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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
【毛批：操欲杀布，而备出书以示布；术欲攻备，而布亦射戟以救备：相报之道也。操因备之不杀布，而使构怨于术；术因布之不攻备，而遂求婚于布：相取之谋也。以相报之道言之，布在玄德度内；以相取之谋论之，术亦在孟德算中。
尝纵观春秋时事，婚姻每为敌国。辰嬴在晋，而秦尝伐晋。穆姬在秦，而晋尝绝秦。况吕布不有其父，何有其婿；袁术不有其同族之兄，何有于异姓之戚：安在疏不间亲耶？或解之曰：天下尽有于父母则背之、于儿女则昵之者，于兄弟则背之、于外戚则亲之者。人情颠倒，往往如是。此固陈宫之所必欲劝，而陈珪之所必欲争耳。
毛遂对楚王曰：“合纵为楚，非为赵。”吕布恐袁术取小沛，则徐州危，其劝和也为己，非为备也。张仪劝楚绝齐欢，而楚遂为秦所弱。陈珪恐袁、吕之交合，则不利于刘，亦不利于曹，其劝绝也，亦为刘、为曹，而非为布也。惟布本不为备，故夺马求和，便不许备。而射戟之时，口口为备，矜德色于备，一似助备无有如布者。珪不惟不为布，方父子同谋以图布。而绝婚之谋，口口为布，谆谆爱布，一似效忠于布无有如珪者。〈三国志〉有〈战国策〉之谲，而〈战国策〉无〈三国志〉之巧，真绝世妙文哉！
操之忌备，前既欲使吕布图之，后又使袁术攻之，而决不肯自杀之者，要推恶人与别人做。盖以其为人望所归，而不欲使吾有害贤之名也。此等奸雄，奸到绝顶。伧父不解，读书至此，失声叹曰“曹操亦有好处”，此真为曹操所笑矣。
董卓爱妇人，曹操亦爱妇人。乃卓死于布，而操不死于绣，何也？曰：卓之死，为失心腹猛将之心；操之不死，为得心腹猛将之助也。兴亡成败，止在能用人与否耳，岂在好色不好色哉！吴王不用子胥，虽无西施亦亡。吴王能用子胥，虽有西施何害？袁中郎先生作〈灵岩记〉曰：“先齐有好内之桓公，仲父云无害霸；蜀宫无倾国之美人，刘禅竟为俘虏。”此千古风流妙论。
摹写典韦以死拒敌，淋漓痛快，令人读之，凛凛有生气。是篇中出色处。】
却说杨大将献计，欲攻刘备。袁术曰：“计将安出？”大将曰：“刘备屯军小沛，虽然易取，奈吕布虎踞徐州，前次许他金帛粮马，至今未与，恐其助备。今当令人送与粮食，以结其心，【毛夹批：前番是赊，今番是现。】【渔眉批： 还赊账了。】使其按兵不动，则刘备可擒。先擒刘备，后图吕布，徐州可得也。”【钟眉批：先除一患之计，亦巧。】术喜，便具粟二十万斛，令韩胤赍密书往见吕布。【毛夹批：先送后讲。】【渔眉批： 书颇详达，术更中情。Ｏ以毁人作词甚巧。Ｏ总一味中之以利。】吕布甚喜，【毛夹批：赖物便怒，得物便喜，真如小儿。】重待韩胤。胤回告袁术。术遂遣纪灵为大将，雷薄、陈兰为副将，统兵数万，进攻小沛。玄德闻知此信，聚众商议。张飞要出战。孙干曰：“今小沛粮寡兵微，如何抵敌？可修书告急于吕布。”张飞曰：“那厮如何肯来？”【贽眉批： 老张最有主张，玄德不如也。】【钟眉批：老张平素有血性，那肯傍他人威势？】玄德曰：“干之言善。”遂修书与吕布。书略曰：
伏自将军垂念，令备于小沛容身，实拜云天之德。今袁术欲报私仇，遣纪灵领兵到县。亡在旦夕，非将军莫能救。望驱一旅之师，以救倒悬之急，不胜幸甚！【贽眉批： 书甚简拔可爱。】
吕布看了书，与陈宫计议曰：“前者袁术送粮致书，盖欲使我不救玄德也。今玄德又来求救。吾想玄德屯军小沛，未必遂能为我害；若袁术并了玄德，则北连泰山诸将以图我，我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遂点兵起程。【毛夹批：吕布从来没有主张，独此番大有定见。】【贽眉批： 吕布亦有自见。】【渔眉批：吕布从来没主张，此番大有定见。】
却说纪灵起兵，长驱大进，已到沛县东南，札下营寨。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天地。【毛夹批（渔眉批）：形容得声势。】玄德县中，止有五千余人，也只得勉强出县，布阵安营。忽报吕布引兵，离县一里西南上札下营寨。纪灵知吕布领兵来救刘备，急令人致书于吕布，责其无信。【毛夹批：袁术先曾无信，今怪不得吕布。】【贽眉批： 此书便硬惹事矣。】布笑曰：“我有一计，使袁、刘两家都不怨我。”乃发使往纪灵、刘备寨中，请二人饮宴。【毛夹批：此非饮宴时，岂欲以杯酒释兵权耶？奇绝。】【渔眉批： 此人亦思用计，奇。】玄德闻布相请，即便欲往。关、张曰：“兄长不可去。吕布必有异心。”玄德曰：“我待彼不薄，彼必不害我。”遂上马而行。【毛夹批：去得有胆。】关、张随往，到吕布寨中入见。布曰：“吾今特解公之危，【毛夹批：且不明言解危之法，妙。】异日得志，不可相忘。”【毛夹批：与白门楼相照。】【渔眉批： 埋伏后日不救怨语。】玄德称谢。布请玄德坐。关、张按剑立于背后。人报纪灵到，玄德大惊，欲避之，布曰：“吾特请你二人来会议，勿得生疑。”玄德未知其意，心下不安。纪灵下马入寨，却见玄德在帐上坐，大惊，抽身便回，【毛夹批：同是一惊，纪灵尤甚。】左右留之不住。吕布向前一把扯回，如提童稚。【毛夹批：数万之众，而以童稚将之，关、张兵虽少，不足惧也。】【渔眉批： 只一扯便捉到，纪灵不敢不听命矣。】灵曰：“将军欲杀纪灵耶？”【毛夹批：此句着忙之极。】布曰：“非也。”灵曰：“莫非杀大耳儿乎？”【毛夹批：此句又过望之极。】布曰：“亦非也。”灵曰：“然则为何？”布曰：“玄德与布，乃兄弟也。今为将军所困，故来救之。”【毛夹批：且不明言救之之法，妙。】【渔眉批： 只如此问答，便是绝好文字。】灵曰：“若此，则杀灵也？”【毛夹批：此句更着忙得妙。】布曰：“无有此理。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吾今为两家解之。”【毛夹批：极似今日讼师之言。】灵曰：“请问解之之法？”【毛夹批：未入门，先请问，情景逼真。】布曰：“我有一法，从天所决。”【毛夹批：且只含吐，不即说出，妙。】乃拉灵入帐，与玄德相见。【毛夹批：两人不以兵戎相见，而以酒食，大奇。】二人各怀疑忌。
布乃居中坐，使灵居左，备居右，【毛夹批：主居中而客居左右，是大阿哥身分。】且教设宴行酒。【毛夹批：今大阿哥惯要备酒替人和事，盖有所觊觎于其间也。若吕布替玄德和事而不索谢，胜今之大阿哥多矣。】【渔眉批： 岂欲以杯酒释兵权耶？摹拟酷似。】酒行数巡，布曰：“你两家看我面上，俱各罢兵。”【毛夹批：开谈且只如此。】玄德无语。灵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万之兵，专捉刘备，如何罢得？”张飞大怒，拔剑在手，叱曰：“吾虽兵少，觑汝辈如儿戏耳。【毛夹批：吕布提之如童稚，则张飞觑之如儿戏矣。】你比百万黄巾何如？你敢伤我哥哥？”【毛夹批：有玄德之无语，少不得张飞之发作。】【贽眉批： 翼德真是快人。】【钟眉批：翼德真快人。】关公急止之曰：“且看吕将军如何主意，那时各回营寨厮杀未迟。”【毛夹批：有张公之发作，少不得关公之劝解。○做好做恶，自收自放，今之听处事者，多用此法。】【贽眉批： 老关更老成。】【钟眉批：老关更老成。】吕布曰：“我请你两家解斗，须不教尔厮杀。”【毛夹批：是和事人声口。】这边纪灵不忿，那边张飞只要厮杀。【毛夹批：情景逼真。】【渔眉批： 今人替人和事，两边俱作多少身分，临时尚有几许咆哮，想亦从《三国》中学来。】布大怒，教左右：“取我戟来！”布提画戟在手，纪灵、玄德尽皆失色。【毛夹批：本是解和，却故作此惊人之笔。】布曰：“我劝你两家不要厮杀，尽在天命。”令左右接过画戟，去辕门外远远插定。乃回顾纪灵、玄德曰：“辕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你两家罢兵。【毛夹批：方说出解之之法，妙。】如射不中，你各自回营，安排厮杀。有不从吾言者，并力拒之。”【毛夹批：鲁仲连聊城一矢，难为了燕将，只为得一边；不若吕奉先辕门一箭，却不难为纪灵，是两边都为。】【渔眉批： 布一生只掷戟与射戟二事，真风流千古。】纪灵私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安能便中？且落得应允。待其不中，那时凭我厮杀。”【毛夹批：一个度其未必中。】便一口许诺。玄德自无不允。布都教坐，再各饮一杯酒。【毛夹批：读者至此，将拭目观射矣，却偏教再饮酒。顿跌绝妙。】【渔眉批： 读者至此将拭目观射矣，偏又行酒，顿跌得妙。】酒毕，布教取弓箭来。玄德暗祝曰：“只愿他射得中便好！”【毛夹批：一个祝其必中。摹写两人心事如画。】只见吕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满弓，叫一声：“着！”正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毛夹批：绝妙好词。】一箭正中画戟小枝，【钟眉批：吕徐州解危急，以戟为卜，实是显长技于袁、刘，慑服其心，真三国枭雄也。】帐上帐下将校，齐声喝采。【毛夹批（渔眉批）：读者至此亦为喝采。】后人有诗赞之曰：
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当下吕布射中画戟小枝，呵呵大笑，【毛夹批：其实得意。】掷弓于地，执纪灵、玄德之手曰：“此天令你两家罢兵也！”【毛夹批：应前“从天所决”、“尽在天命”等语。】【钟眉批：代两家解斗，极妙。】喝教军士：“斟酒来，各饮一大觥！”【毛夹批：处处夹写酒，妙。】玄德暗称：“惭愧！”【毛夹批：应前暗祝意。】纪灵默然半晌，【毛夹批：应前暗忖。】告布曰：“将军之言，不敢不听。奈纪灵回去，主人如何肯信？”【渔眉批： 纪灵此言可怜，却句句是真话。】布曰：“吾自作书覆之便了。”【毛夹批：一枝箭消缴二十万斛。】酒又数巡，纪灵求书先回。布谓玄德曰：“非我则公危矣！”【渔眉批： 又照应前语。】玄德拜谢，与关、张回。次日，三处军马都散。
不说玄德入小沛，吕布归徐州，却说纪灵回淮南见袁术，说吕布辕门射戟解和之事，呈上书信。袁术大怒曰：“吕布受吾许多粮米，【毛夹批：正项军粮且不肯发，今白送落二十万斛，岂不着恼。】【渔眉批： 正项军粮且不肯发，白去了二万，如何不恼。】反以此儿戏之事，偏护刘备！吾当自提重兵，亲征刘备，兼讨吕布。”纪灵曰：“主公不可造次。吕布勇力过人，【毛夹批：一把如提童稚之时，实亲领教其勇力。】兼有徐州之地。若布与备首尾相连，不易图也。灵闻布妻严氏有一女，已及笄；主公有一子，可令人求亲于布。布若嫁女于主公，必杀刘备。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毛夹批（渔眉批）：贿赂不中，变为 仇敌；仇敌不便，变为婚姻：愈出愈奇。○前处处说吕布妻小，知布儿女情深。】【贽眉批（钟眉批）： 好计。】袁术从之，即日遣韩胤为媒，赍礼物往徐州求亲。胤到徐州见布，称说：“主公仰慕将军，欲求令爱为儿妇，永结秦晋之好。”布入谋于妻严氏。原来吕布有二妻一妾：先娶严氏为正妻，后娶貂蝉为妾，及居小沛时，又娶曹豹之女为次妻。曹氏先亡无出，貂蝉亦无所出，惟严氏生一女，布最钟爱。【毛夹批：补叙得妙。】当下严氏对布曰：“吾闻袁公路久镇淮南，兵多粮广，早晚将为天子。【毛夹批：为后袁术称帝伏笔。】若成大事，则吾女有后妃之望。只不知他有几子？”【毛夹批：确是妇人声口。】布曰：“止有一子。”妻曰：“既如此，即当许之。纵不为皇后，吾徐州亦无忧矣。”【毛夹批：人家婚姻，多凭妇人作主，只要亲家富贵。古今同然。】【渔眉批： 世界婚姻多凭老婆做主，只要亲家富贵，不独一吕布也。】【钟眉批：颇似妇人贪富贵结亲心事。】布意遂决，厚款韩胤，许了亲事。【贽眉批： 颇似妇人贪富贵结见心事。】
韩胤回报袁术。术即备聘礼，仍令韩胤送至徐州。吕布受了，设席相待，留于馆驿安歇。次日，陈宫竟往馆驿内，拜望韩胤。【毛夹批：又一个帮做媒的来了。】【渔眉批： 又添一个妇女家媒人。】讲礼毕，坐定。宫乃叱退左右，对胤曰：“谁献此计，教袁公与奉先联姻？意在取刘玄德之头乎？”【毛夹批：一语道破。】胤失惊，起谢曰：“乞公台勿泄！”宫曰：“吾自不泄，只恐其事若迟，必被他人识破，事将中变。”【毛夹批：为后陈珪说吕布绝婚伏线。】胤曰：“然则奈何？愿公教之。”宫曰：“吾见奉先，使其即日送女就亲，何如？”【毛夹批：一个方来下聘，一个便去催妆。】胤大喜，称谢曰：“若如此，袁公感佩明德不浅矣！”宫遂辞别韩胤，入见吕布曰：“闻公女许嫁袁公路，甚善；但不知于何日结亲？”布曰：“尚容徐议。”宫曰：“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布曰：“袁公路天赐国宝，【毛夹批：映带玉玺，好。】【渔眉批： 又提出玉玺，有映带。】早晚当为帝，今从天子例，可乎？”【毛夹批：是何言欤？与严氏如出一口。】【渔眉批： 听老婆说话。】宫曰：“不可。”【贽眉批： 陈生可用。】布曰：“然则仍从诸侯例？”宫曰：“亦不可。”【毛夹批：等不及半年。】布曰：“然则将从卿大夫例矣？”宫曰：“亦不可。”【毛夹批：又等不及一季。】布笑曰：“公岂欲吾依庶民例耶？”宫曰：“非也”。【毛夹批：然则并一月亦等不及矣。】布曰：“然则公意欲如何？”宫曰：“方今天下，诸侯互相争雄。今公与袁公路结亲，诸侯保无有嫉妒之心？若复远择吉期，或竟乘我良辰，伏兵半路以夺之，如之奈何？【毛夹批：其言亦殊动听。】【渔眉批： 讦问一番，下语得力。】为今之计，不许便休；既已许之，当趁诸侯未知之时，即便送女到寿春，【毛夹批：“求我庶士，迨其今兮。”】另居别馆，然后择吉成亲，万无一失也。”【贽眉批： 陈生大通。】【渔眉批：真哄唉（？）子。】【钟眉批：陈宫欲速成其事，故告之以此。】布喜曰：“公台之言甚当。”遂入告严氏，连夜具办妆奁，收拾宝马香车，令宋宪、魏续一同韩胤送女前去。鼓乐喧天，送出城外。【毛夹批：谚云：“朝种树，晚乘凉。”竟似娶妾一般，可笑。】时陈元龙之父陈珪，养老在家，闻鼓乐之声，遂问左右。左右告以故。珪曰：“此乃疏不间亲之计也。玄德危矣！”【渔眉批： 好危语，玄德救星。】【钟眉批：珪真解人。】遂扶病来见吕布。【毛夹批（渔眉批）：“为吕者左袒”，陈宫是也。“为刘者右袒”，陈珪是也。】布曰：“大夫何来？”珪曰：“闻将军死至，特来吊丧。”【毛夹批：故作惊人语。婚、丧、贺、吊，映衬成文。】【钟眉批：妙话。】布惊曰：“何出此言？”珪曰：“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欲杀刘玄德，而公以射戟解之。今忽来求亲，其意盖欲以公女为质，【毛夹批：质物犹可，质人不堪；质子犹可，质女不堪。】随后就来攻玄德而取小沛。小沛亡，徐州危矣。且彼或来借粮，或来借兵，公若应之，是疲于奔命，而又结怨于人；若其不允，是弃亲而启兵端也。【毛夹批：言袁术将攻徐州。】况闻袁术有称帝之意，是造反也。彼若造反，则公乃反贼亲属矣，【钟眉批：尤妙。】得无为天下所不容乎？”【毛夹批：言天下皆将攻徐州。】【贽眉批： 此陈生又通。】【渔眉批： 思量女儿做皇后便喜欢，恐怕是反贼眷属便惊惧，情变如此。】布大惊曰：“陈宫误我！”急命张辽引兵追赶，至三十里之外，将女抢归。【毛夹批（渔眉批）：高宗刻印销印，正见其有决断；吕布送婚夺婚，正见其无主张。】连韩胤都拿回监禁，不放归去。【毛夹批：殊非待媒礼。】【渔眉批： 先谢媒了。】【钟眉批：尤妙。】却令人回复袁术，只说女儿妆奁未备，俟备毕便自送来。陈珪又说吕布，使解韩胤赴许都。【毛夹批：恶极妙极。○又为后文伏线。】布犹豫未决。
忽人报：“玄德在小沛招军买马，不知何意。”布曰：“此为将者本分事，何足为怪。”正话间，宋宪、魏续至，告布曰：“我二人奉明公之命，往山东买马，买得好马三百余匹。回至沛县界首，被强寇劫去一半。打听得乃刘备之弟张飞，诈妆山贼，抢劫马匹去了。”【毛夹批：此是醒时夺的，不是使酒。】【贽眉批： 老张又惹事了，此番定好看也。】【渔眉批： 正从不疑心处突出意外可恼之事，承接甚妙。】【钟眉批：此是老张惹事。】吕布听了大怒，随即点兵往小沛来斗张飞。玄德闻知大惊，慌忙领兵出迎。两阵圆处，玄德出马曰：“兄长何故领兵到此？”布指骂曰：“我辕门射戟，救你大难，你何故夺我马匹？”【渔眉批： 好处只管在口头提拔，亦不成恩德矣。今人往往如此，可笑，可笑。】玄德曰：“备因缺马，令人四下收买，安敢夺兄马匹？”布曰：“你便使张飞夺了我好马一百五十匹，尚自抵赖！”张飞挺枪出马曰：“是我夺了你好马！你今待怎么？”【毛夹批：快人快语。】【渔眉批： 好认法，又好推法。】布骂曰：“环眼贼！你累次渺视我！”飞曰：“我夺你马你便恼，你夺我哥哥的徐州，便不说了！”【毛夹批：妙妙。其言又快直又公平。】【贽眉批： 有理有理，吕布自然没得说。】【渔眉批：其言甚直甚公平。】【钟眉批：老张说得有理，吕布自然没得应。】布挺戟出马，来战张飞，飞亦挺枪来迎。两个酣战一百余合，未见胜负。玄德恐有疏失，急鸣金收军入城。吕布分军，四面围定。玄德唤张飞，责之曰：“都是你夺他马匹，惹起事端，如今马匹在何处？”飞曰：“都寄在各寺院内。”玄德随令人出城至吕布营中，说情愿送还马匹，两相罢兵。布欲从之。陈宫曰：“今不杀刘备，久后必为所害！”【毛夹批：亦伏白门楼之事。】【贽眉批： 亦是。】【渔眉批：埋伏白门之事。】【钟眉批：宫见亦是。】布听之，不从所请，攻城愈急。玄德与糜竺、孙干商议。孙干曰：“曹操所恨者，吕布也。不若弃城走许都，投奔曹操，借军破布，此为上策。”玄德曰：“谁可当先破围而出？”飞曰：“小弟情愿死战！”玄德令飞在前，云长在后，自居于中，保护老小。当夜三更，乘着月明，出北门而走。正遇宋宪、魏续，被翼德一阵杀退，得出重围。后面张辽赶来，关公敌住。吕布见玄德去了，也不来赶，随即入城安民，令高顺守小沛，自己仍回徐州去了。【毛夹批：玄德既失徐州，又失小沛，虽皆因翼德起衅，然实陈宫构之也。】【渔眉批： 玄德失徐州也因张飞，失小沛也亦因张飞。】
却说玄德前奔许都，【钟夹批：今隶州城府。】到城外下寨，先使孙干来见曹操，言被吕布追逼，特来相投。操曰：“玄德与吾兄弟也。”【毛夹批：奸甚。】便请入城相见。次日，玄德留关、张在城外，自带孙干、糜竺入见操。操待以上宾之礼。玄德备诉吕布之事，操曰：“布乃无义之辈，吾与贤弟拼力诛之。”【毛夹批：又是一个呼贤弟的。幸翼德此时不在侧耳。】【贽眉批： 此都老瞒好处，勿一概抹杀了也。】【渔眉批： 又是一个认弟的，幸张飞不在面前。】【钟眉批：此皆是老瞒好处，勿一囗（概）抹杀了他。】玄德称谢。操设宴相待，至晚送出。荀彧入见曰：“刘备，英雄也。今不早图，后必为患。”操不答。彧出，郭嘉入。操曰：“荀彧劝我杀玄德，当如何？”嘉曰：“不可。主公兴义兵，为百姓除暴，惟仗信义以招俊杰，犹惧其不来也。今玄德素有英雄之名，以困穷而来投，若杀之，是害贤也。天下智谋之士，闻而自疑，将裹足不前，主公谁与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机，不可不察。”【毛夹批：数语非为玄德，实为曹操。】【贽眉批： 二人都是。】【渔眉批：数语非为玄德，实为曹操。】【钟眉批：二人都是。】操大喜曰：“君言正合吾心。”次日即表荐刘备领豫州牧。程昱谏曰：“刘备终不为人之下，不如早图之。”操曰：“方今正用英雄之时，不可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此郭奉孝与吾有同见也。”【毛夹批：操非不欲杀备，但欲使吕布杀之、袁术杀之，必不欲自杀之也。奸雄奸雄。】【贽眉批： 老瞒不用荀、程之言，而独信奉孝者，此中有天在焉。】遂不听昱言，以兵三千、粮万斛送与玄德，使往豫州到任，进兵屯小沛，招集原散之兵攻吕布。【钟眉批：老瞒不囗（听）荀、程之言而独信奉学者，此囗（中）有天在焉。】
玄德至豫州，令人约会曹操。操正欲起兵自往征吕布，忽流星马报说：“张济自关中引兵攻南阳，为流矢所中而死。济侄张绣统其众，用贾诩为谋士，结连刘表，屯兵宛城，欲兴兵犯阙夺驾。”【毛夹批：补接处如奇峰矗起。】【渔眉批： 移换端头又散，此演义之妙。】操大怒，欲兴兵讨之，又恐吕布来侵许都，乃问计于荀彧。彧曰：“此易事耳。吕布无谋之辈，见利必喜。明公可遣使往徐州，加官赐赏，令与玄德解和。【渔眉批： 有毛病者人人皆知，着着可中。（毛夹批：）Ｏ荀彧前欲使二人相斗，今又欲使二人解和，变幻百出。】布喜，则不思远图矣。”【钟眉批：文若以利止百万之血囗（刃）。】操曰：“善。”遂差奉军都尉王则，赍官诰并和解书，往徐州去讫；一面起兵十五万，亲讨张绣，分军三路而行，以夏侯惇为先锋。军马至淯水【钟夹批：淯水，在南阳外城东，俗名白河。】下寨。贾诩劝张绣曰：“操兵势大，不可与敌，不如举众投降。”【贽眉批： 是。】【钟眉批：举众降曹，却是囗囗。】张绣从之，使贾诩至操寨通款。操见诩应对如流，甚爱之，欲用为谋士。诩曰：“某昔从李傕，得罪天下；【毛夹批（渔眉批）：自知之明。】今从张绣，言听计从，未忍弃之。”【毛夹批（渔眉批）：为下文攻曹操张本。】乃辞去。次日，引绣来见操，操待之甚厚。引兵入宛城屯札，【钟夹批：宛，县名，今属河南府。】余军分屯城外，寨栅联络十余里。一住数日，绣每日设宴请操。
一日操醉，退入寝所，私问左右曰：“此城中有妓女否？”【毛夹批：因酒及色，阿瞒颇露本相。】【渔眉批： 因酒及色，阿瞒殊露本相。】操之兄子曹安民知操意，乃密对曰：“昨晚小侄窥见馆舍之侧有一妇人，生得十分美丽。问之，即绣叔张济之妻也。”【渔眉批： 还该不说出张济，若未见颜色操亦能以义自制也。】操闻言，便令安民领五十甲兵往取之。须臾，取到军中，【毛夹批：以军中作桑中。】操见之，果然美丽。问其姓，妇答曰：“妾乃张济之妻邹氏也。”操曰：“夫人识吾否？”邹氏曰：“久闻丞相威名，今夕幸得瞻拜。”【毛夹批：“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操曰：“吾为夫人故，特纳张绣之降。不然，灭族矣。”【毛夹批：忽将大人情卖与妇人，确是醉后狂语。】【渔眉批： 将大人情卖与妇人，却是醉后语。】邹氏拜曰：“实感再生之恩。”操曰：“今日得见夫人，乃天幸也。今宵愿同枕席，随吾还都安享富贵，何如？”【毛夹批：丑极。】邹氏拜谢。是夜，共宿于帐中。【毛夹批：郭汜之妻妒，张济之妻淫，皆党恶之报。】邹氏曰：“久住城中，绣必生疑，亦恐外人议论。”【贽眉批： 好伶俐女人，实是动人，怪不得老瞒也。】操曰：“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毛夹批：可称压寨夫人。】【渔眉批： 军中耶？桑中耶？】次日，移于城外安歇，唤典韦就中军帐房外宿卫，他人非奉呼唤，不许辄入。因此，内外不通。操每日与邹氏取乐，不想归期。【毛夹批：奸雄如操，至此亦流连忘返，色之于人，甚矣哉！】【渔眉批： 奸雄如操亦为酒色所迷，色之于人甚矣哉！】【钟眉批：伶俐女子实是动人，怪不得老瞒每日取乐，不想归期也。】张绣家人密报绣。绣怒曰：“操贼辱我太甚！”【毛夹批：张绣尚有廉耻。若使势利无耻者，当认曹操为继叔矣。】便请贾诩商议。诩曰：“此事不可泄漏。来日等操出帐议事，如此如此。”
次日，操坐帐中，张绣入告曰：“新降兵多有逃亡者，乞移屯中军。”操许之。绣乃移屯其军。分为四寨，刻期举事。【毛夹批：贾诩之谋甚细密。】因畏典韦勇猛，急切难近，乃与偏将胡车儿商议。那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亦异人也。【贽眉批： 近日有假七百里者，贤士大夫多为其所愚，且借以愚人也。】【渔眉批： 其所谓人力者，负之而趋。】当下献计于绣曰：“典韦之可畏者，双铁戟耳。主公明日可请他来吃酒，使尽醉而归，那时某便混入他跟来军士数内。偷入帐房，先盗其戟，此人不足畏矣。”【毛夹批：既请吃酒，何不便于酒中置毒？既可偷入帐房，何不便刺典韦，且何不竟刺曹操耶？车儿计不及此，盖天未欲死操也。】【钟眉批：凡算人者，俱要此种机械，何今人尽车儿耶？】绣甚喜，预先准备弓箭、甲兵，告示各寨。至期，令贾诩致意，请典韦到寨，殷勤待酒。至晚醉归，【渔眉批： 主人贪色，下人贪酒。】胡车儿杂在众人队里，直入大寨。【毛夹批：只叙得一半。】是夜，曹操于帐中与邹氏饮酒。忽听帐外人言马嘶，【毛夹批（渔眉批）：捉奸的来了。】操使人观之。回报：“是张绣军夜巡。”操乃不疑。时近二更，忽闻寨内吶喊，报说草车上火起。操曰：“军人失火，勿得惊动。”【毛夹批：不是军人失火，只为主将要紧杀火。】须臾，四下里火起。操始着忙，急唤典韦。韦方醉卧，睡梦中听得金鼓喊杀之声，便跳起身来，却寻不见了双戟。【毛夹批：暗补车儿偷戟事，省笔。】时敌兵已到辕门，韦急掣步卒腰刀在手，只见门首无数军马，各抵长枪，抢入寨来。韦奋力向前，砍死二十余人。马军方退，步军又到，两边枪如苇列。韦身无片甲，上下被数十枪，兀自死战。刀砍缺不堪用，韦即弃刀，双手提着两个军人迎敌，【毛夹批：以双人当双戟，大奇。】击死者八九人。【毛夹批：真可谓以人治人。】群贼不敢近，只远远以箭射之，箭如骤雨。韦犹死拒寨门。【渔眉批： 摹写神勇，令人心惊魄动。】争奈寨后贼军已入，韦背上又中一枪，乃大叫数声，血流满地而死。【贽眉批： 典韦是好汉子。】死了半晌，还无一人敢从前门而入者。【毛夹批：死典韦足拒生贼军。】【贽眉批： 汉子，汉子。】【渔眉批： 死典韦拒生卒兵。Ｏ俱为典韦传神写照。Ｏ如此入罪使典韦亦服。】【钟眉批：典韦是囗（个）汉子。】
却说曹操赖典韦当住寨门，乃得从寨后上马逃奔，只有曹安民步随。操右臂中了一箭，马亦中了三箭，【渔眉批： 操已久被娘子军迷魂隈困倒，不待此时狼狈。】亏得那马是大宛良马，熬得痛，走得快。刚刚走到淯水河边，贼兵追至，安民被砍为肉泥。【毛夹批（渔眉批）：马泊六死了。】操急骤马，冲波过河。纔上得岸，贼兵一箭射来，正中马眼，那马扑地倒了。操长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马奉操。操上马急奔。曹昂却被乱箭射死。【毛夹批（渔眉批）：爱将、爱子，皆死于妇人之手。】【贽眉批： 辱人之嫂而泥已之姪，何忍何忍！况又添以一子乎？可戒可戒。】【钟眉批：辱人之嫂，而泥己之侄，何忍何忍！况又添以一子乎？可戒，可戒。】操乃走脱。【毛夹批：自己便走脱，只不知邹夫人如何下落。】路逢诸将，收集残兵。
时夏侯惇所领青州之兵，乘势下乡劫掠民家，平虏校尉于禁即将本部军于路剿杀，安抚乡民。【毛夹批：为民杀兵，乃真将军。】【贽眉批： 于禁极是。】【渔眉批：善将他人之兵者，于禁是也。】【钟眉批：安民极是。】青州兵走回，迎操泣拜于地，言于禁造反，赶杀青州军马。操大惊。须臾，夏侯惇、许褚、李典、乐进都到。操言于禁造反，可整兵迎之。却说于禁见操等俱到，乃引军射住阵角，凿堑【毛夹批：音倩。】安营。【毛夹批：俨如对敌者。】或告之曰：“青州军言将军造反，今丞相已到，何不分辩，乃先立营寨耶？”于禁曰：“今贼追兵在后，不时即至。若不先准备，何以拒敌？分辩小事，退敌大事。”【毛夹批（渔眉批）：退敌（ 兵）正是分辩。】【钟眉批：于禁是真将军。】安营方毕，张绣军两路杀至。于禁身先出寨迎敌，绣急退兵。左右诸将见于禁向前，各引兵击之，绣军大败，追杀百余里。绣势穷力孤，引败兵投刘表去了。【毛夹批：为后伏线。】【贽眉批： 于禁是真将军。】曹操收军点将，于禁入见，备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大失民望，某故杀之。操曰：“不告我，先下寨，何也？”禁以前言对。操曰：“将军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坚垒，任谤任劳，使反败为胜。虽古之名将，何以加兹！”乃赐以金器一副，封益寿亭侯；【贽眉批： 于禁固好，阿瞒亦通。】责夏侯惇治兵不严之过。【毛夹批：治兵不严，虽猛将如惇、亲族如惇且不能逃其责，况不如惇者乎！】【钟眉批：老瞒赐于禁，可谓善用英雄矣。】又设祭祭典韦。操亲自哭而奠之，顾谓诸将曰：“吾折长子、爱侄，俱无深痛，独号泣典韦也！”【毛夹批：此是曹操得人心处。然必用自说，便知其假。】【贽眉批： 奸雄。】【渔眉批： 此是曹操得人心处，然必用自说，便知其假，焉知不哭的是爱子爱姪？】众皆感叹。【钟眉批：奸雄。】次日，下令班师。
不说曹操还兵许都。且说王则赍诏至徐州，布迎接，入府开读诏书：封布为平东将军，特赐印绶。又出操私书。【贽眉批： 奸雄。】王则在吕布面前，极道曹公相敬之意，布大喜。忽报袁术遣人至，布唤入问之。使言：“袁公早晚即皇帝位，立东宫，催取皇妃早到淮南。”布大怒曰：“反贼焉敢如此！”遂杀来使，将韩胤用枷钉了，【毛夹批：真独桌请媒人矣。陈宫亦当陪吃一桌。】【渔眉批： 此是独桌请媒人。】遣陈登赍谢表，解韩胤，一同王则上许都来谢恩。且答书于操，欲求实授徐州牧。操知布绝婚袁术，大喜，遂斩韩胤于市曹。陈登密谏操曰：“吕布，豺狼也，勇而无谋，轻于去就。【毛夹批：八字定评。】【贽眉批： 妙人。】宜早图之。”【钟眉批：陈登妙人。】操曰：“吾素知吕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公当与吾谋之。”登曰：“丞相若有举动，某当为内应。”【毛夹批：为后赚吕布张本。】操喜，表赠陈珪秩中二千石，登为广陵太守。登辞回，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贽眉批（钟眉批）： 奸雄。】登点头允诺。回徐州，见吕布。布问之，登言：“父赠禄，某为太守。”布大怒曰：“汝不为吾求徐州牧，而乃自求爵禄。汝父教我协同曹公，绝婚公路，今吾所求，终无一获，而汝父子俱各显贵。吾为汝父子所卖耳！”遂拔剑欲斩之。登大笑曰：“将军何其不明之甚也！”【毛夹批：从容之极。】【贽眉批（钟眉批）： 妙人。】布曰：“吾何不明？”登曰：“吾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曹公笑曰：‘不如卿言。吾待温侯如养鹰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饱：饥则为用，饱则扬去。’【毛夹批：张良以韩信、彭越、英布为虎，以绛、灌等诸将为鹰，此即借用其语，明是陈登捏出。】【渔眉批： 直以虎狼鹰犬而骂，吕布不觉。元龙真妙！】某问谁为狐兔。曹公曰：淮南袁术、江东孙策、冀州袁绍、荆襄刘表、【毛夹批：此四人前文已见。】益州刘璋、汉中张鲁，【毛夹批：此二人前文未见，于此处点出，为后文伏线。】【钟眉批：陈登弄吕布竟如小儿。】皆狐兔也。’”【贽眉批： 陈登弄吕布竟如小儿。】【渔眉批： 三（四）人前已见，二人未见，为后文伏线。】布掷剑笑曰：“曹公知我也！”【毛夹批：痴人。】正说话间，忽报袁术军取徐州。吕布闻言失惊。正是：
秦晋未谐吴越斗，婚姻惹出甲兵来。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李贽总评： 于禁最识大体，只为国家争胜负，不为一身辨曲直，真良将也。老瞒以金器赏之，寿亭侯加之，亦可谓善用英雄也，安有不兴王兴伯之理？
长子爱侄不哭而哭典韦。死典韦一入耳，其知不知也，不可知；活典韦满前都是也，如何不为老瞒倾心？老瞒的是贼也，老瞒的是贼也！诸人如何出得他手？然老瞒奸雄，又出不得邹氏也。杀其名将，杀其犹子，杀其爱子，特未杀老瞒耳。可笑今人无老瞒之奸雄，有邹氏之惑溺，其不杀也者几希矣．危哉危哉！惨战惨哉！何忍言也，何忍见也。】
【钟敬伯总评： 为国家争胜负，不为一身辩曲直，于禁真良将也。老瞒以金器赏之、寿亭侯加之，亦可谓善用英□（雄也）。□□□□□□（折长子、爱侄不）哭而哭典韦，老瞒的奸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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