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第二段 大好漢鸄心懼內 小嬌娘縱情喪身
詩曰:
夫握乾綱圖畫中, 未聞懼內受妾寵,
何事甘心俛首伏, 弄得臭名世世洪。
這首詩,單表人間,有夫婦猶如內有天地;天位乎上主拖,地位乎下主受;夫以義率,妻以順事,哪有丈夫怕妻子之禮?無奈今之懼內者,白縉紳以逮下賤,習以成風,恬不知恥,即目擊妻之淫縱,亦無奈付。無他,其禍皆起於「愛」之一字。蓋人當初娶時,未免愛其色,而至於寵,寵之一成,就是: 堂上公言, 似鐵對釘;
枕邊私語, 如蘭斯馨。
雖神功妙手,孰能醫治?獅子一吼,則丈夫無所措手足,因而成畏。此必然之理也! 話說南直隸本府城內,莫有巷,有一人姓羊名玉,字學德。這人在地方,也是有數的。好結朋友,若鄰里有事,拉他出來,說兩句話,人都信服。只有一件,回家見了妻子,便像小鬼見閻王,論懼內的,他算是頭一把交椅。他偏在人前說嘴道:「做個人,豈有怕老婆之理!大凡人做事,哪得十全?倘有點差誤,得那美慧的點醒一番,也是內助之功,怎不聽她?就是被老婆打幾下,也不過是閨房中,淘情插趣兒,你說那嫩鬆鬆的手兒,可打得痛麼?難道也像仇敵,必要與她打個輸贏不成?」因執了這個念頭,娶妻華氏,生得十分美貌,年只二十多歲,且手裡來得,口裡道得,他便一心畏服,固而怕她。
卻說羊學德,有一起串行朋友,一姓高名子興;一姓希名要得;一小旦姓苟名美都,俱是風流人物。都住在褲子巷右腹內,會吹彈歌唱,一到人家,婦女見了,未有不動心的。故老成人斷不容此輩上門。
卻說苟美都,年方十五,父早逝,僅存母親諸氏。年三十餘歲,只看他兒子的美艷,便知其母一定是標緻的了。況美都要學子興的吹唱,日逐邀在家中,不分內外,孤既不孤,寡亦不寡,子母們未有不著手的。兩鄰見他哄進哄出,卻也疑心。
一日,高子興來尋美都,偶遇美都出外,他便關門上樓。左鄰有心,急去尋個壁縫瞧看,見子興摟了諸氏,在醉翁椅上,將屁股不住扭動,那諸氏亂類亂播。子興一氣,抽上四五十回,諸氏漸漸閉目丟了一陣,身子動不得了。那高子興忍了一刻,見諸氏醒來,把肉具扯出,在牝口邊,上下擂晃,諸氏又被挑撥得癢了,將牝口又套將過來,子興又盡根亂搗,未經得一二百抽,諸氏不濟,又丟了。子興還要盡興,諸氏懇求道:「我的心肝,再一次定要死了,饒了罷,待明日與你盡興。」高子興道:「你兒子又不在家,叫我去哪裡完事?」諸氏道:「隨你哪裡去。」子興兜了褲子,下樓出門。
那瞧看的鄰舍,先在門口等著,叫道:「老高,你好戰法!」子興道:「我們串戲的,不過虛戳這幾鎗,有什麼好?」彼此笑開去了。但一傳兩、兩傳三,褲子巷中,沒一個不知道的。那諸氏還要假賣清,罵鄰罵舍不了。
一日,也是合當有事。那高子興、希要得,俱在美都家吹唱飲酒,興盡歸家,獨子興轉回,走在諸氏樓上歇了。那鄰舍恨諸氏嘴硬,打探明白,都暗暗在門口守候,及子興開門出來。被眾人一把拿住,又恐諸氏短見,叫兩個老婦人去陪住。那美都忙去尋希要得,與幾個相知來調停。其中有一個叫楊蜊子,一個叫王榻皮,有這兩個在內,再處不到了。子興便叫美都去尋羊學德來。到了天明,美都尋著學德,道知其事,因說道:「特來請你老人家去調停,不然我母親就死了。」羊學德道:「內中作梗的是誰?」美都道:「是楊蜊子、王榻皮。」學德道:「原來是這兩個。不打緊,你去秤一兩銀子,做二包拿來應用。」美都即到家,對母親說了,秤銀出門,交與學德,方同他到家。學德見坐了一屋的人,便笑道:「啊呀,好熱鬧!為甚事來?」那楊蜊子二人齊道:「你老人家來得好!有一件敗俗的事。高子興與苟美都的母親通姦,也非一日。鄰里們守候四五日,咋夜才拿住,正要送官,你老人家既來,有甚處法?」那羊學德便拉了楊、王二人的手,將銀包遞過去了,乃從容說道:「這姦是床上拿住的?是門外拿住的?」有幾個道:「雖不是床上拿住,然我們合巷皆知!」學德又道:「依列位說是其了。且問這捉姦的是她父族,還是親戚?」眾人道:「雖非父族、親戚,我等緊鄰,傷風敗俗的事,人人都拿得。」那王榻皮與楊蜊子道:「你們且靜口!聽羊兄處分,自有妙論。」羊學德道:「大凡人隱惡揚善,是積福積壽的根本。至於把他人弄醜,害人性命,與己何益?俗語道得好:『閒人撮閒畔,不要閒人管。』」眾人聽了這一席話,都頓口無言。內有一人道:「我們與他本無仇隙,做甚對頭?只是他二人通姦,我們都是親眼見的,那諸氏反罵鄰罵舍,所以氣她不過,與她出醜。如今你老人家,處千處萬,隨你吩咐,我們無有不依的。」羊學德道:「這事也難怪眾人。諸氏心性,不必說起,就是老高,在褲子檔中,硬頭硬腦,列位豈有喜他的麼?」眾人都笑起來,他又道:「如今你們把我當一個人,我怎敢忘情?我拿出幾兩銀子來,叫廚子包幾桌酒。」吩咐苟美都,道:「你快去發行頭來,叫高子興串一本戲文陪禮。這個使得麼?」眾人齊道:「妙極!」於是眾人各散。
須臾,戲箱發到,搭了台。鄰舍畢集,一同吃了酒飯。子弟生、旦、丑、淨,都扮起來,敲動鑼鼓,演一本《幽閨記》男盜女娼的戲文。那苟美都做了貼旦,標致不過,在台上做作。引得羊學德妻子的規戒頓忘,舊興復發。見美都下台,便摟住道:「我的心肝!你如此態度,不由人魂飛,到場畢,憑你怎麼,要了卻我的心願去。」美都道:「若奶奶知道,粗棍抽你,我卻救你不得,須自家打算。」學德道:「休管她!粗棍抽我,我也將粗棍抽她。」高子興德著便道:「那不費之慮,何難奉承。」苟美都道:「肯到肯,只要他一個東道,明朝請我們。老希,你做中。」眾人都道:「是了。」學德應允。直待戲完,吃了散場酒,美都與子興,同送羊學德一路回家。已是三更時分,殘月朦朧。學德扯了美都,落後一步道:「我的小心肝,完了我的心事去。」美都道:「到你家擾了東道,自然了你心願。」學德便一把摟住道:「你這小油嘴,曉得我家裡做不得,故意難我麼?」於是扯到廊下,褪了褲子,便弄起來。只弄幾抽,只見希要得輕輕掩在側便道:「狗打花,快拿些水來!」學德罵道:「牢拖的,還不輕聲!」不上一會,復走來道:「老羊,東道休忘了。」學德道:「死花子,奈何死人,說有便有了。」希要得道:「你們好好入搗,不要入脫了肛門,不干我事。」美都道:「厭花子,還不快走!」子興忙來拽他道:「不要惹厭。」扯得去。須臾了事,各散回家。
學德到家敲門,臘梅開門放進。學德問道:「媽睡了麼?」臘梅點頭,學德忙忙上樓,向床內去摸。那華氏伸手,劈面一掌道:「入你娘的,這時候才來!你在外幹什麼事?」學德便坐在床前道:「今日遇著一件奇事。」便把子興姦諸氏,眾人處不倒,我去一說便倒,一一說明,道:「才看戲回來,並沒走甚野路。」華氏聽了這些風流話,起來坐在床內道:「這是真的麼?」學德道:「怎敢調謊?」華氏道:「拿行貨子來我瞧!」學德忙扯褲子,華氏伸手一摸,將來鼻邊一聞,罵道:「你這欺心的亡八!你娘清水的牝不入,卻去弄那屎屁股!你不跪住,還想來睡麼?」一個翻身,竟朝床裡,哭個不了。那學德忙跪下道:「我若去弄,孫子。把娘牝來與驢子入。」華氏道:「你還要油嘴?那卵頭還是屎臭的!」學德道:「是了,怪不得娘惱我,適才肚痛,一時破腹冒將出來,累了卵頭。請娘放心,我斷不如此薄倖。」華氏道:「瀉肚是瀉肚的氣味,這明是樁熟的屎,還要強嘴!你道我全不識貨的麼?也罷,你快去洗來。」學德忙呼臘梅,取熱水來洗淨了,只想與她幹事。正歡喜爬上床去,那華氏一把捏住塵柄,叫臘梅拿桌上的木筷子來,便把塵柄夾住,將膝褲帶兩邊收緊。學德連聲叫痛,道:「隨娘打幾下罷,這刑法實在難當。若夾斷了,你就一世沒得受用;若夾傷了,也有幾日動不得手。望娘僥了罷!」華氏笑道:「也等他受一受苦。」學德百般央告,纔鬆了夾棍,叫他上床。學德叫痛道:「我的娘,你瞧瞧腫起來了。」華氏喝道:「死亡八,不要支吾,快來承應。入得我好,將功折罪。」學德無奈,只得將半疼半痛的塵柄,塞將進去,不上一二百抽,便丟了。那華氏正在興頭上,不想丈夫已丟了,便向他肩頭上咬了一口道:「如何就是當官的一般,應付了事。」學德道:「娘,不是我懈怠,不知為著甚的,一到娘香美的東西內,再耐不得,就要來了。」於是二人困倦睡去。這正是:
不恥奴顏婢膝行, 甘心箠楚受妻禁。
夫綱凌替一如此, 猶向人前假賣清。
次日清晨,高子興同苟美都、希要得,齊來美家索東道。賓主一見,高子興便謝道:「咋蒙恩哥費心,解我一結。」羊學德道:「這個該當。」美都接口道:「羊哥,我們今日來消咋日的東道。」學德道:「咋晚敞房等我,熬了一夜的眠,如何好叫他動手?」苟美都道:「如何?我說他會賴帳。我只問中人要,不然我是這等賤的。」高子興道:「就是一個東道,這狗屁股亦不見貴。我有個故事,說與你們聽。當初羊頭上無角,狗頭上原有角。那羊想狗的角,央雞居間借了,再不肯還至今。雞尚道:『狗個角。』狗則云:『要、要、要。』羊一心圖賴,出口道:『沒,沒,沒。』」說罷,釆人齊笑起來。學德道:「待我進去問聲。」學德進內,不料華氏已在中門後聽了,見丈夫進來,便一把扯住鬍鬚道:「你昨夜原與小雜種幹那個,我養你廉恥,不出去打他,你好好隨我上樓。」學德道:「我的美慧娘,既全我的體面,休撏害我的鬍鬚。」遂一同上樓。那外面苟美都,爬在格,眼上偷瞧,下來對眾人說知,眾人即掩口進內竊德,只聽華氏大發雷霆道:「誰家長進的男子,做那骯髒事。」學德道:「娘,你是伶俐的,怎聽這干人哄?」華氏道:「別人或者有之,高叔這等人品,難道也會哄人?」學德忙膝行到華氏腿邊道:「如你不信,你整起東道來與他們吃。我若與那小雜種,貼一貼身,油一句嘴,便二罪俱罰。」華氏道:「我的兒,他是我仇人,我倒去整酒與他餪屁股麼?」學德道:「不是請他,他們笙簫、提琴都帶來了,無非唱曲要酒。你在窗內聽聽,也是趣事。」華氏聽得動興,想他們那班人物風流可愛,便道:「罷了,饒你這遭,快去買東西,我與你烹調,只不許你在外放肆。」學德道:「不敢。」起來下樓,出外留住眾人,道:「我房下聞得眾位在此,又聽我說各位曲子唱得好。她已應承,親手整治。眾人同我去買些餚僎美酒來。」於是眾人各各帶笑,一齊出門。這正叫做:
家人嗃嗃是佳謀, 婦子嘻嘻貞亦羞,
百意逢年猶未善, 開門揖盜赴妝樓。
羊學德四人,買了餚酒,拿到廚下。華氏果然登時整出來,叫臘梅擺將出去。那高、希,苟三人,假遜了一回,然後坐定,叫一聲請啊!但見:
人人動手,個個啣盃,狼餐虎咽,就似與雞骨頭有甚冤仇;
馬飲牛呼,卻像與糯米汁是親姊妹。正是吃一看三揭兩,盤
中一似雲飛。眼晴近視的,休來人坐;牙痛的,吃了一半大
虧。
須臾,盤光碟空。華氏窺見,又叫臘梅取些添換出來。學德斟了一回酒,眾人都道:「酒冷。」學德便向內道:「酒冷了!」又飲一巡,眾人又道:「還有些冷。」學德又向內道:「酒仍冷!」華氏起初聽喊,心已不快,又聽得喊叫,便十分大惱。下在中門後瞧看,卻好學德提酒壺進去換酒,劈頭撞著。華氏正在氣頭上,就是一大巴掌,打得甚響,外面聽得真切。學德也不做聲,向外走道:「這等可惡!我專打你這個酒冷。」眾人心中俱疑,道:「他平日極怕的,怎一時振作起來?」及眾人飲得高興,你唱我彈吹,我唱你彈吹,果然繞樑之音,聲徹雲宵。那華氏始聽得妙,倚著門瞧,後漸出中堂,立在屏後,或隱或見,引得這些小夥,越做出風流的樣子來。及輪到高子興唱,華氏便以手在屏上拍,隱隱讚妙。那高子興剛在右手,坐在屏風側邊,正與玉人相對。他見此光景,弄得:
心兒內忐忐忑忑, 意兒上倒倒顛顛。
坐立不安,心生一計,將腳把墊桌的磚頭踢去。見桌不平穩,忙向屏風角邊去尋瓦片,輕輕將華氏繡鞋上,捏了一把,然後墊好桌腳。他見華氏不動,知她有心,因一眼盯著華氏,華氏以手招他,便起身道:「列位且坐坐,我解手就來。」學德道:「不許逃席!」子興道:「我肯逃麼?」於是走到後邊,見門半掩,便身挨進去。華氏一見便道:「高叔,不去飲酒,來此則甚?」子興道:「多擾大嫂,特來致謝。」華氏倒了一杯茶,帶笑道:「高叔,前聞得你好快樂。」子興道:「她是過時桃杏,怎如大嫂是水上芙蓉。」華氏道:「我最怪人在東說西。」子興乃向前摟住道:「我的心肝,對你焉有假心。」便去親嘴接唇。華氏故意不允,把手內茶,潑了一身,便道:「你快出去!我明日打發鬍子出去,你可早來,我與你說話。」子興得了約,復出來赴席,不防那希要得早已窺破,見子興說出恭去後,他也說出恭,跟到後邊,亦進了門,隱在暗處,聽得明白。見小高出來,也不衝破,隨來席上坐一會,各人方散。
那學德回到內邊讚道:「我的娘,你真顯得好手段!」華氏笑道:「你不嫌我也罷了。」學德道:「有甚嫌你?只是這干人面前,不要你出頭露臉。」華氏道:「啐!你就不該引他家來。難道牝生在額角上,見了人,就入了去不成?你既說這話,他們來時,我偏要出去見他。看你怎奈何我?」學德便以手自打臉,道:「只是我多嘴了!」可憐:
玩夫股掌上, 何事不堪為。
卻說高子興,因華氏約她,次日絕早,打扮十分齊整,悄悄而去。不料希要得在家亦想道:「我哪些不如他?他兩人眉來眼去,只要踢開我。若是大家弄弄,便罷了;不然,我攪斷他的筋!他今朝必然早去,等我先去候他。」便先去了。那子興剛到羊家門首,去門縫裡瞧,見有人在內,仔細一看,卻正是小希!心下便如中一拳,道:「這鬼頭,怎麼先來了?」忙做不見,踱了過去。那小希看見,便急跑出門,叫道:「高大哥何往,打扮得像去做新郎的?有甚好處,帶挈我一帶。」子興道:「我去拜一朋友。」小希道:「小弟奉陪。」子興道:「不敢勞。」小希道:「小弟沒事,今日總要同你走走。」子興千方百計,再灑脫不開,整纏了一日。
到次日,子興恨道:「這天殺的,誤我一日。那人不知怎的恨我!今日休走大道,由小路去罷。」及到羊家中堂,又見小希早在。問他道:「你因甚來?」小希道:「我的來,就是兄的來。」子興道:「我與羊哥有話。」小希道:「我也有話。」二人坐了一回,子興道:「去罷。」小希道:「你何往?我同你去。」子興便發性,要與他相打。小希又微笑道:「我不曾得罪大哥,何必如此發怒?你要打就打幾下。我總要跟著你。」子興無奈,只得往苟家,向諸氏告知其事。諸氏道:「這個不難,但你不可忘舊。你去買四色禮來,我代你羊家去。」子興忙去辦備。
且說華氏,見他兩人纏個不了,好不痛恨。至第三日,忽見一乘轎,抬個半老佳人進來。見了禮,便道:「我姓諸,苟美都是我的兒。前蒙羊大叔,全我性命,特備些須微物,來謝奶奶。」華氏道:「原來是諸奶奶,俱是通家,何必如此,請裡面坐下。」 卻說希要得,又來羊家巡哨。張見諸氏在內,便驚道:「好賊頭!這著棋倒與他下著了,待我去尋蜊子,叫老羊回來破他。」不多時,學德果回。見是諸氏,見禮畢。華氏道知來意,便留待飯。飯後,華氏道:「叔叔今夜在。這裡歇,我還有知情話對你說。」諸氏道:「只恐羊叔怪我阻他的興。」二人笑做一堆,便叫轎夫回去。晚間,華氏多吃了幾杯,便春心奔露,向諸氏道:「我與你結個姊妹,方好來往。我聞你與小高有情。姊姊,你試說趣味我聽。」諸氏欣然道:「妹妹,那小冤家的行貨子,真與人不同,塞到陰戶內,就尋花心,牝縫塞滿,令人好不休已,一陣陣丟去,也說不出那多少妙處。故此女人見他便先麻了。」說得那華氏,將身貼進諸氏,道:「你果是真心事,我也不說假。我原約他來一會,害我空等兩日,卻是何故?」諸氏道:「休要怪他。你們怎的露風,被小希雜種知了,抵死纏住,一步不離,所以來不得。今特著我來通信,明日接你到我家去,不知可否?」華氏道:「如此甚好。」遂叫鬍子在樓下宿,她兩個說笑一夜。
到次早,梳妝飯畢,華氏叫丈夫尋兩乘轎來。學德道:「娘也要到哪裡去?」華氏道:「你管我則甚?」學德道:「晚上好來接你。」華氏道:「誰要你接!」學德只得叫兩乘轎,任她出門,不敢多問。諸氏同華氏到家,子興已先在了。那華氏好臉皮,一把扯住道:「你害我在家等了兩日。」子興道:「我的娘,氣死了人!被小希纏住不放,今日幸得見面,等不得了。」於是攜手上床。華氏解了小衣,倒在床上,子興將塵柄插入,正待尋花覓蕊,忽聽得瓦上豁喇喇一聲響亮,兩人嚇了一跳。卻原來希要得約楊蜊子等,瞧著子興進門,後有兩乘轎進門,使用此計較。子興害怕,連忙抽出膫子下樓,與苟美都大開了門。教了一回曲子,然後回家。又生一計,叫美都來道:「我雇一隻燈船,叫你娘同華嬸嬸,俱男扮了,寂寂出門,上船玩玩。」美都去通知了。
不想子興叫著一隻燈船,又是個行不出的光棍王炎的船。他家一小使,叫做王龍,也在褲子襠左邊住。少停,二婦帶了巾幘,苟子領著上船。飲未數林,子興與華氏,便進那船艙去了。王龍不見二人在席,只道他是弄掛子,向門縫一瞧,原來下面是個婦人,掇起雙股,那子興將塵柄咬住牝心,那婦人不住的打寒噤,正在要死要活的時候,王龍忙跳上岸,叫家長王炎來,輕輕進艙,一把拿住。諸氏帶得有銀在身,忙買王炎釋放,還爭多道少。那希要得又去尋羊學德,說船內有二三內眷幹事,被人拿住,敬來邀你,賺他幾兩銀子。羊老是吃這一碗飯的,便欣然同來。上了船,吃一大驚,只見華氏蹲作一堆,諸氏及高子興都央求王炎。學德一時怒發,把王龍揮上幾掌。那王炎、高子興俱一溜煙走了。只存諸氏、美都,華氏已失去了小衣,希要得也脫身走了。
羊老氣得話說不出。華氏反罵道:「狗亡八,你既是好漢,如何妻又被人詐害?」便裝起勢來,假要投河。羊老此時,羞極怒極,一推便落水了。諸氏母子,只是叩頭。羊老道:「都是我自己不是,不該惹著他們。與你無事,去罷。」可憐華氏,未極雲雨樂,性命頃刻間,這也是自取了。羊老回家,遂移在清涼門去住。卻恨小高不過,監中牢頭、禁子,都是平日相厚的,遇一起江洋強盜,便買囑了他,一口咬定高子興,後在獄中死了。你道內可懼的麼?唯懼了她,自然把你如掌中兒,何事不忍為?人喜懼內,吾因集此段以為戒!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