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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新旧唐书

  新書改舊書文義處

  河間王孝恭傳:舊書孝恭破降蕭銑,高祖大悅,使畫工圖其貌而視之。案孝恭乃高祖從子,豈不相識而欲圖其貌乎?新書則云詔圖破銑之狀以進。

  長孫順德傳:舊書順德坐事免,發疾,太宗鄙之曰「順德無慷慨之節,多兒女之情,今有疾,何足問也!」語殊無來歷。新書謂順德因喪女感疾,帝謂其無剛氣,以兒女牽愛。

  許敬宗傳:舊書太宗伐高麗,皇太子定州監國,敬宗與高士廉共知機要。岑文本卒於行所,令敬宗檢校中書侍郎。太宗破高麗於駐蹕山,敬宗立馬於御前,受旨草詔書。是敬宗忽隨太子在定州,忽隨太宗草詔,語殊不明。新書改文本卒,驛召敬宗至行所。

  韋陟傳:舊書陟卒,太常諡為忠孝,顏真卿駮之曰「忠則以身許國,見危致命,孝則晨昏色養,取樂庭闈。不合二行,殊難以成忠孝。」新書改真卿云「許國養親不兩立,不當合二行為諡。」

  元載傳:舊書載父景昇任員外官,居岐州,載母攜載適景昇,冒姓元氏,語不可解,然則載本何姓耶?新書云父昇本姓景,為曹王妃元氏主田租,請於妃,冒為元氏。

  崔光遠傳:舊書郭子儀與賊戰汲郡,光遠以千人渡河援之。及光遠在魏州,使李處崟拒賊,子儀怒不救,處崟遂敗。此事殊不明析。光遠曾救子儀,子儀何以反怒而不救光遠耶?新書謂子儀戰汲郡,光遠僅以千人援之,戰不甚力,故魏州之戰,子儀怒而不救。

  唐儉傳:舊書儉勸高祖起兵,高祖曰「天下已亂,言私則圖存,言公則拯溺,吾將思之。」新書改云「喪亂方剡,私當圖存,公欲拯溺者,吾當為公思之。」是竟以公指儉矣。

  王雄誕傳:雄誕本杜伏威之將,其擒李子通、降汪華及聞人遂安,皆伏威降唐後,為唐宣力也。舊書先敘明高祖詔伏威,使雄誕討之,故下文戰功俱是為唐盡力。新書不先敘明,則此等攻討全是為伏威矣。雄誕造遂安壘,諭以國家威靈,所謂國家者,唐耶?伏威耶?

  魏徵對太宗忠臣、良臣之論,舊書云「良臣身獲美名,君受顯號,子孫傳世,福祿無疆;忠臣身受誅夷,君陷大惡,家國並喪,空有其名。」新書改云「良臣身荷美名,君都顯號,子孫傳承,流祚無疆;忠臣身嬰誅夷,君陷昏惡,喪國夷家,祇取空名。」不過竄改數字,無他意義。

  傅奕請除釋教疏,舊書有云「齊朝章仇子他上表言僧尼寺塔糜損國家,為諸僧附會,宰相對朝讒毀諸尼,依託妃主,潛行謗讟,遂死西市。」言因諫佛事為僧尼傾陷也,語已不甚明。新書改云「章仇子他言,僧尼塔廟,外見毀宰臣,內見嫉妃嬙。」尤不可解,並失本意。

  李光弼傳:舊書光弼命荔非、元禮出勁卒於羊馬城以拒賊。新書謂遣元禮戰羊馬,賊大潰。羊馬城去城字,但云戰羊馬,成何語耶?

  盧汝弼傳:舊書太原使府有龍泉亭,汝弼父簡求節制時,手書一詩在亭之西壁。汝弼復為亞帥,每亭中宴集,未嘗居賓位,但西嚮俯首而已。新書改云太原府子亭,其父簡求所署多在,每宴亭中,汝弼未嘗居賓位。轉不明析。

  甘露之變,舊書本紀書仇士良率兵誅王涯、賈餗、舒元輿、李訓、王璠、郭行餘、羅立言、李孝本、韓約等十餘家。案是時李訓見事敗,即出奔。鄭注亦尚在鳳翔,非同日被殺也。新書先書壬戌,李訓謀誅宦官,不克,出奔。戊辰,鳳翔監軍殺鄭注。較明。然李訓出奔後,仍被殺。又不書。又涯等被殺,朝中無宰相,乃以鄭覃、李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而新書覃、石入相,反敘於士良殺朝臣之前,亦誤。蓋舊書以甘露之變係之壬戌,新書則係之乙丑,故有此誤也。

  新書盡刪駢體舊文

  歐宋二公不喜駢體,故凡遇詔誥章疏四六行文者,必盡刪之。

  如德宗奉天之詔,山東武夫悍卒無不感涕。討李懷光之詔,功罪不相掩,亦曲盡事情。而本紀皆不載,並陸贄傳亦無之。

  其列傳內,如李密討隋帝檄文,祖君彥之詞也。

  徐敬業討武后檄文,駱賓王之詞也。

  太宗徐賢妃諫伐高麗及興土木一疏。

  封常清臨死謝表。

  代宗獨孤后崩,帝命常袞為哀冊文,情詞悽惋,時稱絕作。

  李克用收復京城後,楊復光所上露布,列諸將功伐最詳贍。

  此皆傳誦至今者,而各傳皆不載。惟徐賢妃疏則節數語存之。至如舊書畢搆傳,有詔歷數貪吏之弊,最為切中,亦以其四六而刪之。(詔云「邑屋之間,囊橐俱竭,或地有椿幹梓漆,或家有畜產資財,即被暗通,並從取奪,若有吝(吝),即因事以繩,粗杖大枷,動傾性命,懷冤抱痛,無所訴陳。)

  夫一代自有一代文體,六朝以來,詔疏尚駢麗,皆載入紀傳,本國史舊法。今以其駢體而盡刪之,遂使有唐一代館閣臺省之文不見於世,究未免偏見也。

  惟淩煙閣續圖功成一詔係駢體,獨全載於李晟傳,則以事本嚴重,非四六之詔不足相稱。此正宋子京相題之巧。

  其他駢體中有新語不忍棄者,則寧代為改削存之。

  如姜皎當玄宗為臨淄王時,即傾心擁戴,幾得重禍。帝登極賜之詔云「否當其晦,則滅宗毀族,朕負之必深。泰至其亨,則如山如河,朕酬之未補。」新書改云「否當其晦,則必滅乃宗,泰至其亨,則所酬未補。」

  又王志諫論太寬不可為政,疏有云「人慢吏濁,偽積贓深,若以寬理之,何異命王良御駻,捨銜策於奔踶;請俞跗攻疾,停藥石於膚腠。」新書改云「捨銜策於奔踶,則王良不能御駻;停藥石於膚腠,則俞跗不能攻疾。」語自較勝。

  又如昭宗為劉季述所廢,幽於宮中,反正後,罪狀季述之詔,有云「幽辱之時,要紙筆則恐作詔書;索錐刀則慮為凶器。朕所御之衣,晝服夜浣。嬪嬙公主,衾綢皆闕。緡錢則貫陌不入,繒帛則尺寸難求。」新書不載此詔,卻即用詔中語,敘帝幽辱之狀,謂「帝衣晝服夜浣,食自竇進,下至紙筆銅錢,亦疑作詔書凶器而不與。時方寒,公主嬪御無衾纊,哀聞外廷。」此可見子京於四六不欲存,又不忍棄,委曲斡旋之苦心矣。

  又郭虔瓘傳獨存駢體一詔,乃玄宗以虔瓘與阿史那獻不協,特為和解者。此無甚關係而獨存之,則以舊書虔瓘傳無此詔,故轉補之,以見其採掇之博也。

  其他如章疏之類,有關政體治道者,或就四六改為散文,或節其要語存之,固未嘗概為刪汰。此則子京用意之深,不以文詞而沒其議論耳。

  新書好用韓柳文

  歐宋二公皆尚韓柳古文,故景文於唐書列傳,凡韓柳文可入史者,必採摭不遺。

  張巡傳則用韓愈文。

  段秀實傳則用柳宗元書逸事狀。

  吳元濟傳則用韓愈平淮西碑文。

  張籍傳又載愈答籍一書。

  孔戣傳又載愈請勿聽致仕一疏。

  而於宗元傳載其貽蕭俛一書、許孟容一書、貞符一篇、自儆賦一篇。

  可見其於韓柳二公有癖嗜也。

  又於劉禹錫傳載其所自作子劉子一篇,以見其處境之志。

  杜牧傳載其罪言一篇,以見其經世之才。

  此皆文人氣類相惜,有不期然而然者。

  白居易傳:舊書載其與元稹書,極敘作詩之功及得名之處。後移忠州,與稹相遇於夷陵,流連文酒,寫木蓮枝圖以寄朝士。晚歸東都,作池上篇,寄興樊素、小蠻。及與香山僧如滿結香火社等事。新書則一切刪之,專敘其疏諫吐突承璀不可將兵;獻虞人箴以儆穆宗好獵;並措置河朔,請令李光顏將兵,裴度鎮太原等疏。與舊書命意迥別。蓋舊書專表其詩才之高,襟懷之曠,置之恬淡一流。而新書則欲著其立朝丰采議論,以見文人中自有名臣,此又景文深意也。

  新書詳載章疏

  新書於舊書內奏疏當存者,或駢體,或雖非駢體而無詞過多,則皆節而存之,以文雖蕪而言則可採也。

  其節存者:徐賢妃諫興師動土木一疏、李大亮諫賑突厥一疏、房玄齡諫伐高麗一疏、褚亮論九廟七廟一疏、諫獵一疏、于志寧諫太子承乾書及緩刑等疏、許敬宗薦張元素、令狐德棻等一疏、劉仁軌奏戰士不被恩賞難於用命一疏、高季輔應詔陳時政損益五篇、韋承慶諫太子賢一疏、明堂災一疏、韋嗣立修學校、止刑殺、禁封戶等疏、徐彥伯樞機論、薛登選舉過濫一疏、韋湊該駮改葬節愍太子一疏、張廷珪諫造大像一疏、楊綰請復古孝廉一疏及公卿大臣核議一疏、郭子儀辭尚書令一疏、王嶼傳內梁鎮諫詞祭一疏、皇甫鎛傳內裴度諫其入相一疏、竇參傳內參既貶,德宗欲殺之,陸贄諫以為殺之太重一疏、陸贄傳內諫設瓊林大盈庫一疏、蕭倣諫作佛事一疏。此皆因舊疏繁蕪而刪存其要語者也。

  他如魏徵傳:徵與封德彝在太宗前論大亂之後易為治及戒土木、論刑賞、君子小人不宜參用、十漸十思等疏。馬周傳:論大安宮宜崇奉、太廟宜親祀、刺史不可世襲、樂工不可賜官、太子宜預教、官令須慎選等疏。魏元忠傳:論文武二途一疏。凡舊書所有者,仍一字不刪。

  並有舊書所無而新書補出者:

  張九齡傳載其重守令一疏,見當時重內輕外之弊也。

  宗楚客傳載其陳符命一疏,以見其求媚也。

  張廷珪傳載其諫襲回鶻及買蕃馬二疏,以其有關於邊備也。

  崔渙傳載其劾元載一疏,所以著載之惡、渙之直節也。

  李晟傳:收京後,李懷光尚據河中,載晟所奏懷光有不可赦者五,見晟之公忠體國也。

  至如高郢傳載其諫營章敬寺一疏、杜佑傳載其省官節用一疏、程元振傳載柳伉劾元振一疏,亦皆有關國計利害,民生休戚,未嘗不一一著于篇。此正宋子京作史之深意,非徒貴簡淨而一切刪汰也。

  新舊書互異處

  本紀:

  儀鳳二年(高宗),劉審禮與吐蕃戰於青海,敗績。舊書書審禮被俘。新書云審禮死之。

  開元四年,突厥可汗默啜之死。舊書為拔曳固所殺,傳首京師。新書子將郝靈佺斬默啜。

  二十年,敗奚契丹,獻俘闕下。舊書信安王禕獻俘。新書謂忠王浚獻俘。是時浚為元帥未行,禕為副元帥敗敵。新書以主帥為主,舊書則從實也。

  天寶十一載,李林甫死。舊書李林甫薨於行在所。新書李林甫罷案。是時林甫從駕驪山,死於邸,生前未嘗先罷官也。其後削奪官爵,則死後事,乃先書罷,殊無據。

  永泰元年(代宗),郭英乂之死。舊書劍南節度使郭英乂為兵馬使崔旰所殺。新書崔旰反,節度使郭英乂奔於靈池,普州刺史韓澄殺之。

  成汭之死。舊書汭以舟師援鄂,而雷彥恭乘虛襲陷江陵,軍士聞之皆潰,汭投水死。新書汭與楊行密戰於君山,死之。

  哀帝之立。舊書蔣元暉矯宣遺詔,立輝王祚為皇太子,即位。新書朱全忠已殺昭宗,矯詔立輝王為太子,即位。

  列傳:

  邵王重潤之死。新書本傳:中宗子重潤與女弟永郡主及主婿武延基竊議張易之兄弟出入宮禁,后怒,杖殺之。武延基傳云:與重潤等竊議,皆得罪,縊死。二傳杖與縊,稍不符合。舊書張易之傳則云:重潤等竊議二張,后付太子自鞫問(中宗時為太子),太子並縊殺之。武延基傳又云:武后咸令自殺。是二傳一以為中宗所縊死,一以為后令自殺,又不符合。蓋中宗之殺之,或令自殺,皆迫於武后之威也。新書竟書武后殺之,較為直截。

  史朝義之死。舊書朝義敗投幽州,偽范陽節度李懷仙於莫州擒之,送款來降。新書朝義走莫州,欲決死戰,田承嗣請身守莫州,勸朝義至幽州,以懷仙之師來戰,朝義乃以老母幼子為託,而自往幽州。至范陽,懷仙部將李抱忠不納,朝義謀走入蕃,懷仙招之至幽州,縊死。是朝義被擒在幽州,非莫州也。

  楊思訓之死。舊書謂慕容寶節置妾於別室,邀思訓飲,思訓責以不宜背妻寵妾,妾怒,密置毒酒中,思訓飲盡便死。新書則謂寶節邀思訓謀亂,思訓不敢答,寶節懼其洩,遂毒之死。

  裴、馬。舊書裴行儉與李敬元同典選,有能名,時稱裴、李。新書行儉與馬載同典選,時稱裴、馬。案新唐書盧從愿傳謂高宗時,吏部稱職者,裴行儉、馬載。至是從愿與李朝隱典選,亦有名。故號前有裴、馬,後有盧、李。

  王仙芝之死。舊書謂仙芝敗宋威,朝廷以王鐸代威討賊,斬仙芝首獻闕下。是斬仙芝首者鐸也。新書謂仙芝攻洪州,宋威往救,敗仙芝於黃梅,斬賊五萬,獲仙芝,傳首京師。則斬仙芝者乃威也。

  上官儀之死。舊書謂儀為許敬宗誣其與梁王忠通謀,遂賜死。新書謂武后既得志,帝為所制,欲廢之,召儀使草詔,左右奔告后,后自訴,帝羞縮曰「儀教我。」由是敬宗誣搆之死。

  盧奐治廣州,有清節。舊書謂開元以來,廣府清白者,惟宋璟、裴先、李朝隱及奐四人。新書謂朝隱、璟及奐三人。

  哥舒翰之死。舊書謂火拔歸仁執翰送安祿山,降之,祿山閉翰於苑中,潛殺之。新書謂廣平王收東京時,安慶緒挾翰渡河而北,及敗,乃殺之。

  第五琦之為租庸使。舊書賀蘭進明令琦入蜀奏事,玄宗即令勾當(擔當)江淮租庸使。是玄宗所授也。新書謂肅宗在彭原,琦為進明來奏事,帝即令勾當江淮租庸使。是肅宗所授官也。

  李揆之死。舊書謂揆奉命為入蕃會盟使,行至鳳州,卒。新書謂揆至蕃,其酋問曰「聞唐有第一李揆,公是耶?」揆恐被留,乃曰「彼揆豈肯來耶?」歸至鳳州,卒。是揆入蕃後,始卒於歸途也。

  韋見素傳。舊書載其為楊國忠所引,在相位無所是非,但署字而已,遂至凶胡犯順。不措一詞。新書則謂安祿山請以蕃將代漢將,見素謂「難將作矣!」明日,與國忠入見,極陳反狀。是見素未嘗無言者。蓋其奏祿山必反,亦附合國忠意耳。然舊書傳論又謂「見素直言極諫,而君不從,獨正犯難而人不咎,時論謂其取容(討好他人以求容身)於國忠,不知其時勢之不能匡救也。」則又與本傳異。豈本傳乃國史原本,而傳論則修史者之平心持論耶?

  呂渭傳。中書省有枯柳,德宗自梁洋回,柳再榮,時以為瑞柳。渭試進士,以之命題。舊書謂上聞而嘉之。新書云上聞之,不以為喜。

  姜公輔傳。舊書謂不知何許人。新書謂愛州日南人。

  陽惠元傳。惠元為李懷光所襲,出奔,懷光遣冉宗追之。舊書謂惠元計窮,父子三人並投井中,冉宗俱出而害之。新書謂惠元被髮,袒而戰死,二子晟、暠匿井中,遇害。

  韓遊傳。舊書謂德宗避京師之亂,倉猝出幸奉天,遊率兵赴難,自乾陵北向醴泉,拒朱泚。會有人自京來,言泚兵旦夕當至,上遽令追遊來奉天。遊甫至,泚兵亦至,遂拒戰。是遊之至,由德宗召之也。新書謂遊趨醴泉,有詔赴便橋,而途遇泚兵,遊欲還護奉天,中使翟文秀曰「吾兵至奉天,賊兵亦隨至,是引賊逼君也,不如壁於此拒之。」遊曰「賊兵多,抗我於此,猶能分兵至奉天,不如先入衛。」遂還奉天,泚兵果至,遂與戰。是詔令赴便橋,而遊以救駕為急,自赴奉天也。

  劉稹傳。舊書謂稹拒命時,其從父故節度使從諫妻裴氏召諸將妻入宴,裴泣謂「諸將妻歸各語汝夫,勿忘先相公之拔擢,吾今以子母為託。」諸婦皆泣下。故諸將為稹盡力。後稹伏誅,裴氏亦以此極刑。新書則謂從諫妾張氏素有憾於裴,誣奏裴語如此,陷之極刑。

  李師道傳。師道死。舊書謂其妻魏氏出家為尼。新書謂魏氏沒入掖廷。

  王鐸傳。舊書謂黃巢之亂,官兵收京城,封鐸晉國公,加中書令,以收京諸將功伐,令鐸量其高下,承制爵賞。下又云巢出關時,溥請身討之,乃以溥為都統,罷鐸都統之任。是收京時,鐸正為都統也。新書則謂巢戰數敗,宦官田令孜知賊必破,欲使功歸於己,乃搆鐸罷為檢校司徒,鐸功將就,而以讒見奪,然卒因其勢,不數月遂平京師。是鐸於未收京之前,已罷都統矣。案收京露布(捷報)係宦者楊復光所上,而無鐸名,鐸早罷都統矣,舊書應誤。

  王龜傳。舊書龜觀察浙東,江淮盜起攻郡,為賊所害。是龜被賊殺也。新書但云徙浙東觀察使,卒贈工部尚書。則似未被害者。

  元稹傳。舊書謂稹宿敷水驛,與內官劉士元爭廳,為士元擊傷面。新書謂中人仇士良至,稹不讓,中人怒,擊稹傷面。案白居易救稹疏亦謂與劉士元爭廳。而新書云仇士良者,蓋士元隨士良至而擊稹耳。(仇士良傳亦言與稹爭廳。則是時士良實親至敷水驛也。)

  李紳傳。舊書謂李錡辟紳為掌書記,紳不就,錡怒,將殺之,遁而免。新書謂錡脅中使奏留己,召紳作疏,紳陽懼,至不能成一字,下筆輒塗去,錡注白刃令易紙,終不成,乃召許縱為之,而囚紳獄中,錡敗乃免。

  路巖傳。巖為相,委親吏邊諴與郭籌相倚為奸。舊書云事敗出為成都尹,改荊南,尋罷之。新書謂事敗貶新州,賜死,剔取其喉。先是巖奏賜死者,當剔喉以驗,至是自及之。

  憲宗之弒。舊書謂宦者陳宏慶。新書作陳宏志。舊書宏慶等弒逆。不言王守澄。新書謂守澄與宏志等弒帝。

  楊復光傳。舊書謂復光監軍討賊,遣吳彥宏諭降黃巢,巢即令尚君長等奉表歸國。宋威害其功,併兵擊賊。巢怒,復作剽。新書謂復光諭降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長出降。宋威密請誅君長,故仙芝復叛。案是時仙芝為賊首,巢其將校也,復光諭降是仙芝明甚。

  張巡傳。舊書謂蒲州河東人。新書謂鄧州南陽人。

  鄭畋傳。舊書畋鎮鳳翔,病,乃表薦李昌言,詔可之,召畋赴行在。新書黃巢據京成,畋移檄討之,遣大將李昌言率兵向京,昌言反兵襲畋,畋登城謂曰「吾方入朝,公能為國討賊則可矣。」乃委軍而去。通鑑與新書同。

  王重榮傳。新書宦官田令孜以重榮不肯歸鹽池,供禁軍使朱玫討之。重榮率李克用以兵來戰於沙苑。禁軍大敗。(通鑑同)舊書但云沙苑之戰,禁軍為重榮所敗,令孜挾天子幸寶雞。李克用聞之,乃與重榮入援京師。一似沙苑之戰,克用不與其事,及帝出奔後,始起兵勤王者。此或後唐修史時,為克用諱耶?

  新舊書各有紀傳互異處

  舊書本紀:幽州軍亂,逐節度使史元忠,推陳行泰為留後雄武軍使。張絳奏「行泰不可為帥,請以本鎮軍討之。」許之,遂誅行泰。詔「以絳主留後務,仍賜名仲武。」是絳即仲武也。而新書則陳行泰殺史元忠,張絳又殺行泰,雄武軍使張仲武起兵討絳,朝廷因命仲武為節度。是絳與仲武判然兩人。及考舊書張仲武傳,史元忠為行泰所逐,行泰又為絳所逐,適仲武遣吏吳仲舒奉表至京,宰相李德裕問故,仲舒謂「行泰、絳皆客將,故人心不附,仲武本舊將,素抱忠義,可為帥。」德裕乃奏以仲武為節度使。是舊書列傳內,亦未嘗以絳與仲武為一人。而本紀乃謂絳賜名仲武,此紀傳互異之顯然者。合新書列傳及通鑑核之,此舊書之誤,在紀不在傳也。

  新書本紀:殺梁郡公李孝逸。案新書孝逸傳,討徐敬業有功,後為武三思所讒,將置之死,后念其舊功,免死流儋州。舊書孝逸傳亦然。是孝逸未被殺也,此新書之誤,亦在紀而不在傳也。

  新舊書誤處

  嚴武傳:舊書肅宗收長安,以武為京兆少尹,因史思明阻兵,不之官,優游京師。案長安即京兆也,既收長安,何以不能赴京尹之任?史思明並未據長安,何以因其阻兵,遂不赴任京兆?此必誤也。蓋是東都少尹耳。是時史朝義尚據東都,如劉晏亦除河南尹,以盜據都城,乃寄治於長水,然則武所除少尹,當是河南也。新書則云已拜京兆少尹,坐房琯事,貶巴州刺史。然則舊書所云,以賊阻不之官者誤。

  魯炅傳:炅守南陽一年,與賊將田承嗣等日夜拒戰,力不支,乃率眾突圍出,投襄陽。新舊二書皆同。是炅已走襄陽矣。而虢王巨傳,巨奉命節度河南,詔「貶炅為果毅,以來瑱代之。」巨奏曰「若炅能守孤城,功足補過,則何以處之?」玄宗曰「卿隨宜處置。」巨至內鄉,賊解圍走,巨乃至南陽宣敕「貶炅,削其章服,令隨軍效力。」其暮,以恩命仍令炅復位。據此,則炅尚在南陽也。來瑱傳亦謂炅守南陽,詔以瑱代之。虢王巨奏炅能守南陽。乃詔各復本位。下又云:賊攻南陽累月,瑱救之,為賊所敗。是炅亦尚未失南陽。數傳核對,俱不符合。當是巨至南陽時,炅尚守城,賊暫退去,其後又來攻,瑱救之,又為賊所敗,炅於是走襄陽耳。

  郭子儀傳:新書代宗即位,子儀懼程元振讒,乃裒肅宗所賜詔敕千餘篇上之。案舊書子儀表代宗云「陛下貽臣詔書一千餘篇,自靈武、河北、河南臣所經行,蒙賜手詔敕書凡二十卷,昧死上進。」是代宗為廣平王與子儀同收復兩京時,軍中往來手札也。代宗既即位,故即謂之詔敕。新書以為肅宗詔敕,殊誤。

  舊書興元元年(德宗),李抱真、王武俊破朱滔於京城東南,擒其偽相朱良祐、李俊等,滔遁歸幽州。案朱泚、朱滔、武俊、抱真、田悅、田緒等傳,是時泚因涇師之變,僭據京城,其弟滔及武俊、田悅等方連衡抗朝命,泚遣人冊滔為皇太弟,使發兵趨洛陽,與己合勢。滔率兵而南,悅託詞不助兵,滔怒,遂攻其貝州,武俊、抱真以滔強橫難共事,遂合兵襲滔,大敗之,朱良祐等被執,滔遁歸幽州。是滔至貝州即敗去,未嘗近京城也。新書武俊等傳則謂敗滔於經城。田緒傳又謂與武俊等敗滔於涇城。然則舊書所云京城東南者,蓋經城、涇城之訛也,其地當在貝州耳。而新書本紀此戰之前,又書渾瑊及朱滔戰於武川亭,敗之。朱滔自貝州敗後,即歸幽州,而武川亭,武功地也。滔既未到京西,何得有與瑊戰武川之事?據瑊、泚二傳,是時德宗在梁洋,瑊為行營副元帥,李晟方圍泚於京城,瑊自行在來援,泚遣韓旻、宋歸朝、張庭芝等來寇武功,瑊與吐蕃兵敗之武川亭,斬首萬計。是瑊武川亭所敗乃泚將而非滔也。而云瑊與滔戰武川亭,此又新書之誤也。或書云與泚戰而訛刻為滔耳。(歐書賊將必書賊首名,或以泚所遣將,即書為泚)

  新舊書刻本各有脫誤處

  舊書張巡傳:安祿山陷河洛,許遠守睢陽,賊將尹子奇攻圍經年,巡以雍邱小邑,儲備不足,大寇臨之必難保,乃引卒詐降。至德二年正月也(肅宗)。玄宗聞而壯之,授主客郎中兼御史中丞。案巡方詐降,何以玄宗聞而壯之。蓋巡以雍邱難守,故詐降以出,而併兵於睢陽,與遠同守,故帝聞而嘉之耳。新書巡在雍邱,餉路絕,乃拔眾保寧陵,至睢陽與太守許遠、城父令姚誾等合兵,遣雷萬春、南霽云等戰寧陵北,殺賊萬人,有詔拜巡主客郎中、河南節度副使。正此事也。而舊書云云,此必有行墨脫落之處。

  新書李光顏傳末忽敘宋威、曾元裕討王仙芝一事,大將張自勉表請討賊,詔乘傳赴軍。威忌自勉,請以隸麾下,欲以事殺之。宰相知其謀,不聽,乃以自勉代元裕。案仙芝之亂,距李光顏已將百年,與光顏何涉?而係其事於光頻傳後,此亦必錯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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