彌勒旁作二老人像。飄轉而退。彌勒忽露全面。漸隱入洞。乃現大士像。袒胸披幅。與人間肖像無以異。端閒自在。在煙雲縹緲中。目屢瞬。終不易覩。鉢亦自疑。遂禮拜。從者數人皆環覩。移晷乃滅。鉢自記曰。理之所必無。事之所必有。亦不能不令人作離經畔道思也。
【劉餘祐題碧雲寺】 劉尚書餘祐。甲午再過碧雲寺。憶前度時甲戌也。題壁上曰。憶別山靈二十秋。朱霞依舊繞經樓。流泉但覺聲聲咽。寫出興亡一段愁。
【妓詩】 嘗恨相對暫。不如交意深。今晨兩相視。默默獨還吟。傑士功名淡。無忘恩義深。粧成對孤鏡。不語淚霑襟。問君今夕去。幾日又來臨。頻寄從良夢。神魂返故鄉。
【喪禮】 清朝禮制。悉仿先朝。如喪服。百官並依會典行事。會典仍舊刻。未嘗另梓。而諸臣封事。輒引會典。亦誤矣。馮銓家京師。于天壇北鑿池蓄朱魚。亭臺鼎立。母獨留涿州。乙未年九十三。春二月疾篤。告歸省。半道訃至。銓方修書結寵。陰謀起復。故疏報訃。溫旨醇切。識者知為起復地也。已諭起復。銓再辭。其詞泛。語人曰。清朝不以服喪為重。奈何。迨百日。銓入朝。未嘗遣使也。亦未召見。入內院修書匝月。始同諸輔旅見。則上意可知矣。冬月。顧仁事作。按其私籍。有公奠二百金。上又聞他事。面責銓。褫其所賜貂裘。時寒甚。另給一裘。謂為爾換皮。銓惶恐謝罪。按漢時居官者。實未嘗行喪禮。薛宣後母死。弟修去官持服。宣謂修三年喪少能行者。由是兄弟不和。翟方進母死。既葬三十六日。起視事。自以為身備漢相。不敢隃國家之制。今日諸臣。皆服喪。銓獨否。先是。宋權、陳名夏嘗起復。故銓效之也。上稔知周延儒之奸貪。謂明亡于延儒。馮銓少子娶延儒從女。故頗為解。上不以為然。嘗問延儒有子翰林。今安在。銓詭曰。庶吉士周奕封非延儒子也。時奕封予告。乙未秋。奕封還朝。俄除知縣。唐敬宗時鄭涵等定制舉人。上謂宰相曰。韋端符、楊魯士皆涉物議。宜與外官。乃授白水城□□。宰相請其罪名。不報。今奕封左遷。未即上意。亦涿州望旨外之也。
【白鷹】 乙未。高麗獻白鷹。按(鳥尨)。茅鴟也。似鷹而白。高麗固產白鷹。諒不與茅鴟等。
【都督府】 各鎮總兵官俱銜都督同知或僉事而都督繫銜。以先朝設五軍都督府也。今不設都督府。則各鎮繫銜無謂矣。當事特未之思耳。
【伶人】 上不善酒。所徵諸伶。各召試。人賜段二匹。銀三十金。同閹人寓直。上嘗服翼善冠、袞袍。臨鏡問諸閹。各稱善。上亦曰善。又改滿帽。臨鏡訖。即手擲滿飾于地。居常廣袖皂靴。從漢制焉。
【滿洲】 西洋曆法。節氣分各省推算。首朝鮮而盛京次之。滿洲不與焉。以滿洲即盛京也。
【魚缸】 乙未冬。命江西景德鎮燒造魚缸。其式圍數丈。先朝嘗燒之。火力終不透。竟無成而止。
【避疹】 乙未冬十一月。中宮出疹。上避南海子。惜薪司日運炭以往。十二月。命惜薪司環公署五十丈。居人凡面光者。亡論男女大小。俱逐出。
【文景元】 三水文景元。崇禎庚午貢士。順治甲午秋以友人三原溫□□守杭州。南游。又往金華。江行值風。舟覆溺焉。景元素持準提齋呪。溺時忽見準提神。上口不受濡。瞬息間漂十五里。落一深潭。潮激而上。又恍見準提神。終不沒。得漁人救免。 【 王文宣說。】
【金剛經靈應】 總督張存仁。鎮杭州。嘗刑人。劊子運刀砉然如金石。又運刀仍有聲。其人無少傷。走白存仁。亦駭異。謂其人必白蓮妖術也。曰。不習妖術。又問爾何陰德。其人自省無所有。總督曰。汝曾修齋誦佛乎。曰。某月誦金剛經極虔。餘日錦裹以藏。總督命縛囚馳騎至其家。取所誦經。果束錦。啟之。則經卷三截。刀跡儼在也。因宥。其人得活。
【物怪】 王鐸微時。距所居八里。民家豕作人言休咎。鐸同族兄孝廉某往。豕言若有所避。此尚書。後縣官以為妖。命除之。
清江浦楊鑑川。牙客也。家頗殷。既沒。見夢其子。于某家為花牛。其子買歸。善飼之。今存。
【石獸】 臨清以南運河築閘。閘左右鐫石獸。虎首鱗身。四足五爪。蓋天吳之類也。以厭水怪。
【硝】 河間東昌近海之地。晨起凝白如霜。土人曰璽。煎之為硝。蓋鹽之餘也。
【桑】 燕齊間樹桑僅僅 特未連畝。桑葉遲于南土。其飼蠶亦密室。不生火。清豐縣蠶事特盛。
【腹子】 蓼莪之詩曰。顧我復我。出入腹我。北人抱子解衣置腹。古人所咏未始虛。
【吳中龍】 順治辛卯貢士湖廣吳中龍。十三籍旗下。
張書乘曰。崇禎□科福建貢士黃□年十二。其小試論天下文章莫大于是。見周介生選刻中。
【漢人僕妾】 契丹舊法。得漢人皆僕妾役之。仕宦而顯者。歸見其主如舊禮。殺漢人而以牛馬償之。弗誅也。迨蕭氏乃始徙漢人益北居。而以契丹奚渤海之民雜處幽薊。殺漢人者如殺人之罪。觀于今日。似未大異。
【定水帶】 正陽門外曰窮市。蓋窶人子以瑣雜坐售。僅一席地。衣冠不往焉。有古鐵條長三尺許。橫二寸有奇。形若革帶。其中半虛。而外鏽澁。而背俱隱釘如鼓。不甚可辨。持此欲售數十錢。積歲不顧。俄高麗使客三四人旁睨良久。問其價。主人謾應曰。五百錢。使客立授錢如數。主人疑焉。詭曰。此吾鄰寄售。公等且去。容吾問之。少頃使客復來。主人曰。向者幾售君。吾鄰家云五金。使客又如其數。主人益疑之。即曰。公等誤矣。吾曹市語舉其大數五金。蓋五十金也。使客曰。敬如命。然不得更悔耳。主人意此廢鐵。重得五十金。一失此。無為售者。遂予之。因問使客。此何物。而公等重購之也。幸以告我。使客曰。告子易耳。請立約而後可。一市人大以為異。群勸立約。使客遣其副。持帶去。去且遠。始告曰。此定水帶也。神禹治水九州。作九帶。此其一。價累巨萬。則問何所貴也。曰。吾航海。海水鹵不可飲。帶投之立洌。經歲不病汲。故貴耳。市人好事者。隨至會同館。汲苦水石餘。投鹽數斤。揉之濁甚。帶入之。水沸涌。作魚眼數十。少頃飲之。極甘洌。各歎服而去。人云國變時得之舊閹。則先朝大內物也。錢塘詹鍾玉曰。自變故以來。天府珍異。流散人間。泯泯無聞者。何可勝數。獨是帶為高麗使客所賞。故頓增聲價十倍。不脛而走。海外物之顯晦。固自有時。至言為神禹四千年物。似屬不經。獨能使鹹水使澹。良驗。使客亦巨眼哉。嗣後雖過窮市。必無易視之。
【荳漿粥】 都肆中以荳屑雜少米煮之如薄糜。晨哺一二甌。最補元神。
鄧跋
北游錄九卷。曰紀程、紀郵、紀詠、紀聞各二卷。紀文一卷。海寧談遷撰。遷字孺木。明諸生。事具黃宗羲所為墓表及海寧縣志隱逸本傳。宗羲盛推遷撰國榷。汰十五朝實錄。正其是非。訪崇禎邸報。補其缺文。今觀此錄。隨事訪問。蓋欲訂滄桑間事。求一代文集甚勤。則十五朝之史猶有待于孴輯也。遷詩文皆拙。然思慕先朝。以淚和墨。語語淒人肝肺。文字之效。固不當以工拙論。走昌平。哭思陵。走陽城。哭張慎言。君臣朋友之間。實有至性。而後始可以言著史。而其史亦始可取信。今國榷傳寫本尚存。惜能讀者鮮矣。墓表言遷卒于丙申十一月。當據其子祺行述。而縣志則謂卒于丁酉夏。年六十四。遷北游在癸巳。以乙未南歸。時所主義烏朱之錫方官弘文院編修。而志言甲午會婺州總河中丞朱之錫。聘之游京師。此錄凡九卷。而志言八卷。皆志之舛云。此冊昔年從傳鈔本轉錄。訛奪甚眾。今隨筆勘正。有好事者能付之梓。是所禱也。
丁亥六月朔。文如居士識于成府村居之五石齋。
附錄:談遷和國榷
吳唅
國榷這部書
二十五年前,我在北京圖書館讀「明實錄」,抄朝鮮「李朝實錄」,想從這兩部大部頭書裏,找出一些有關建州的史料,寫一本建州史。因為清修明史,把它自己祖先這三百年間的歷史都隱沒了,竄改了,歪曲了,為的是好證明清朝的祖先從來沒有臣屬于明朝,沒有受過明朝的封號。進一步強調建州地區從來不屬於明朝的版圖等等政治企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在修四庫全書的時候,把明人有關建州的真實史料都作了一番安排,辦法多種多樣,一種是毀板,禁止流通,一種是把書中有關地方抽掉,弄成殘廢,一種是把有關文字刪去或改寫。推而廣之,連明朝以前有關女真歷史的著作也連帶遭殃,不是被刪節便是被竄改了。這樣做的結果,從十四世紀到十七世紀中期這一段期間的建州史實,在整個歷史上幾乎成為空白點,我們對建州族的社會發展,生產情況,生產工具,社會組織,風俗習慣,文化生活,部落分布等不是一無所知,便是知道的很少。這是個歷史問題,應該解決。解決的辦法是努力搜集可能得到的史料,加以組織整理,填補這個人為的空白點,從而充實豐富祖國各族大家庭的可愛的歷史。
當時,我從朝鮮「李朝實錄」中抄出有關建州和中朝關係的史料八十本,這些史料大部份是朝鮮使臣到明朝和建州地區的工作報告,很具體,很可靠,對研究明朝歷史,特別是研究建州歷史有極大幫助。這部書定名為「朝鮮李朝實錄中之中國史料。」隔了二十多年,最近才抽工夫校補,交給中華書局,正在排印中。
另一個主要史料「明實錄」,讀來讀去,讀出了許多困難。第一是這書沒有印本,只有萬曆以後的各種傳抄本。私人傳錄,當時抄書的人,怕這書部頭大,有時任意偷懶,少抄或漏抄以至錯抄的地方很多。錯字脫簡,到處都是。更糟的是這書原來就不全,因為崇禎這一朝根本沒有實錄。天啟呢,在清初修明史的時候,因為「天啟實錄」裏如實紀載了當時宰相馮銓的醜事,馮銓降清以後,憑借職權方便,把紀有他醜史的這一部分原本偷走毀滅了,以此,「明實錄」的傳抄本也缺了這部分。補救的辦法是多找一些「明實錄」的傳抄本,用多種本子互相校補,但是,這個辦法在二、三十年前的私人研究工作,得不到任何方面支持的情況下,是辦不到的。另一個是找一部明末清初人的有關明史的較好的著作,這部書就是談遷的「國榷」。
「國榷」這部書,知道的人很少,因為沒有印本流通,只有傳抄本,有機會看到的人不多。二十五年前的北平;只有前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有一部晒印本,很珍貴,不能出借。記得在一九三二或一九三三年為了查對一條材料,曾經翻閱過一次,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想望了二、三十年,如今頭髮都白了,在解放了的祖國,在黨的整理文化遺產的正確方針下,中華書局排印了這部六大厚冊五百萬字的大書,怎能叫人不高興,不感激,不歡欣鼓舞!這部書就我個人的治學經歷來說,也是一個鮮明的今昔對比。
「國榷」一百零四卷,卷首四卷,共一百零八卷。據談遷國榷義例,原稿原來分作百卷,現在的本子是海寧張宗祥先生根據蔣氏衍芬草堂抄本和四明盧氏抱經樓藏抄本互相校補後重分的。這書是明朝的編年史,按年按月按日紀載著者認為重大的史事,起元天歷元年到明弘光元年(公元一三二八--一六四五)。卷首四卷分作大統、天儷、元潢、各藩、輿屬、勛封、恤爵、戚畹、直閣、部院、甲科、朝貢等門,是綜合性的敘述,便於讀者參考的。
原書有崇禎庚午(公元一六三0)新建喻應益序,說「三代而後,......野史之繁,亦未有多於今日者,然見聞或失之疏,體裁或失之偏,紀載或失之略。......鹽官談孺木,乃集海鹽、武進、豐城、太倉、臨胊諸家之書凡百餘種,苟有足述,靡不兼收,勒為一編,名曰『國榷』」。天啟丙寅(公元一六二六)談遷自序批評了在他以前的幾個明代編年史的作者以後,說:「故予竊感明史而痛之,屢欲振筆,輒自慚怒臂,不敢稱述。間窺諸家編年,于訛陋膚冗者妄有所損益,閱數歲,裒然成帙。」序後又有跋:「此丙寅舊稿,嗣更增定,續以崇禎弘光兩朝,而序仍之,終當覆瓿,聊識於後。」由此可見「國榷」初稿完稿於公元一六二六年,以後陸續改訂,過了二十年,一六四五年以後,又續加了崇禎弘光兩朝。據義例所說「國榷」創稿於公元一六二一年,一六四七年被小偷偷走原稿,又發憤重新編寫,一六五三年帶稿子到北京又加修訂,那末,這部書的編纂時間前後已經超過三十年了。
黃宗羲撰談君墓表,說他:「好觀古今之治亂。其尤所注心者在明朝之典故,以為史之所憑者實錄耳。實錄見其表,其在裏者已不可見,況革除之事,楊文貞(士奇)未免失實,泰陵之盛,焦泌陽(芳)又多醜正,神熹之載筆者皆宦逆奄之舍人,至於思陵十七年之憂勤惕厲,而太史遯荒,皇宬烈焰,國滅而史亦隨滅,普天心痛。於是汰十五朝之實錄,正其是非,訪崇禎十五年之邸報,補其闕文,成書名曰『國榷』。」朱彝尊靜志居詩話說他:「留心國史,考證皇朝實錄寶訓,博稽諸家撰述,於萬曆後尤詳,號為『國榷』。」由此可見談遷原來編撰「國榷」的用意,是因為明列朝實錄中有幾朝實錄有失實,醜正,歪曲的缺點,是因為諸家編年有訛陋膚冗的毛病,才發憤編纂的。到國亡以後,不忍國滅史亦隨滅,又訪求邸報(政府公報),補述崇禎弘光兩朝史事,寄亡國的悲憤於先朝史書之編修,自署江左遺民,則是以愛國遺民的心情重寫國史,和原來的以留心國史、典故的歷史家心情編撰國史的時候有所不同了。其次,談遷編撰「國榷」,主要的根據是列朝實錄和邸報,參以諸家編年,但又不偏信實錄,也不側重私家著述,他對史事的紀述是十分慎重的,取才很廣泛,但選擇很謹嚴,擇善而從,不憑個人好惡。第三,建州史料,萬曆以後最關緊要,「國榷」於萬曆後尤詳,特別是崇禎朝沒有實錄,談遷根據邸報編述了這十七年間的事跡。由於當時這書並未刊行,因之也沒有經過四庫館臣的胡亂刪改,我們可以根據「國榷」的紀載和清修明史核對,就這一點而說,「國榷」這書對研究建州史和明朝後期歷史是有積極貢獻的。第四,一六四七年全稿被竊,他並不喪氣,為了保存前朝史事,又發憤重新編寫,這種忠於學術研究,忠於國家民族的堅貞不拔,不為困難所嚇倒的精神氣節,是非常值得後人崇敬和學習的。當然,談遷也有他的時代局限性,如他對農民起義軍的仇視,對國內少數民族和鄰邦的態度和侈談災異迷信,以及文字敘述的過分簡約等等,都是顯著的缺點,也是封建時代史家的一般缺點,我們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用這部書作研究資料時,是要注意到這些缺點的。
談遷寫國榷
「國榷」的主要根據除明列朝實錄和崇禎邸報以外,一六三0年喻應益「國榷」的序文,說他採諸家著述凡百餘種,這話是有事實可查的。試以卷一到三十二的引書為例,談遷參考過明代人著作有葉子奇,宋濂,王褘,解縉,蘇伯衡,方孝孺,金幼孜,楊士奇,吳寬,李賢,李夢陽、丘濬,葉盛,姚福,鄭曉,雷禮,王世貞,王世懋,王鏊,王瓊,楊守陳,何喬新,薛應旂,陸深,馮時可,袁凱,何喬遠,鄧元錫,姜南,郭正域,吳朴,周暉,敖英,晏璧,鍾士懋,林之盛,陳于陛,馬晉允,陶望齡,楊廉,崔銑,羅鶴,袁又新,許重熙,張適,劉鳳,顧清,嚴從簡,郭子章,趙汝濂,高岱,廖道南,劉文徵,徐學謨,陳仁錫,顧起元,霍韜,黃佐,陳懿典,朱國楨,謝鐸,朱鷺,黃瑜,陳建,黃金,李維楨,尹直,楊慎,顧璘,焦竑,田汝成,茅瑞徵,楊寅秋,勞堪,郭棐,羅玘,唐樞,王錡,王廷相,張志淳,陳士元,屠隆,黃志清,程敏政,儲瓘,于慎行,趙時春,徐日久,陳敬宗,陳漣,冒起宗,包汝楫,周聖楷,陳善,吳中行,羅洪先,李濂,葉向高,胡松,陳廷諤,錢士升,黃省曾,袁懋謙,史繼階,許相卿,葉燦,史桂芳,何景明,陳鎏,張鼐,凌翰,朱睦(扌挈),尹耕,謝彬,姚淶,陳德文,徐必達,陳繼儒,張溥,陳子龍,沈德符,屠叔方,姚士粦等一百二十多家。其中引用最多的是海鹽鄭曉的「吾學編」,「今言」,豐城雷禮的「大政記」、「列卿記」,太倉王世貞的「弇山堂別集」,武進薛應旂的「憲章錄」,屠叔方的「建文朝野匯編」,朱鷺的「建文書法擬」,焦竑的「獻徵錄」,徐學謨的「世廟識餘錄」,鄧元錫的「明書」,高岱的「鴻猷錄」等等。
都指揮僉事紀綱,談遷也說:「讀其爰書,末嘗不三為之太息也。」可見談遷是讀過處紀綱死刑的判決書的。十九年十二月底有一條「始立東廠,專內臣刺事」小注:「事不見正史。而會典據成化十八年大學士萬安奏罷東廠云。文皇帝建立北京,防微杜漸,初行錦衣衛官校,暗行緝訪謀逆妖言大奸大惡等事,恐外官徇情,隨立東廠,命內臣提督控制之,彼此並行,內外相制云云。不知實錄遺此,何也?」可見這一條也是實錄原來沒有,是談遷根據會典補上去的。又如「明實錄」和「明史」都說明成祖是馬皇后生的。談遷卻根據太常寺志說明成祖是碩妃所生等等。不止如此,他對實錄所記某些史實,還明白指出是說謊,叫人好笑。例如宣德三年(公元一四二八)三月癸未,廢皇后胡氏,立貴妃孫氏為皇后條,他就說:「吾於冊儲而甚疑當日之事也。......(中間指出疑問,從略)乃實錄載胡后再請就閑,貴妃再辭坤極,謂其皆誠心,大非人情。後史氏飾美,不為有識者所葫蘆乎!」?全書敘述是以明列朝實錄為基礎的,但又不全據實錄,如記永樂幾次和蒙古的戰爭,來往行程都用金幼孜的「北征錄」、「後北征錄」和楊榮的「後北征記」,在永樂八年六月庚子次澄清河條,小注實錄云青楊戍,可以清楚看出。永樂十年九月記殺大理寺卿耿通。談遷說此事「實錄不載,豈有所諱耶。事具南院故牘,不可不存。」說明這一條實錄裏原來沒有,是他用檔案補上的。同樣的十四年七月乙巳殺署錦衣
拿「國榷」和「明實錄」對比,明太祖實錄經過三次修改以後,許多事實都被刪改掉了,例如明太祖晚年殺諸將,實錄只寫某年某月某日某人死,不說是怎樣死的。「國榷」卻並不隱諱,老老實實把事實如實寫上。以「國榷」所記和錢謙益的太祖實錄辨證對讀,完全符合。以「國榷」和清修明史對比,明史隱去建州史跡,從猛哥帖木兒、阿哈出、釋家奴到李滿住、凡察、李豆罕一直到努爾哈赤這一段,幾乎是空白,「國榷」卻從頭據實紀錄,不但建州諸衛和奴兒干都司的設置年月分別紀載,連以後各衛首領的承襲也都一一記上了。和「明實錄」、朝鮮「李朝實錄」對比,也可以互相印證。
還有一點很有意思的,是關於建文帝的紀錄。太祖實錄的第三次修改本根本不承認建文帝這一朝代的存在,把建文年號取消,用洪武紀年。「國榷」不但恢復了建文年號,而且紀事也站在建文的立場上,在永樂起兵以前,稱永樂為燕王,到起兵以後,建文帝削除燕王位號,便直稱永樂為燕庶人了。我們要注意從明仁宗一直到崇禎帝都是永樂的子孫,談遷是亡國遺民,晚年還到過北京,跑到十三陵去哭過崇禎的墳,但是在歷史敘述上,他卻站在為永樂所推翻的建文帝一方面。拿這件事和明代後期許多支持建文帝的野史的出版來看,說明了那時期的士大夫,對現實政治的不滿和失望,他們不敢公開指斥現實的統治者,只好把同情寄托在以失敗而告終的建文帝身上了。他們逃避現實斗爭,同情改革失敗的統治者,這也是封建時代,有正義感而又骨頭軟弱的讀書人的悲哀吧。
談遷對史事的真實性態度很嚴肅,為了求真,不惜一改再改。例如記明末張春被建州俘虜事就改了多次。第一次記錄在他所寫的「棗林雜俎智集」:
庚午三月(公元一六三0,這是談遷記錯了,應為辛未(公元一六三一)八月。)永平道參政同州張春出關陷穹廬中,誤聞殉難,贈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居無何,春從塞外求款,始追削,春妾□氏,年二十一,自經客舍。春媿其妾多矣,蓋洪承疇之前茅也。
到一六五五年,他在北京,和吳偉業談舊事,才弄清楚張春並未降敵。他又把這一事實寫在所著「北游錄」上:
乙未八月丁卯,過吳太史所,語崇禎初薊州道張春陷於建州,抗節不屈,以羈死,清史甚稱之。余因曰。往時謂張春降敵,追削其秩,奪贈蔭,流聞之誤如此。
最後在「國榷」卷九十一記:
崇禎四年(公元一六三一)八月戊辰,是日遇敵於長山,我師敗績,監軍太僕寺少卿兼參政張春被執。......春被執不屈,願求一死。......因幽之某寺中。......後數年,以疾卒。
談遷加的案語是:「夫春實未嘗詘膝,流離異域,其志有足悲者。宋王繼忠陷契丹,上書言款,即張春之前茅也。繼忠見原,春見疑,勢有固然,無俟言之畢矣。」便完全改正過來了。張春事跡見明史卷二百九十一忠義傳。
辛勤的勞動
談遷一生從事學問,手不釋卷,國亡後更一意修史,「北游錄」紀詠下夢中作:
往業傾頹盡,艱難涕淚餘,殘編催白髮,猶事數行書。
是他一生的寫實。
公元一六四四年高弘圖替他寫的棗林雜俎序說:
談子孺木有書癖,其在記室,見載籍相餉,即色然喜。或書至猥誕,亦過目始釋,故多所采摭。時於坐聆塗聽,稍可涉筆者,無一輕置也。銖而寸,積而累,故稱雜焉。
他喜歡讀書,連壞書也要讀一遍。喜歡作筆記。人們談的,路上聽的,只要有點意思,就紀錄下來。到處借書抄書,甚至跑到百里以外去借去抄,「北游錄」紀文上吳駿公太史書說:
自恨繩樞甕牖,志浮於量,腸肥腦滿,妄博流覽,尤於本朝,欲海鹽(鄭曉)、豐城(雷禮)、武進(薛應旂)之後,嘗鼎血指。而家本儋石,飢梨渴棗,遂市閱戶錄,嘗重趼百里之外,苦不堪述。條積匭藏,稍次年月,矻矻成編。
從天啟辛酉(公元一六二一)開始,這一年他母親死了,在家讀陳建所著通紀,嫌它不好,便著手搜集整理材料,一條條地積累,分別年月放在匭裏,愈積愈多,編次條貫改了六次,編成一百卷。不料到丁亥(公元一六四七)八月,一股腦兒被小偷偷光了。黃宗羲談君墓表說:
當是時,人士身經喪亂,多欲追蹤緣因,以顯來世,而見聞窄狹,無所憑藉。聞君之有是書也,思欲竊之以為己有。君家徒四壁立,不見可欲者。夜有盜入其家,盡發藏稿以去。君喟然曰,吾手尚在,寧已乎!從嘉善錢相國借書,復成之。
他自己也說:
丁亥八月,盜胠其篋。拊膺流涕曰,噫,吾力殫矣。居恆借人書綴緝,又二十餘年,雖盡失之,未敢廢也。遂走百里之外,遍考群籍,歸本於實錄。其實錄,歸安唐氏為善本,檇李沈氏武塘錢氏稍略焉,冰毫汗繭,又若干歲,始竟前志。田夫守株,愚人刻劍,予病類之矣。(國榷義例)
偷光了,再幹,從頭做起。以實錄為本,而且還參考幾種不同的本子。從一六四七年起第二次編撰國榷,為了搜訪史料,他多年前就想去北京,一六四四年高弘圖的「棗林雜俎」序提到:
惜天限孺木,朝不謀夕,足跡未及燕。而今已矣,三輔黃圖之盛,東京夢華之思,孺木即有意乎,亦安所措翰也。悲夫!
北京已經為清人所佔領了,怎麼能去呢?就是想去,有了材料,也怎麼下得筆呢?十年後,公元一六五三年,義烏朱之錫官弘文院編修,服滿進京供職,聘他作書記,在這年閏六月同路從運河坐船到北京。一六五六年二月又從運河回到海寧。在北京住了兩年半多,搜集了不少史料。
朱之錫序「北游錄」說他辛勤訪集資料:
鹽官談孺木,年始杖矣。同詣長安(指北京)。每登涉躡屩,訪遺跡,重趼累繭,時迷徑,取道於牧豎村傭,樂此不疲,旁睨者竊哂之,不顧也。及坐窮村,日對一編,掌大薄蹏,手嘗不輟,或覆故紙背,塗鴉縈蚓,至不可辨。或塗聽壁窺,軼事緒聞,殘楮圮碣,就耳目所及無遺者,其勤至矣。
「北游錄」紀聞自序記訪問遺事,隨聽隨記:
自北上,以褐賤,所聞寥寥也。而不敢自廢,輒耳屬一二。輦上貴人,其說翔藐塵壒之外,迂朽毋得望。至淵儒魁士,未始多值,間值之,而余顓蒙自怯,囁嚅久之。冒昧就質,僅在跬傾,懼其厭苦,手別心悵。餘則垣壁桯杌之是徇,余之憒憒,不其甚乎。然幸於燕而聞其略也,若錮我荒籬之下,禽籟蟲吟,聊足入耳,能傾隃糜之殘瀋乎哉!
因為身份地位關係,他只是一個老秀才,幫人作幕友,接觸的人不多。就是碰到了,也很難得談起來,又怕人厭煩,不免很緊張。即使這樣,也還是有些收獲,如不到北京,這些材料的搜集是不可能的。「北游錄」紀郵是他在京時的日記,從日記可以看出他到北京的目的是為了訂正「國榷」,訪問,借書,抄書的目的也是為了補充「國榷」。來往最多的幾個人是太倉吳偉業駿公,同鄉秀水曹溶秋壑,武功霍達魯齋,這三人都是崇禎進士,都是藏書家,熟識明朝掌故。他到京後就寫信給吳偉業請求指出「國榷」缺點和借閱有關史籍:
昨蒙延誨,略示訿謬,深感指南。(中述編撰「國榷」經過)而事之先後不悉,人之本末未詳,間見邸抄,要歸斷爛,凡在機要,非草野所能窺一二也,如天之幸,門下不峻其龍門,輒垂引拔,謂葑菲可采,株朽亦薪。......史事散落,更貴蒐訂......門下以金匱石室之領袖,聞見廣洽,倘不遽棄,祈於訿謬,椽筆拈出,或少劄原委。蓋性好涉獵,過目易忘,至於任耳,經宿之間,往往遺舛,故於今日,薄有私懇。非謂足辱大君子之糾正,而曲學暗昧,隕塹赴谷,意亦門下所矜閔而手援之者也。密邇壇坫,凡有秘帙,藜隙分青,彌切仰企。記室所抄春明夢餘錄宮殿及流寇緣起,乞先假。(上吳駿公太史書)
上太僕曹秋壑書也提出同樣要求:
蒙諭史例,矜其愚瞽,許為搜示。......遷本寒素,不支伏臘,購書則奪於饘粥,貸書則輕於韋布。又下邑褊陋,薄視緗芸,問其鄴架,率資帖括。於是問一遺編,卑詞仰懇,或更鼎致,靳允不一;嘗形夢寐,即欈李鼎閥間,亦匍匐以前矣。......幸大君子曲閔其志,托在後乘,假以程限,廣賜携閱,旁徵側彙。......先朝召對事述,云在朱都諫子美處,及秘錄、公卿年表等,萬乞留意。祠曹或素所厚善者,於宗室薨賻,大臣賁恤,月日可詳,特難於萃輯耳。希望萬一,企踵竢之。由曹秋壑介紹,又和霍魯齋往來,寫信說:
凡奧帙微言,悉得頒示,......又所呈殘稿,篳門圭竇之人,安知掌故,性好采摭,草次就錄,浹歲以來,句聞字拾,繁如亂絲,卒未易理,幸逢鴻匠,大加繩削。尊諭云,史非一手一足之力,允佩良規。
從此,談遷就和這三個學者經常往來,討論史事了。紀郵記:
甲午(公元一六五四)正月庚申,曹太僕見枉,語先朝事二則。
乙丑,晚,共雷常侍語,常侍號飛鳴,嘗預司禮監南書房,今販錢,相鄰。訪以舊事,不覺泣下,拭袂而別。
甲申,仍訪吳太史,語移時,晚招飲,以「國榷」近本就正,多所裁訂,各有聞相證也。
」一帙。「酌中志」舊嘗手錄,今本加詳,蓋此閹繼編者屢矣。......侍郎輯崇禎事若干卷,不輕示人。又著「春明夢餘錄」若干卷,並秘之。......?太史柬及近事,隨答之。?丁亥,過曹太僕借書,出劉若愚「酌中志」三帙,孫侍郎北海承澤「崇禎事
三月辛丑,吳太史示「流寇輯略」。
乙巳,陰,早至宣武門直舍,蓋溧陽之杜郵也。失導而返。
戊申,過吳太史,值金壇王有三選部重,追語江左舊事,不勝遺恨。
四月丁卯,過吳太史,劇論二十刻。
丁丑,吳太史借舊邸報若干,邀閱,悉携以歸。
戊寅,展抄邸報,棼如亂絲,略次第之。
乙酉,過吳駿公太史,極論舊事。
戊子,過吳太史,多異聞,別有紀。
七月丙辰,過吳太史所,語二十刻,別有紀。
九月乙巳,晡刻聞霍大理見枉,遂先之,語李自成陷西安事甚悉,別有紀。
丙午,霍大理徵余近錄。手致之。又語遺事一二則。
丁未,霍大理示黃石齋先生秘錄二帙。
丙辰,錄黃石齋秘稿竣,以歸霍大理,語久之。
十月戊辰,霍大理招飲,......大理筮仕曹縣,言劉澤清事為詳。
丙戌,衝寒過葉山公,未離枕也,亟披衣起。其鄰周德潤(澤)故嘉定侯之孫,官錦衣,娶駙馬都尉王昺孫女,年十七,遭亂貧甚,僦一室。余欲問遺事,故屢過山公,值之,綈袍不備,有寒色。其人拙訥,語少頃遽去。
十一月庚戌,前借霍大理「閩書」閱訖(晉江何喬遠著)。客嚴氏故游諸徹侯,云,襄城伯李國楨任京營,甲申三月都城陷,賊劉友□之曰,君侯散重兵以歸,此元功也,行冠諸臣之右矣。因留其營,嘗同食寢。一日縱歸,令檢橐,因盡錄其家。國楨敗時,跨馬,面如死灰。其舅金華潘某退曰,吾甥事至此,不即死,尚何待乎!此嚴氏目睹者。今刻本稱國楨求葬先帝,劉誠意孔昭上章以明之,其說不知何所始也。
辛亥,午,過霍大理,示所纂「西事」及「王渼陂九思集」。
癸丑,往崇文門訪嚴氏,問以遺事,不值。
十二月辛未,借曹通政「續文獻通考」,不值。
乙未(公元一六五五)二月癸亥,過霍大理,借「康對山先生集」。
三月乙未,過霍大理。問先朝實錄,未至也。
五月丙午,過少司馬霍魯齋所,問先朝實錄,在南道未至也。
六月丙子,錢瞻伯借我夏彝仲「幸存錄」。
八月甲寅,過吳太史所,值其鄉人馬又如(允昌),本世弁,崇禎末任四川副總兵,遭亂,開閫全州。己丑(公元一六四九)變出部校,舉家遇害,因北降,隸鑲紅旗下,食四品祿,貧甚。言遺事一二則。
戊午晡刻。過霍彥華,值咸寧王文宣(弘慶),俱目擊李自成僭位事。
壬戌晚,過王文宣、霍彥華,語舊事,知甲申大事記殆啽囈也。
九月壬午,飯于吳太史所。太史同年侍郎孫北海(承澤)撰「四朝人物傳」,其帙繁,秘甚。太史懇年餘,始借若干首,戒勿泄。特示余曰,君第錄之,願勿著其姓氏于人也。
甲辰,吳太史晚又示我孫氏人物傳若干。
十一月癸卯,先是霍魯齋購我「明實錄」而缺熹廟,以問余,所錄尚未全,無以應也。
十二月辛未,借霍魯齋「萬曆實錄」,向在嘉善錢相國所抄實錄,為主書刪其半,至是魯齋以二百金全購。
壬申,朱生生(國壽)來,前兵部郎中,仕清陝西參政。
癸酉,答朱生生,留飲。......生生語明季事頗悉。
丙申(公元一六五六)正月癸巳,大風,寒。過周子俶,值山陽咸大咸(默),弘光初明經,從左蘿石北使,言北使事頗異。
戊申,閱「神宗實錄」竟,歸之。
癸丑,晚,于周子俶所復值咸大咸,語弘光元年高傑被害事,及甲申之變太子走外家周氏被出首事。
此外,「北游錄」紀聞上趙璞條:
廣寧門外天寧寺,內侍趙璞連城逃禪于此,嘗值之,問以懿安皇后及太子遺事云。
記王紹徽,薛國觀條,俱霍魯齋先生說。
從以上所摘錄的材料看,談遷對明季史事的搜集,是盡了極大努力的。除了曹溶、吳偉業、霍達以外,他訪問了故公侯的門客、降臣、宦官、皇親等等,把所聽到的都記錄下來,和文獻一一核對。他還到過十三陵的思陵,明代叢葬妃嬪王子的金山和景帝陵,西山和香山的寺廟等,也都寫了材料。他把這些目擊的史料應用到「國榷」這部書上,以此,「國榷」的史料價值是很高的,特別是萬曆以後,崇禎、弘光間的紀錄。崇禎朝的史事根據邸報和訪問,弘光朝則他自己在當時的宰相高弘圖幕府,並和張慎言等大臣往來,許多事情都得於親身聞見,因此,是比較可信的。
談遷在北京兩年多的收獲很大,但是,也有許多困難。借書訪人,都不是容易事,北京塵土飛揚,也不習慣:「北游錄」紀文寄李楚柔書訴苦說:
口既拙訥,年又遲暮,都門游人如蟻,日伺貴人門,對其牛馬走,屏氣候命,辰趨午俟,旦啟昏通,作極欲死,非拘人所堪。於是杜門永晝,而借人書重於卞氏璧,不復可得。主人鄴架,頗同故紙,目翳不開,五步之外,飛埃襲人,時塞口鼻。惟報國寺雙松,近在二里,佝僂卷曲,逾旬輒坐其下,似吾塵中一密友也。......頃者益究先朝史,凡片言隻行,犁然有當于心,錄之無遺。擬南還後,作記傳表志,三年為期,所不敢輒語人,私為足下道也。
他生性耿介,受不了這樣生活,想回南了。「北游錄」後紀程序:
余欲歸屢矣。乙未春三月,欲附朱方庵,秋八月,欲附徐道力,而居停見挽,遂不自決。雖蝸沫足濡,而心終不懌。蓋追訪舊事,稍非其人,則不敢置喙。至於貸書則余交寡,市書則余橐恥,日攢眉故紙。非其好也。迨萌歸計,而居停適有纂修之命,意效一二,佐其下風,則天祿石渠之藏,殘缺失次,既無可資訂,遂束身而南。
原來還想趁朱之錫修書之便,抄一點東西的。到了知道內閣圖書已經殘缺失次,無可資訂,便下了決心,離京回家了。
談遷生平
談遷的生平,見於海寧縣志隱逸傳,黃宗羲談君墓表,都很簡略。現在根據他所著的「北游錄」和「棗林雜俎」,綜合敘述如下:
談遷原名以訓,字觀若,明亡後改名遷,字孺木。海寧縣棗林人,明諸生。他自己題「棗林雜俎」:
吾上世......德祐末避兵徙鹽官之棗林,今未四百禩,又並于德祐!吾旦暮之人也,安所避哉,求桃源而無從,庶以棗林老耳,書從地,不忘本也。四百年前宋亡,他的祖先搬到海寧,如今,明朝又亡了,沒有地方可搬了。這段話是很哀感的。
據「北游錄」紀文六十自壽序:「癸巳十月癸亥朔,癸酉抵長安,明日為攬揆之辰,周一甲子矣。」癸巳為公元一六五三年,往上推六十年,他生於一五九三年明神宗萬曆二十一年癸巳。公元一六二一年,二十九歲,開始編撰「國榷」。一六四四年,他五十二歲,清軍入關,北京淪陷。一六四五年,五十三歲,弘光被俘,南京淪陷。一六四七年,五十五歲,「國榷」全部手稿被竊,發憤重新撰寫。一六五三年,六十歲了,受聘義烏朱之錫作幕友,到北京搜集明代史事,訂正「國榷」,一六五六年,年六十三歲,離京回海寧老家。
他的卒年,據黃宗羲談君墓表:「走昌平,哭思陵,西走陽城,欲哭(張慎言)太宰,未至而卒,丙申歲冬十一月也。」按談遷自撰「北游錄」,丙申(公元一六五六)五月辛丑,從北京回家。在五月以前,也沒有記到陽城的事實。海寧縣志隱逸傳則說:「丁酉夏,以事至平陽,去平陽城數百里遠處,處士徒步往哭張冢宰之墓。卒年六十有四。」則談遷死於丁酉年,年六十四歲。黃宗羲墓表所說丙申,應是丁酉之誤。
他家很貧困,縣志說他:「處士操行廉,雖游大人先生之門,不妄取一介,至今家徒四壁立。」「北游錄」裏紀郵記他好幾次拒絕人送禮物,拒絕人拿錢買他的文章。一六五六年南歸時也不肯求人寫介紹信給以方便,紀程下小序說:「談遷曰:余北游倦矣,得返為幸。......在燕時,或修贄廣謁,略可自潤,而余不能也。別居停,竟長揖出門,不更求他牘。道中躡一敝屣,殆于決踵,余豈不憂日後耶,憂日後又不如忍目前。余歸計決矣,擔簦而往,亦擔簦而回,篋中錄本,殆千百紙,余之北游幸哉!余之北游幸哉!」從這段自述,可以看出他性格的耿介,是一個有骨頭的老窮漢。
談遷五十二歲以前的生活情形,不大清楚。從他後半生的生活看來,大概也是靠替人當幕友,辦些文墨事務,代寫些應酬文字,賺些月俸過日子的。「北游錄」裏紀文一共有十六篇序,除六十自壽序以外,其他各篇題目下面都注有代字,是代他的東家朱之錫寫的。六十四歲這一年縣志說他以事至平陽,大概也是替人作幕友,不然,他這樣窮,為了私事是出不了這樣遠門的。縣志載他的著作有「西游錄」兩卷,應該就是這次旅行的紀游文字。
黃宗羲墓表說:「陽城張太宰、膠州高相國皆以君為奇士,頗折節下之。其在南都,欲以史館處君,不果。無何,太宰、相國相繼野死。」縣志說:「崇禎壬午(公元一六四二)間,受知陽城張公慎言、膠州高公弘圖,二公者天下之望,相與為布衣交。甲申(公元一六四四)高入相。張為冢宰,凡新政得失,皆就諮於處士,多所裨益。相國以處士諳掌故,薦入史館,泣辭曰,遷老布衣耳,忍以國之不幸,博一官。高乃止。勛寺交扇,時事日非,處士私語二公曰,公等不去,將任誤國之咎。二公用其言,先後乞骸骨。乙酉、張客死宣城,高致命會稽,處士歸於麻涇之廬。」「北游錄」紀文六十自壽序說:「記甲申(公元一六四四)正月既望,御史大夫陽城張藐山(慎言)先生初度,遍齊、梁、吳、晉之士,余首坐,劇飲。先生顧諸客曰,冠進賢而來者,趾高氣揚,僕視其中無所有也。雖一窮褐,胸中有書若干卷。深相禮重。」由此可見從公元一六四二年起,談遷就入高弘圖幕,並和張慎言往來,被兩人所契重,參預謀劃。他對國事所提的意見,散見「棗林雜俎」仁集定策本末、勸進、監國儀注、王肇基、黃澍、高傑等條。
談遷對明代史事雖然十分重視,用一輩子功夫鑽研搜集,但對小說戲曲,卻非常輕視。如「北游錄」紀郵載:
觀西河堰書肆,值杭人周清源,云虞德園先生門人也,嘗撰西湖小說。噫,施耐菴豈足法哉!
又紀聞上「續文獻通考」條:
華亭王圻「續文獻通考」,其藝文類載琵琶記樂府、水滸傳,謬甚。
他的著作除「國榷」、「棗林雜俎」、「北游錄」以外,有「棗林集」十二卷、「棗林詩集」三卷、「史論」二卷、「西游錄」二卷、「棗林外索」六卷、「海昌外志」八卷。
一九五九年七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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