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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余承乏管藩臬者十余年,而宦履所经,半涉炎徼。炎徼之政,少催科狱讼之扰。其卒然隳突惊心骇目者多夷情,而夷情之尤掣肘者,在乎土酋犷悍,抗败王略,效尤习恶,逆节比起,法令格阂而不行。骎骎乎尾大不掉之患,虽欲羁靡,渐不可得以治理。论之中原易,而远方难。近之可忧,未若远之可忧也。故先王慎择远方之吏。若谷永守郁林,而乌浒内属;李靖抚岭南,而远夷悦服。若我朝沐黔宁王镇云南,而滇酋按堵;黄忠宣公治安南,而交人不忍遽叛,皆由此选也。今之仕者,乐中原而厌远方,一阅除书有远方之命,既索然沮丧,无复用世之志。秉钧者因而循之远方之吏,半出迁谪之科,不然则朴懦无援者也。夫迁谪者,抱愤躁之怀;朴懦者,无统御之略,措钝器于盘错之交,难乎其解矣。譬诸一身,中原心腹也,远方四肢也。四肢有疾,而委之庸医,善摄生者固如是乎?故远方之吏,非廉不足以彰威,非信不足以立约,非才识不足以排难解纷,非久任不足以谙土俗练兵机也。自余涉炎徼,而所闻若干事,皆起于抚绥阙状,赏罚无章。不肖者以墨守败绩,贤者以避嫌徼名,二者殊辙而同敝,卒致干戈相寻,蔓然茶毒,下竭生民之膏血,上贻廷议之轸忧,良可叹也。间述所闻,著为此书,凡一十四篇。大方伯希斋陈公见而喜之曰:“其事核,其言详,不虚美,不隐恶是可梓而行也。”且再三强余序诸首简,以宣著作之本指。夫公之有取于是书者,岂直以文字之华哉!无乃以其有关于政纪也。况公行有节钺之赐,万一开府南陲,展是书而览之,则鉴昔慎今之余,或少裨于幕议云耳。是为序。
嘉靖三十九年夏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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