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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开饶春罪除奸党
处州府宣平县,有一人姓王名德兴者,负千金往省贩买绸锻。行及五日,将到杭州,至东平地方,时值天暮,乃投张盛店安歇。是夜,张盛置酒相待。德兴行路辛苦,大饮至醉,自人卧房,解开银包,将店钱称定,以待来日好早行。不防间壁周三、周五兄弟二人窥见,二人就起盗心,要窃德兴之银。两人画下一计,称言:“明日去某处买卖。”
次日,德兴辞谢店主张盛而行,周三兄弟直随其后而走。见德兴于饶春店安下,二人乃假扮作客人,叩饶春之门,叫:“王兄相访。”春即开门,看是何人。周三兄弟拔刀,望饶春当头劈下,饶春奔入后厅,声喊“强人至家”,即令妻子从后门迳走。周三兄弟,将德兴银两尽行劫去,径投入城隐藏,住东门口。德兴心忿不已,暗疑饶春有私通之意,乃具告海公台下。海公即差张权前去,拘饶春到厅听审。须臾,饶春赴台,海公大喝曰:“你这狗才头好胆,与贼相通,谋人财本,该得何罪?”乃令左右,拷打一番。饶春哀告曰:“小人平生守分,不敢为非,自从王德兴人家,小人未曾出门,又未曾有亲戚到家行动,不知是其强盗暗算,蓦见有银,至家劫去。日月三光可证,小人若有私通,不惟该斩,而粉骨碎身,亦当甘受。”海公听罢,令左右将饶春收监,再遣张权,往各处密探消息。张权领旨去了。几月回报:“小人觅地遍访,并无踪迹。”海公沉吟半晌,此事这等难明,乃悄行禁中探访,乃听得饶春在狱中,自嗟吁曰:“其口好善,今陷屈囹圄,苍天何不救吾屈乎?想是吾命该受非灾,惟皇天怜之,保我也!再言海爷清正,谅吾冤日后必白。但口功业绵绵,明伸吾屈。”海公听罢,自思:此事果然冤屈,奈不得其实,无以放出;又唤张权,拘原告王德兴来审:“你一路来,曾转何处住否?”德兴答道:“小人只在东平地方,张盛家歇一晚。”海公听了,发兴出去。
次日,自扮为徽州客人,径往东平张盛家安歇,托买毡套,凡遇酒店,无不投入买酒,已经数月。忽一日,同张盛往景仙桥买套,又转店吃酒,遇着二人,亦在店中饮酒。那二人见张盛来,与他稽手:“动问这位客官,何州人氏?”张盛道:“徽州客官也。”二人遂与张盛笑道:“周三兄弟获利十倍。”张盛诘云:“他拾得天财乎?”那二人道:“他两个去杭州做买卖半月,拾得银若干,就在省中致家。有如此造化。”海公听在心,王德兴事,想必是这两个贼了。遂与张盛回转家来。乃问:“适才二人姓甚,名谁?”张盛答曰:“一个唤作李大,一个唤作姚启。”海公记了名字。次日,叫张权收拾行李转府。复令谢龙,拿数十匹花绫锻子,径往周三家去卖。
时九月重阳,周三、周五兄弟在家饮酒,二人乃叙前事,今以固矣,兄弟欢乐畅饮。谢龙直入其家,周三起身问曰:“客人何处?”谢龙答道:“南京人氏。”周三遂拿五疋问道:“这五疋要多少价?”谢龙道:“五匹锻子,要银十八两。”周三即将三锭银———有十二两重与之,龙收起银讫。周五亦买五匹,给银六锭———十二两与之。谢龙得了数银子,忙入府中报知海公。海公将数锭银子分付库吏藏在匣内,与盐课银同放,唤张权拘德兴来审。德兴至厅跪下,海公将匣内银,与德兴看,德兴只认得数锭,泣云:“小人不瞒老爷说,我的银子,乃系江西锭子,青丝出色,匣中只有这几锭是小人的,望老爷做主,生死不忘。”海公唤张权,将德兴依原收监,速令张权牌拿周三兄弟,又令再往东平拘李大、姚启至。
次日,四人俱赴厅前,跪下听审。海公大怒道:“周三、周五,你这两贼,全不怕法,黑夜劫财,坑陷饶春,是何道理?好好招来,免受刑责。”周三兄弟不肯招认。海公即叫李大、姚启:“你云半月获利之事,今日敢不直诉。”李大、姚启,只得直言其情。周三兄弟,首无诉,从直供招。海公令左右将周三、周五各打四十。唤出王德兴,给周三兄弟家产与之偿银;发出饶春回家务业;又发出李大、姚启归家;周三兄弟典刑。
告通贼劫财
告状人王德兴,告为劫夺财本事。切身贸易营生,带银一千余两,投宿饶春家。岂恶瞰身有银,陡立不良之心,私通强盗,二更时分,持刀人房,财本劫去一空。冤同海岳,乞天拘究追偿。衔恩。上告。
海公判
审得周三、周五,乃螫毒之人也。住居东平,与张盛仅值左邻,素不安分,情实可睹矣。王德兴,因往省贩买绸锻,身系千金,投宿张盛之家,恶贼兄弟窥见,盗心炽然,举谋陷害。侨装客人,跟其后往,瞰德兴寓居饶春之店,是夜,兄弟乃行劫夺。二更时候,挥刀杀入饶春之室,将兴财本,尽行劫去。立心不良,夺人财本,真乃螫虫中之虺也。然饶春置狱,非伊兄弟之害乎?今周三兄弟已获,饶春合无罪矣。二家产业,合给德兴,以偿财本。俱各无罪归家,事口。但二奸罪恶,律所不容。速就大辟,庶荆棘不蔓途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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